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真實的世界

?李默沒有理他，威爾也並不在意。只是狠狠的往嘴裏灌了一大口酒，清冽的酒液從他的嘴角流了下來，散發出濃烈的酒香。但是他並不在乎，只是隨便用手抹了一下嘴角。

李默也沒有在乎，仍舊靜靜的望着遠方。威爾也順着他的視線望了過去。

李默的目光望向遠方，這座城市映入眼帘。太陽現在已經爬的很高了，整個城市散發著生活的氣息。在那裏，聖安斯塔的人正像往常一樣，進行着每天的工作。店鋪里的夥計正在賣力的推銷着貨物，工廠的打工者們在結束了一夜的休息之後也在為了一天的生活而奔波。當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後，拿到錢幣的那一刻，他們的心中是高興的吧，因為又為自己的家人掙到了一天的安逸生活。當他們帶着美味的食物，回到家中，看着孩子們吃的香甜的樣子，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吧。

李默的視線又往下移動，望着院子裏的傭兵們。他們在自己的腳下，忙忙碌碌着。有搬着作為樣品的裝備的，有抬着食材的。他們在忙碌的同時，仍舊下意識的放輕手中的動作。小心翼翼，唯恐發出聲響影響了他和威爾的交談。但是，他們知道這個世界的虛假嗎？他們知道，自己內心的感受嗎？

不，他們不知道，在他們抬起頭的時候，望着自己和威爾的身影，他們的目光中，散發出安心的感覺。因為，他們知道，只要自己的團長在，一切問題都會解決的。

威爾，你知道他們對你的信任嗎？你知道，他們感到自己擁有一個安心的家，那時候的感受嗎？

威爾順着李默視線的轉動，跟着望向了院子裏的傭兵。又狠狠的灌了一口酒之後，他開口了：“一群多麼有朝氣的小夥子哈?”

說完之後，見到李默仍舊不做聲，威爾嘆了口氣，終於不再尋找話題，而是將自己的來意說明了：“約翰，我不是來勸你的。我只是覺得應該來對你道一聲歉。是我利用了你。”

李默仍舊沒有任何動作，威爾接著說了下去：“我要說的是，我真的對你沒有任何的惡意。但是，我忘了考慮你的感受。約翰，這是我的錯。畢竟，我沒有權利把自己的事情強加在別人身上。”

“約翰，在你轉身離去的時候，我忽然意識到。我們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我們以為自己在為了自己的信仰、自己的理想而努力。為了信仰，放棄自己的生命都在所不惜。但是，當你離開的時候，我感到了巨大的恐慌。那時候，我不得不承認，我是一名懦夫。我們把自己的希望放在一個毫無干係的人身上，卻認為是理所應當。”

“我們所謂的為理想蟄伏，其實只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一切，都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不會直面陰影的理由。現在，讓我們繼續欺騙自己的理由已經不存在了。是該正面現實的時候了。約翰，待會我就會離開了。我要證明，我們隱匿者聯盟，也是有骨氣的。”

說道這裏，威爾轉過頭，望着李默：“只是，約翰。這群小夥子，能不能拜託你，替我照顧一下。要知道，他們需要一個領導者，來帶領他們免受偽神的報復。我知道，你有這個實力。”

李默仍舊望着腳下，沒有任何動靜。許久之後，威爾嘆了口氣，就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李默開口了：“什麼時候開始的？”

威爾猛地轉過身來：“什麼？”

“我說，你們一起，為我製造這個假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李默的聲音幽幽的，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威爾的臉色變的異常的窘迫：“額，約翰，這個…”

“是從我出現在綠帽子酒吧的時候，你們的計劃就已經開始了吧？”李默嘆了口氣：“其實，我早就應該發現不對勁的。既然，藍火家族都會有着自己的計劃，要把我帶到藍火家族。那麼，作為第一站的你們怎麼會不做準備呢？”

威爾尷尬的張了張嘴，但是卻沒有說出任何話來。而李默，也毫不在意威爾的表情，仍舊自顧自的說著。

“或者說，諸神為我準備的第一站，根本就不是玫瑰酒吧，而是你，是雷神之錘對吧？覺得我一個異界的人，不會對這個世界有任何的歸屬感？所以，你們需要為我製造一個假象。一個能讓我感動，讓我願意為之付出的集體對不對？”

說到這裏，李默轉過頭來，臉上滿是猙獰：“威爾，我告訴你，我承認。我很感動，一開始，我為雷神之錘的人們感動。為了替我抵擋刺殺的你們而感動，為了一起為了努力的大家而感動。所以，我真的要決定，讓大家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

“但是，你知道嗎，這個夢太真了，也太美好了。所以，當這個夢破碎的時候，你們讓我有多感動，我就有多憤怒。在你們眼中，我是不是就是一個可以隨意擺弄的傻子？你們在我的面前拴上一根骨頭，我就會傻乎乎的往前走？”

“你錯了，威爾，我沒那麼幼稚。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屬於我，即便它毀滅了，我也不會在乎。這個虛假的世界，如果能夠毀滅，那就讓它快點毀滅吧”

說到這裏的時候，一直都在默默聽着的威爾卻突然爆發了，他也不顧自己的情緒，一把將李默推了個踉蹌：“該死的，約翰。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是，這個世界不是虛假的，雷神之錘也不是虛假的。如果說虛假的話，那唯一一個虛假的，就是我而已。”

威爾用手指着下面的人群，因為兩人的爭執，他們開始停下手中的工作，望向了這裏：“抬起你的眼睛，自己瞧瞧。這些小夥子，每一個都是好樣的。並且，對於我們的算盤，我敢保證，他們哪一個都不知情。但是，你相不相信，如果現在你遇到襲擊，他們也會奮不顧身的保護你，就像保護團里的其他人一樣？”

“你再想想，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夠做出這樣一個美夢。你會為這一切而感動，是因為它本來就是真實的。”

說到這裏，威爾的聲音低沉了下去：“約翰，這一切都是我的算盤。你說的對，我害怕你不會為了我們的想法，而去接受隱匿者聯盟。所以，我故意在你出現的第一時間去接觸你。但是，約翰，我敢保證。這一切，知道全部情況的，只有我一個而已。”

說著，威爾開始掰着手指頭，一個一個的細數過來：“跟我一起去的凱瑞。他只是知道，你是一個神祗的使者，你可以讓我們雷神之錘過的更好。而卡魯，傑克，凱特，卡爾，還有雷神之錘的其他人，我保證，他們每一個人都不知情。直到今天要出發之前，為了讓你能夠接受自己的使命，喬伊才向他們說明了真相。”

李默靜靜的聽着威爾的話，過往的一幕幕又浮現在了眼前。他與威爾的第一次相識，在他面前流淚的傑克，笑着說出自己真實身份的凱特，每天一起秀着恩愛的凱瑞與薇薇安。這時候，威爾的聲音又響起。

“約翰，我承認，我一開始是在欺騙你。但是，除了最早與你的接觸，我以諸神的名義發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我的目的，只是想讓你感受一下這個真實的世界，這一個個真實的人。每個有笑有苦有淚的，真實的人而已。”

“約翰，我求求你。我不懼怕死亡，在與偽神的戰鬥中死去，是我的歸宿。但是，我求求你，能不能放棄這個真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