第六十四章 封禁
二江看宗自家父母身體,饒是他機心深藏、早有準備,由被激得兩眼赤紅,一見二老識海中還有一層封危存在,更是怒氣上涌一那般禁法,與其人魂魄相連,不光能封禁住受法者的相關記憶,而且還能防止其他修道人偷窺而若是硬要施法破除這層封禁,別的不說,這二老本就受傷的魂魄便要先自承受不起,片片碎裂開來,真箇魂飛魄散!
不過,似杜宇這般轉修之人,雖然一身道基根骨未曾帶來,可對於這些奇功異法、歪門邪道卻懂得極多,何況杜宇此時祭煉出第三種火焰,一身修為堪比元神大成期修士,對於前世記憶又有許多知曉是以也不須多思量,自然便能想出一法。
杜宇依着自己與父母之間天然血親,抖手劃破雙方眉心,便仗着自家渾元之神,使了個“化血歸元”的法子,以自家法力為引,繞過禁法,以自家眉間元血為由,反補父親魂魄,而他父親魂魄壯大時,再連使元神妙境,幾道咒印下去,便反將那禁制化為滋補其魂魄養分,將那禁法清松化為無形。
禁制一去,杜宇父親立即全身一震,面容扭曲,似是受了極大刺激,轉眼便要醒來。
杜宇見狀,連忙出手將他點暈,然後手掐法訣,清叱一聲,忙化出一縷分神,投入父親識海中,依秘法尋息,看看當時父親所見的,究竟是何等樣的情景。
杜宇分神一入父親識海,便尋着那處異樣氣息而至,運氣回光之法,便將他當時所遇情況重新化虛境,在這片識海中結成一道似真似幻的境象,從頭排演開來。
“嗡!”
正在杜宇分神施法,重現當時杜宇父親所遇事情時,只聽一聲輕響,杜宇早先在屋外佈置下的禁法一震,傳來一聲輕鳴,杜宇見狀,不由眉頭一皺,揮手撤了禁制,問道:
“毛可寧,什麼事,那小子都招了嗎?”
毛可寧苦笑着閃身而入,看了一喇尚在床上的二老,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便只道:
“都問出來了,他確是嶸山派的弟子。而且,他師父也不是外人,與我們蒼山劍派里幾位師兄都交好,我也曾見過幾回,名叫方凌峰,正是嶸山派這一代最出色的幾位弟子之一,早些年裏,便有金丹大成的修為!況且他為人真誠,待人又極豪爽,說是知交遍天下也不為過,”
“哦,那他嘮山派大好的弟子,不在他們門派里待着,怎麼又跑到這雲蒙山裡來了?”杜宇臉上顯出笑容,似是絲毫聽不出毛可寧語中未盡之意。只笑道:
“而且,又怎麼送了我父母從雲蒙山裡一路趕來,還用了那般力氣在他們身上下了禁制?難不成,他們正在做什麼不可見人的事,偏生我父母不走巧,就此給看見了?”
毛可寧看着杜宇那臉色,想起方才盤問過的那個嘮山弟子,心中不由暗嘆一聲。
杜宇與毛可寧隨着杜宇早先布下小手段,自然輕易之極的,便能找准他父母所在。而一到了這家醫院,杜宇神念一鋪,立即感應到。就在這家醫院上面,有個簡單的迷惑陣法存在,而那小陣之中,卻是個大約在鍊氣五六層的小傢伙,正在這沒事待着呆。
杜宇見狀,疑心一起,細細一察,便也輕易看出,那小子身前,正擺着一件法寶,而那光鏡法寶聯通的,正是杜宇父母所在的房間杜宇本來便怒意滿腔,一見此狀,哪裏還能按奈得住,當即便出手將其擒住,拖到那雲舟里拷問。
然而兩兩見面,杜宇自然冷着一張臉,開場直接追問,而那小子雖然修為低劣,可那脾氣卻着實不大好,看着兩個修為遠勝於已的存在,可那兩三句話一搭,卻還是愛理不理,一幅我自橫刀向天笑的模樣。
杜宇略問了兩句,便覺不耐,又着實心憂下面的父母情況,便只將其放在一旁,讓毛可寧在雲舟中繼續詢部問,而他則下去先見見自家父母再說。
一見父母之後,杜宇這才明白過來,先前對那個抓住的小子還是手軟了一父母親體內都是兩股真元鼓盪,最終生機斷絕,而那兩股真元中,一股雖然已然清除,卻依舊血腥逼人的,奪人精血,使得二老五臟俱損,根基不存;而那股清明正大,眼下還在維持着二老生機的,卻是破滅魂魄,將眼前兩人魂魄一舉震破,導致兩人至今神思不屬,今後更是仙途無望的罪魁禍一而那清明真元,卻是正與先前抓住的那個小子同根同源。
看着眼前毛可寧一臉為難,杜守不由微微一笑,輕聲問道:
“那小子在哪兒呢?”
