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緣來是你

地鐵雖快，但終究穿行於黑暗的地下。拐過街角，浩齊不慌不忙的上了一輛公交車。因為是剛剛下班，車上還不算很擁擠，可也沒有了空座。他找了一個靠後的空檔，一手抓着吊環，一手拎着公文包。

只看斯文的外表和低調的舉止，人們哪裏會想到他就是十分鐘之前從樓頂狙殺日本黑手黨組織重要人物的“罪犯”呢？

這已經是自己第四次成功狙殺目標了，浩齊心想。比起前面三次，今天可能是最無驚無險的一次，這在本市的職業殺手界應該也算小有名氣了吧！不過……自己雖順利脫身，目標是否如自己所期盼的那樣徹底報銷呢？

警惕的左右看看，沒有不善的眼神。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他的視線。

又是她！

浩齊很快把目光收了回來，他認出了右手邊不遠處的那個女孩。作為一名職業殺手——雖然是半路出家的，他依然磨礪出了超乎常人的觀察力。那女孩他見過兩次，一次是在剛剛的電梯上，另一次，就是在兩個星期之前搬家的時候。

作為一名職業殺手，經常搬家也是難免的。

未施粉黛的臉依然那樣的清新可人，內眼角那顆小小的淚痣令人我見猶憐，柔順的黑髮依然紮成馬尾辮，自然洋溢着青春的氣息，和上一次的運動裝相比，今天的淡綠色線衫與藍色緊身牛仔褲又增添了幾分都市氣息。

軍校是男人的天下，殺手是孤獨的代言，浩齊都快忘記自己上一次牽女孩子的手是什麼時候了。

兩站路之後，旁邊座位空了出來，見周圍沒有老弱孕殘之人，浩齊大大方方的坐了下去。不一會兒，那女孩也隨着人流來到了自己旁邊，浩齊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同伴，那個一頭小波浪卷、穿着黑色職業套裝的“花痴女”。以浩齊的審美觀，此“花”也算是百花叢中不錯的一朵了，小巧的嘴唇配着小巧的臉型頗顯精緻，成熟的髮型與年輕的面孔相得益彰，就算是那雙不太襯眼睛的單眼皮，換了十數年前韓劇仍然盛行的時期，肯定也是很受歡迎的！

兩個女孩不時的交頭接耳，目光時不時地落到浩齊身上。對於一個男性而言，吸引異性目光是件好事，可浩齊如今的職業又具有一般人無法比擬的特殊性。想要給對方讓座，可又清楚的記得殺手手冊第十一條：盡量避免與陌生人接觸。

雖然見過那麼一兩次，但應該也還屬於陌生人的行列吧！

浩齊將目光轉向窗外，如今街道兩旁的廣告牌約有三分之一都被《世界大戰》佔據着，這樣的架勢已有多年未見。

車又顛簸前行了將近半個小時，總算抵達了“青春公館”，一棟三十層樓的單身公寓。浩齊和兩個女孩都在這一站下了車。他有些奇怪，那次搬家的時候並沒有看到“花痴女”，難道她也住在這裏？

敏感的職業殺手自然不會知道，馬尾辮女孩的室友參加公司組織的旅遊，便拉了同事兼好友的“波浪卷”一起過周末。

因為不喜歡被人“跟蹤”的感覺，浩齊在樓下的便利店買了些東西方才上樓。

進門，開燈，位於二十九樓的精裝公寓不大，但廚房、餐廳、客廳、卧室還有衛生間一應俱全，2000元的租價使得單身白領們往往選擇合租。浩齊雖然有些肉痛，但參照殺手手冊的第十一條，他還是一個人在這裏住了下來。

簡單的吃過晚餐，打開電視，新聞頻道果然播了有關下午槍擊事件的內容，不過主持人的說辭很是模糊，很多情況都用“有待警方進一步調查”帶過。至於中槍者的生死，亦只說了一句“已送醫院搶救”。

“沒有營養！”

浩齊自言自語的評價了一句，他從身上摸出一部手機，開機，很快收到了一條短訊：交易確認，錢已入賬。

就這樣結束了？浩齊有些不敢相信，他從身上摸出另一部手機，開機，上網，很快在銀行網頁上看到了那令自己心跳加速的數字：20萬。

一個普通的打工者，或許要打拚好幾年才能掙到這筆錢，而他加上前期準備的時間所花不過十來天——當然，這種高技術的活如果不能成功的話，小命可能就此報銷。

進入網銀頁面，點選“小額換匯”將5萬元人民幣兌換成歐元，又通過“境外匯款”將錢轉到一個境外賬號上，等系統提示操作完成，便發出一條短訊：弟，款已轉，請查收，專心學習，勿念。

