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有得有失
馬車在一間不起眼的小院前停下。這裏是顏六郎名義上的居所,會裏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
顏六郎這個名字並非杜撰,正主早被他們妥善料理,好讓顏丹峰冒名頂替。
巧的是兩個人都姓顏,秦興年當時邊下手邊說這就叫命中注定。
“六郎回來啦!”
一個少年迎上來,笨拙地給兩人行了個禮,轉身就去沏茶。
“十七,多放點茶葉!”元澄喊了一聲,扭頭又對顏丹峰道,“宗主,你和老秦到底想幹什麼?”
顏丹峰帶着他到涼棚下坐好,不答反問:“你說普通人和術師相比,有何優勢?”
元澄悶聲嘆氣,聰明人就喜歡繞彎子。
“武藝高強?”他蹦出四個字。
顏丹峰搖搖頭,“習武之人不過十之一二,算不得優勢。”
元澄想起前幾天秦興年說過的話,“人多?”
“沒錯,”顏丹峰露出讚賞的神情,“其他人若是都像咱們一樣痛恨術師,那便是滔天之勢,什麼樣的術師也扛不住。”
雙手難敵四拳,元澄凝神思索,理是這麼個理,但做起來太難,民間敬畏術師的大有人在,各地廟宇也香火不斷,哪能說恨就恨。
顏丹峰不管他,繼續說道,“想要操縱輿情只有兩條路,一條往上,一條往下。”
往上自然是皇宮那邊,元澄笑問:“你不會想把皇帝拉過來吧?”
惠帝周儀不像他的老子,仁善寬厚,跟蕭詢也親如兄弟,這樣的君王是不會讓善音之亂那種事發生的。
“有何不可?”顏丹峰正色道,“人心會隨情勢改變,身居高位者更是如此。只要走近些,我就能試着讓他們看清楚。”
元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顏丹峰在會裏是個異數,他太聰明,明利弊,知進退,蕭詢一死,說當宗主便真當上了宗主,燕澤拿回令牌都沒用。
由他去吧!元澄揉揉額角,自覺思考過度。這首領儘管行事大膽,但十幾年來還真沒見他吃過什麼虧,想必心裏是有準的。
“秦興年什麼時候走?”
“最晚年底,”顏丹峰給他添了點茶,“不少人會跟着同去。我把薛大鐘和丹清給你,幫着對付十巫殿。”
元澄又頭痛起來,秦興年這一往下動靜也太大了點。帝都總堂本就少了人,再走點只能一個當兩個用,他自己得當四個用。
“下邊的事那麼重要嗎?”
“很重要,”顏丹峰平靜說道,“摧毀聲望是個漫長的過程,至少三五年才能見效,越早開始越好。”
不爭勝負,先奪人心嗎?元澄看着院內明晃晃的日光,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對了,”他一拍腦袋,從懷裏掏出個帶花紋、貼封條的竹筒,“有人給你寫信,景州來的。”
顏丹峰接過,抽出寫滿字符的紙片認真看了起來。
元澄一邊留意他的神色,一邊猜想着裏面的內容。
景州的兄弟實在不易,見妖物肆虐也沒丟下分堂不管,一直苦撐,時不時遞些消息過來。這些消息大都由他審閱,若是有極為要緊的事才會裝進這種竹筒,意為宗主親啟。
顏丹峰很快放下紙片,臉上帶着淡淡笑意。絕世唐門www.jueshitangmen.info
“丹清來的信,花春奇跑了。”
跑了還這麼高興?元澄有些茫然,轉念一想這事必定還有後續,便淡定飲茶,沒急着接話。
顏丹峰果然又道:“回來的路上他們殺了一個十巫。”
元澄差點噴出滿口的茶水,“哪一個?怎麼殺的?”
“巫彭,別的就不知道了。”
元澄瞄了眼桌上的紙條,很快冷靜下來。飛鳥傳書,自然寫不了多詳細,還得等兩人回來再敘。
“那邊北軍大勝,廣安的霧氣也散盡了,”顏丹峰慢里斯條地說著,“蕭珩受了重傷,生死不知。”
這兩件都是轟動的大事,帝都里卻還沒有相關傳聞,說明他們的消息夠快。薛大鐘和顏丹清由邊境入景州多半是從廣安走的,沒準還在軍營里轉了一圈。
後生可畏哪!元澄感慨不已,忽又想到其中兇險,“受傷了嗎?需不需要派人過去?”
顏丹峰嗯了一聲,見元澄面色突變,立刻解釋道:“沒人受傷,丹清說巫彭死時身邊有兩個少年,還活着,他想帶回來。”
顏丹清雖然不如他哥哥精明,卻也是個腦子清楚的,不會隨隨便便引狼入室,那倆孩子身上必定有什麼蹊蹺。
“我回去就派人,快的話五天也就接回來了。”
“不,你親自去,”顏丹峰言語間帶了絲凜然,“巫彭一死十巫殿必然震動,景州太不安全。”
“十七,”他向旁邊侍立的少年喊道,“拿紙筆和封條來。”
十七小跑着把東西送到涼棚里,顏丹峰就着石桌開始寫回信。“我讓他們先去夙州,你帶着人儘快出發,在那裏會和。”
夙州在景州和帝都之間,州府里有位太常府的厲害角色,十巫殿向來忌憚,所以相對安全些。
不過話說回來,十巫殿忌憚的人他們也得謹慎對待,元澄心想,出門前必須囑咐手下低調行事,就像在帝都里一樣。
“成了。”顏丹峰迅速放下筆,纖長的手指將紙條卷好放進竹筒里,最後貼上特製的小小封條。
元澄拿了竹筒,忽又想起一件事,“安冬兒還是沒有回信,已經五天了,用不用派人去找?”
“找!若是半月內沒有結果,就去他的老家立個墳吧!”
安冬兒是器主之一,這人個性忠直,又是顏丹峰的支持者,絕對不會像花春奇那樣逃跑,要麼被綁,要麼遇害。
他是老江湖,別人下手的機會不大,就算是也不可能音訊全無,這筆賬還得落到十巫殿頭上。
元澄在心裏安慰自己:一邊失了器主,一邊少了十巫,也算扯平了,他們不虧。
“等丹清和大鐘回來,好好約束,沒大事不要出遠門,”顏丹峰面上顯出憂色,“囑咐那些知道器主身份的人,務必管住自己的嘴。”
“你覺得十巫殿是衝著器主來的?”
“不是器主,是七器。”
“你怎麼知道?”元澄不理解,一幫術師搶這些兵器做什麼?
顏丹峰看着他迷惑的臉,高深莫測地笑道:“直覺。”
元澄無語,這人一旦這樣便是什麼底也不想透了。
他想到懷裏的竹筒和更為迫切的夙州之行,一口飲盡碗裏的茶水,起身回總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