“他就在外面!有我在這兒,他不敢逃走更何況,即便是逃,他也逃不出你的手段!”
毛可寧見狀嘆了口氣,沉聲道:“這件事,我也從他口中得知因果一說起根源,卻是要算到星宿海厲峰子身上!”
“厲峰子?星宿海?”杜宇眼皮一搭,輕聲問道:“是他與方凌峰鬥法,最後波及我父母的?”
毛可寧聞言眉頭一皺,想了想,才又道:
“說起來,其實是自從碧流觀被九子鬼母所破,便常有些散修來這裏打秋風,總妄想撿些鬼母與碧流觀剩下的東西,而且幾個有些法力、又有些勢力的旁門散人,看上了碧流觀那重還未破滅的洞天,仗着碧流觀里無元神大成以上的修士,便想佔了便宜幾家鬥法起來,這幾個月裏,不知平添了多少死傷!只是那幾家散修恰巧勢力相當。是以直到今日,那碧流觀洞天歸屬,仍舊未曾定下,只憑一群群修士斗一斗去一而那厲峰子,便是看準這個時機,想要渾水摸魚,混跡其中,借其他修士血肉元神,祭煉他的那一重陰魄血魔幡!”
杜宇嘿嘿一笑,打斷了毛可寧的話,接口說道:“然後方凌峰路見不平,憤而出手,兩兩相鬥,二二直擴到雲蒙山觀米日甲,最後一不小心就波及到了,幾人?。
毛可寧嘆了一聲,道:“據說方凌峰早年便與厲峰子有血海深仇,兩人鬥法,已然延綿百年,而直到近幾年,方凌峰功力漸深,才慢慢佔了上風!這一回,便是他聽說雲蒙山裡出了這事,便帶着他門下三個弟子,連同兩個,師弟,一起來擒殺厲峰子!只是那厲峰子修行百餘年。又是星宿海里的得意門徒,自然有其應敵手段,雖然無心間被算計了一場。卻還是受傷逃遁而出逃遁之中,那厲峰子見勢不好,便用邪法分血身,意圖逃躥!方凌峰雖然早有準備,讓弟子同門布下陣法,可那幾人功力還淺,縱然布下陣法,卻也一時間攔不住那些血影,被那厲峰子逃出本體就在厲峰子化身血光逃躥時,卻是正遇見了令尊令堂,”
杜宇此時早已施法完畢,伸手一招,便將自家父母識海中兩道分神招回,閉目冥思半晌,只在看父母聳時所遇境況,此時見毛可寧欲言又止,不由張開眼睛,呵呵一笑,道:
“於是那厲峰子隨入一道血光,浸染他們二人身體,想操縱他們身體,去阻礙方凌峰一行,而方凌峰畢竟與厲峰子鬥法多年,還未見狀,便知其手段,動手間,惟恐跑了厲峰子,不待厲峰子動,先自揮手就是一道上清真法,后而同至,恰恰震散了我父母體內血光,然後依舊去降他的魔頭?還在他們識海中下了那般惡毒封印?。
毛可寧張了張口,結巴了半晌,才又低聲說道:“方凌峰也是事後看察,才能知道,令尊令堂身上都有玉符護身,與你法力相聯,即便他不出手,也不可能被那種隨手而出的血光壞了性命!”
杜宇哈哈一笑,眼中悲光一現,喝問道:
“然後?然後呢?若是他當時不是那麼意氣凌人,在上清真法上少用幾分力道,不去和那血光合力先壞了我佈下的護身符,事情又怎會落到這般地步?若是他不是心急除魔,而肯即時出手,驅除我父母體內真元,穩其神魂,事情怎會落到如此地步?哈,好個名門正派!好個為人真誠!我若不殺”,嘿,我若不殺
毛可寧見杜宇面色變化,心中也是慘淡,可將那話聽到後來,只聽着杜宇言語散亂,最後低沉之時,竟有去阻殺方凌峰之意,不由大急,一把抓住杜宇肩膀,輕喝道:
“杜宇,你清醒些,這事也不能全怨方凌峰!當時,”
“哦?不怨他,難不成還要怨我父母人賤,明知那裏有仙魔大戰,明明自己沒本事,還非往裏湊嗎?”杜宇聽着毛可寧講話,言中還有回護方凌峰之意,不由拍開他自家肩膀上的手,吃吃笑道:“這事自然不能全怨方凌峰,呵呵,方凌峰!厲峰子!嘮山派!星宿海!嘿嘿,哈哈哈
杜宇話說了沒兩句,便自又低聲嘀咕起來,喃喃說了兩句,卻又忽然大笑起來,笑着笑着,臉上便又流出兩行淚水,只是他卻彷彿不知,仍舊狀若顛狂的笑着,似是看了什麼極為好笑的事情!
