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山路只通樵客
王亦選感嘆一聲：“是啊！你既然都知道，那還說什麼請示省委。現在種種跡象表明，盧士祥就是張一冰甚至是整個林季張萬聯盟在省委的後台。一旦被他知道，返回到張一冰這兒，最快時間轉移這個毒源，不是沒可能。甚至於，你苦心安排目前突入到裏面去的奇正雙兵，會全軍覆沒……”
“是啊！”唐卡緊張起來，“這也是我最擔心的！”
“不管了！”王亦選強硬起來，“不管這個毒源背後的人到底是誰，至少，我作為西京市委書記，擁有對這樣極度危害西京公共安全事件的應急處置權。這樣，你那頭先不用考慮太多，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向省委報告這一頭，我來想辦法！”
“好！”唐卡的胸中湧起豪情，“書記，那我可就派人進去核實了！如果確定這真的是毒源所在，搞不好就要你死我活了！”
“嗯！”王亦選加重語氣，“唐卡，你現在是和付正明在一起吧。對了，他現在雖然主持公安局的全面工作，但還是你們獵人戰隊的副指揮，歸你統領，沒錯兒吧？”
“沒錯兒！”唐卡應道，“老付和我在一起，您需要和他通話么？”
“好！”王亦選說話很快，“我和他交待兩句！”
“是！”唐卡捂住手機，然後捏住對講耳麥，讓老付調到單純頻道，然後放開手機，說道，“書記，您可以和老付通話了！”
王亦選和老付說了好幾句，唐卡並沒有刻意去聽。一是保持着不去打聽他人電話的好習慣，二是腦子裏仍在思考着剛才王亦選說的向省委報告的問題。
這時候，王亦選已經和老付交待完了。老付在對講耳麥里對他說道；“唐總，亦選書記已經交待完了，想問問您還有什麼補充的！”
“嗯！”唐卡放開對講耳麥，對着手機叫了一句，“書記！”
“還有什麼要說的么？”王亦選問道，“你小子，現在兩個肩膀上擔負的責任越來越重，壓力也越來越大。說破無毒，要是心裏有什麼不痛快的，和我說說也好，我給你當垃圾筒，總比把情緒帶到生死之戰中去要好吧！”
唐卡不禁心生感動，能讓市委書記排解心中煩惱，放眼整個西京，也就自己了。
“書記！”他停頓了一下，“剛剛您說的向省委報告之事……”
“這個！”王亦選反應很快，“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么，你現在的注意力，需要放在核實這個毒源並端掉它之上，容不得你分心。向省委報告的事情，還是我自己想辦法吧！”
“是！”唐卡應道，“我只是剛才又仔細考慮了一下這事兒，所以想給您提點兒建議！”
“哦？”王亦選有些意外，“有建議，好啊，說說看！”
“是！”唐卡加重語氣，“我的意見，可以分兩步走！”
“還分兩步走？”王亦選越發詫異，“小子，你這葫蘆里又賣什麼葯呢，索性一併端上來看看吧！”
“是！”唐卡快速說道，“第一步，我覺得您應該向路老爺子簡單說說情況！或者，您要是覺得不方便的話，由我向他彙報一下！”
“嗯！”王亦選似乎已經從詫異中回過神來，“為什麼要向路老爺子報告情況，你說說理由！”
唐卡應道：“您剛才說了，對於制毒販毒這樣極度危害西京公共安全的案件，您作為西京市委書記，擁有絕對處置權。但是，咱們面臨的畢竟不是一般狀況，因為這當中可能涉及到林季張萬聯盟。雖然說萬年青已經被雙規，但是林季張仍在，一個是市委副書記、市長，一個是九三學社西京市主委、市政協副主席，還有一個是市委常委、市委教育工委書記。四大家裏佔了三大家，全是位置極度重要的市領導。最最核心的，就是這個林江越。要說之前，您與林江越不和，或多或少都有耳聞。可是，如今出這麼大的事情，他林江越竟然如此膽大包天，充當制毒販毒的鐵杆後台。您領着我們撥亂反正、清除毒瘤，固然沒有錯。可是，如果到時林江越反咬一口，說您藉著清除毒瘤之事栽贓，事先不打招呼，最後嫁禍於他，您如何否認？”