“杜宇,杜宇!你清醒些”。
毛可寧看着杜宇說話間,便瘋魔起來。意態猖狂不說,兩眼血色泛出,更讓人有一種別樣驚懼之感。不由暗想道:
“杜宇新近煉成小須彌禪光,法力又是如此突飛猛漲,眼下突經此事,說不定正因根基不穩,已然招引心魔而來,才有這般狀態,這卻是不能放任,還是讓師父看一看的好只是他如今法力遠在我之上,一應法寶,在了幽冥界一趟后,也不似原先那般寒酸,我若出手,倒是不好將他擒回,只能智取試試了!”
想到此處,毛可寧溫聲道:“杜宇,你且先莫着急,令尊令堂雖然出了事,可現如今不是還好好的嗎?方凌峰雖然可氣,可眼下最重要,卻還是看看二老能否醫治如初,畢竟,眼下二位雖然元氣損傷,可卻也未必沒有補益之法便縱你我不知,可修行界之大,能人無數,總有能醫治的不若你我先回蒼山,讓我師父看看這情況,即便他沒有法子,可他總認識些煉丹治病的高人,總有疼愈之望!”
杜宇聞言一愣,止住了原先瘋笑,轉頭看了看毛可寧一眼,這才如夢初醒,喃喃道:
“走了,走了,你是蒼山劍派,他是嶸山派,你們兩家正是一丘之格,怎麼能將此事先說與你聽,你若與他們門派里長輩們告秘,招引來一堆煉成元嬰的老怪護着他。那豈不是糟糕之極”。
“若是他真箇躲在嘮山派里死不出來,那我豈不是非要學那鬼母,生破了嶸山一派可要想破了烤山派,那要多少年月修行,十年?二十年?不成,這也太長了,那可不成!若是要二十年才能殺了他”
“咦,不對,殺了他?若只是殺了他,豈不是太便宜了!即便身死道消、神魂俱滅了,痛苦的,也是那一瞬間罷了!不好,不好!殺了他可不好!總要想個法子,讓他也千萬年裏日日惱悔,天天受那希望破滅的滋味,才能合我心意!”
“要想個法子,要想個法子
毛可寧見杜宇初時恍然而驚,還暗道自家說教有用,正自心喜,可一聽後來其口中喃喃,不由目瞪口呆,心神大起大落之極!
“杜宇,你說什麼呢!”
毛可寧雖然與杜宇相交不長,可一直卻覺得其人頗合自家味口,也自以為頗懂杜宇心思,可直到此時,見杜宇現今這幅瘋魔模樣。才真箇深覺心中不安,生出一種無端慌恐,不知這眼前這面色清冷,眼泛紅光的杜宇,究竟會有何等驚世駭俗的舉動。
只是此時,毛可寧雖然也是一般心中無底,卻也不得不硬頭皮頂上,喝道:“有道是,殺人不過頭點地,休說那方凌峰只是誤傷,即便真有殺父之仇,滅家那般因人神魂的舉動,也不是我道修十當言!更何瑰,“干中。那
杜宇本來低聲喃喃自語,眼睛看着床上躺着的二老,也不知在算計着什麼,此時見毛可寧又在話,不由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見他眼中微有懼意,卻還是厲聲喝斥,不由歪着腦袋想了片刻,然後不等毛可寧一句話說完,忽然拍手笑道:
“我道你怎麼突然又想說起這話來了。原來是暗地裏傳信,想要放走那個撈山派的小子!”
毛可寧聞言臉色大變,揚手亮出天風劍,渾身寶光顯出,大聲道:“休說此次方凌峰雖有過錯,卻也錯不致死!即便他真有什麼天大過錯,可你卻也不能賴到他弟子身上啊!更何況,嘮山派是上清一派道法真傳,門中雖然多半韜光養晦,不去擅自煉利鬥法,可其底猛之厚,卻着實不在我蒼山劍派之下“更何況,他們門中紫敬真人功行大成,不出五六年,便有飛升之運,他又精擅卜算之道,你怎好再去招惹他門下
杜宇嘿嘿一笑,也不聽毛可寧多說,只把大袖一卷,翻出一段枝節分岔宛然,卻不見其上葉子的赤色樹枝,只把手一揮,便見朵朵金焰飛出,連成一片火光,將他圍在其中。
“太陽真火?”。
毛可寧見狀不由大驚,他雖不知杜宇手上的是自心月谷奪來的扶桑木,可卻認得那扶桑枝上飛出的太陽真火,似這般火候的太陽真火,非得有身就煉火法術的元嬰以上的高手,苦煉數年,才能慢慢煉出那麼幾朵,然後封印起來,或當作應劫手段,或當作護身法寶毛可寧在幾個“紈絝”好友手中見過幾次,着實知道這金色火焰的威力何等驚人。
毛可寧被那太陽真火堵住,正想運起法寶硬抗,卻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再睜眼時,卻覺眼前一亮藍天白雲,氣流凜冽這卻是不知如何,只在他被太陽真火嚇住心神的同時,被杜宇施了法術,挪移到了病房外面!