“嗯！”面對他的反問，王亦選並沒有太多慌亂，顯然是事先考慮過這個問題，“你說的這些，我確實考慮過。這，其實是一個悖論。如果現在向上報告，極有可能打草驚蛇，讓這個毒源逃之夭夭，我們花了這麼大力氣打造的獵人戰隊全軍覆沒。而如果不報告，極有可能獲得重要勝果和第一手證據。但是，這樣也有風險，林季張可以找個借口，裝作不知，撇得乾乾淨淨。我們如果想通過審訊，把人證物證坐實，也需要較長一段時間。因為，但凡是真的制毒販毒，這個幾近廢棄廠房裏面的每個人都知道，這是掉腦袋的事情，審訊起來，絕對是很費勁的。再有，他們人多，你們人少，真動起手來，槍彈無眼……”
“書記！”唐卡破天荒地插了一句嘴，“所以，我才說，該打擊的就打擊，但是該報告的還是要報告。只不過，咱們繞過那些可能產生泄密的環節去，做到知曉範圍最小，可信程度最高，不就成了么？”
“嗯！”王亦選若有所悟，“所以，你覺得，先和路老爺子說一聲，肯定是沒問題的。”
“正是！”唐卡快速接話，“出現緊急情況，或者說事關上級利益，可以向中央越級報告，這是符合章程的。我感覺，路老爺子不管於公還是於私，都會全力支持咱們先清除毒瘤的。但是，如果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您都不和他念叨一聲，一直把他蒙在鼓裏，他非怪您不可！”
“是啊！”王亦選發出一聲感嘆，“我這位恩師，可是眼裏容不下一粒沙子！不過，恩師的脾氣，也不太好琢磨。你還記得吧，前一段時間，我們對雙規萬年青一事，包括是不是對林季張萬聯盟採取針鋒相對的方略，沒少請示他。他呢，每次當然都是積極支持我們，但是，最後總不忘交待我一句。亦選啊，你現在已經主政西京一方了，要有大胸懷、大策略。什麼事情，要拿出一方諸侯果敢決斷的氣魄來。要是什麼都不敢作主，那以後怎麼能成為副省級甚至正省級幹部，到省里來承擔更大的責任呢？你說說看，他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算比較明白了吧？”
“哈哈！”唐卡忍不住笑了。
“怎麼？”王亦選似乎根本沒有想到他會笑，問出一句，“你覺得我說得不對？”
“不是！”唐卡急忙解釋，“書記，老爺子是個啥樣的人，您肯定比我清楚。畢竟，您作為他最為器重的嫡傳弟子，已經跟了他好多年了。他呢，就是這樣，一方面特別希望了解更多的信息，可謂事無巨細。但是，另一方面呢，他在作出大方向的決策之後，又希望比較器重或親近的人能夠像他一樣，敢於承擔，敢於決斷。所以，用他自己的話說，每件事情都是一個矛盾對立統一體，人也一樣。正因為如此，可以理解為，他自己也是充滿矛盾的，只不過，他不願意承認而已。對於他說的要有大胸懷、大策略，您就別太往心裏去，當作他的鼓勵和希望就好！”
“嗯！”出人意料，王亦選竟然非常安靜地聽完了他說的每一個字，然後發出一聲感嘆，“親不如疏，新不如舊。看來，很多東西都是相對的。你說說你，才跟了路老爺子多長時間。但是，你對路老爺子心思的理解和把握，就比我要深刻。不過，這也難怪，我只是嫡傳弟子，你卻是上門女婿，還是有親疏之分的嘛！”
“快別這麼說！”唐卡忙道，“我可是知道，老爺子只有晴兒這一個閨女，他其實很想有一個兒子，無形之中，還是把您當作了……”
“好了！”王亦選笑着打斷了他的話，“時間緊迫，現在不說這些了！這樣吧，我同意你的建議。不過，還是採用你的后一種辦法，由你代替我，簡單向你的老泰山彙報一下情況，好不好？”
“好！”唐卡應道，“我這就給老爺子打電話！其實，我的想法，和您一樣。主要還是擔心處置完這個極端毒瘤之後，如果真的鑿實了與林季張萬聯盟有密切聯繫，那麼，就算他們垂死掙扎，捅破了天，咱們也是提前和路老爺子溝通過的。到時候，面對上書房裏有可能被歪曲了的聲音，他就能夠仗義直言，事先知情，一舉揭露他們的謊言。而如果他一點兒不知情，那到時候說不上話，咱們的所作所為，就真有可能被人把白的給描成黑的了！”
“嗯！這個認識到位！”王亦選深以為然，“既然你都認識到這個程度了，那就絕對沒問題了！咱們一個小小西京的林季張萬聯盟，竟然不光抱了省委大總管盧士祥的大腿，還抱上了中辦秘要局頭兒的大腿，可不是上書房行走么？沒辦法，也只要抱定了被路老爺子再說一次的結果了。只有他出馬，才能鎮得住這位上書房行走。要不然，真想混淆是非，咱們一點兒辦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