毛可寧一見此狀,這才後悔起來原來杜宇雖然看似瘋狂,可心裏卻還都如明鏡似的,知道那太陽真火威力太大,即便以他現在功力,雖然御使自如,卻也未必能在御使其與人鬥法時不使其火力外泄,以致於傷了同處一室的二老早知如此,毛可寧若是早早出手,先把那二老制住在手,這事豈不早早完結了!
“哧!哧!哧
毛可寧剛剛回過神來,卻覺一陣法力波動自不遠處傳來,隨即又有聲聲燒灼之音響起,不由麵皮一抖,趕緊御劍而去,匆匆去看,那得了他授權,本應駕着雲舟而去的嶸山派小輩,如今是何情況。
“呢”。
杜宇輕輕嘆了口氣,腦後一道禪光閃過,輕輕將那嘮山弟子魂魄刷入其中,閉目探究了片刻,才自睜眼看着不遠處面色鐵青的毛可寧笑道:“哦?你怎麼不逃?不去報信呢?”
毛可寧眼中悲光一現,沉聲道:
“不管如何,那方凌山總把你父母送回家來,又派人看管,即便下了禁制,也未曾真箇隱瞞,只是想着先誅殺厲峰子,再來與你分說此事罷了一若是他真箇。狠下心來,如那厲峰子一般,當場便將你父母魂魄收起,你此時又能如何?更何況,即便你還是不憤,真要報仇,只去找那方凌峰便是,如何把他這弟子也給
“呵呵,報仇?我什麼時候說,我這是報仇了?這是泄憤!也只是泄憤罷了!”杜宇輕輕一笑,揮手將那塊斷成兩塊的雲舟捲起。收在手中,輕聲笑道:“當時在場的,方凌峰,厲峰子,還另有佈陣打雜的嶸山派鍊氣期三人、金丹境兩個,這些人,都是要被我用來泄憤的”。
看着毛可寧那鐵青、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的臉色,杜宇笑靨如花,輕聲問道:
“他已經算是好的了,我雖然燒了他的肉身,卻總還給他一個輪迴的機會一雖然以後生生世世他都再不能修道,可是能輪迴轉世。這總算是件好事!不是嗎?。
“瘋了,你真是心魔入體,全然瘋了!”毛可寧看着杜宇那笑貌中的冰冷,不由自主的寒氣上涌,厲聲道:“杜宇,你可真知道,你如今到底在幹什麼嗎?即便是你父,”
“哼,多嘴的孩子!看來也不能留你在世上亂嚷!”
杜宇本就自有打算,一聽毛可寧要提那話茬兒,不由更是臉上一冷,越不想讓毛可寧說話,只伸手一指,便見毛可寧身邊照舊現出七團太陽真火,圍着他周身一轉,便自將他劍光寶光盡數敵住,讓他空有一身劍術法力,卻只能手忙腳亂的護着自身。
“陣!起”。
毛可寧還在連忙祭出法寶護身,卻忽聽杜宇一聲厲喝,隨着那喝叱,便見毛可寧周身現出九桿鬼氣大幡,而那九桿大幡中,各自中間又都有脈絡相連隨着杜宇手中印訣變幻,那九面鬼幡齊齊一震,幡面落下,平鋪開來,竟展成一幅陣圖,隨着那七團太陽真火化散融入,便自轉為一道陣圖,烏金光色一閃,便將毛可寧鎮壓在於中。
杜宇見狀輕哼一聲,伸手一招,便見那烏金陣圖隨風變收斂起來,落到杜宇手中。
而杜宇手持那陣圖,略一躊躇,便也定下心來,隨即一口真火噴出,將那雲舟殘部融化,勉強將其再聯成一體,隨手刻下幾道禁法,便將那陣圖封印在這雲舟中,然後反手衝著雲蒙山方向一投,只看那雲舟化成一道白光飛遁而去,轉眼便不見蹤影。就也不去管它。
處理完這兩人,杜宇在空中思量半晌。才又定了後路,只回到醫院,大袖一卷,將二老收攝其中,便自化成一道赤色遁光,徑直往東海方向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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