過了兩分鐘，短訊提示聲響起，浩齊打開一看，上面簡單的寫着：哥，學費收到，你自己多注意身體，別太操勞。我在這邊很好，不用擔心！

關上手機，心中一股暖意升起。

滴滴……

先前那部手機又響了，浩齊拿起一看，一條陌生手機號發來的短訊，內容是：對方已發佈懸賞，短期內莫再現身，有事找小M，保重！

坦然一笑，關機，拔卡，將全部煩愁衝進馬桶。

關掉電視，打開電腦，無聊的時候，就靠它來打發時間了。

點開遊戲，進入熟悉的界面。如今的電腦在結構上與世紀初的產品並無本質的區別，但早在十年前，3D技術就已經成熟，如今採用標準3D技術的電視和顯示器可謂物美價廉，不過超3D甚至全息投影設備也已經進入了市場化初期。只要有錢，就能先人一步享受新技術帶來的新感覺。

浩齊的收入或許高過大部分白領，但他從不自認為是有錢人，這電腦買來的時候不貴，且配置比較合理，加上又是光纖入戶，用來玩網游來還是相當流暢的。

時代在進步，遊戲開發商們同樣不落人後，20年代末、30年代初，一大批新銳網游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其中“星際遠征”、“魔獸星球”、“帝國奇迹”和“夢幻遠征”就憑藉精良的製作和不遺餘力的宣傳，成為眾多網游中的翹楚。

“夢幻遠征”是以東方神話為藍本製作的大型網游，浩齊已經玩了一年多——儘管從事着高風險、高收益的職業，他在任何一款遊戲裏的投入都不超過三位數。眾所周知，非RMB玩家想要擠進頂尖高手行列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浩齊的遊戲等級也總是徘徊在二三流之列。

俗話說不是冤家不聚頭，上線還不到一個小時，浩齊就在一個任務點遇到了自己的宿敵。

六個頂着“霹靂軍團”名號的傢伙冷不丁的圍了上來。

“這次看你往哪裏跑，哈哈哈哈！”

領頭的狂戰士狂笑不已，作為“夢幻遠征”引領潮流的一個小特色，玩家在遊戲中的面部活動堪輿真人一致。

“白痴！”浩齊冷冷的罵道，自己不過是在一次軍團戰中擊殺此人，便被其視為頭號敵人，近半個月來總是想方設法的報仇。

“好啊，那就看看今天誰是白痴吧！”狂戰士一叉腰，“我說過，今後見你一次滅一次！兄弟們，這是第幾次了？”

旁邊一個弓箭手笑道：“也不知是第七次還是第八次了！”

以一敵六，等級和職業都沒有優勢，浩齊也懶得逃跑，站在原地文：“你們覺得這樣有意思么？”

“有……當然有！”狂戰士笑着抖抖肩膀，“我就是要讓你這種有眼無珠的混蛋滾出遊戲，怎麼樣？求饒唄！求饒就從爺胯下鑽過去，爺從此既往不咎！”

“哼！”浩齊知道再說下去也沒有意思，瞅准了狂戰士的腦袋便使出一招“殞命神箭”。

“哎呀，這臭小子！兄弟們，給我打，狠狠的打！”狂戰士腦袋上頂着一根色彩鮮艷的箭簇，咋看上去很是滑稽。

半分鐘之後，浩齊下了線，在敵人無恥的圍攻下，他傾盡全力卻還是沒能實現一命換一命。照此下去，這遊戲還真是沒有辦法玩了。他想來想去，向那群垃圾低頭是辦不到的，便乾脆瀏覽起網頁來。

“戰火鑄就英雄，亂世成就佳人！”

但凡和遊戲有關的門戶網站，顯眼處莫不掛着這條令人遐想連篇的標語。浩齊無所事事地點進該遊戲的中文官網，粗略地看了排在最前面的幾條新聞，發現這款遊戲居然自稱“無金錢玩家”的平民遊戲。瀏覽內容，原來這《世界大戰》系列不僅僅集合了當前最先進的電子技術，比起現有的幾款主流網游，還有不少創造性的突破：在戰鬥模式下，初級玩家完全有機會幹掉強大的對手，也就是所謂的“功夫在高，也怕菜刀；穿得再刁，一磚撂倒！”

此外，除時間點卡，官方不出售遊戲幣和遊戲物品，玩家只有通過在遊戲裏完成任務、獲取特定職務或是與玩家交易才能得到遊戲幣。

遊戲幣與金錢不直接掛鈎，理論上能夠消除RMB玩家橫行霸道的局面，但這也僅僅是理論。每一款遊戲都有它的局限之處，在浩齊的印象中，過不了多久，擁有金錢助力的玩家們就能將他們的物質優勢體現在遊戲角色上，因而他並不對這款《世界大戰》抱有太大的期望，畢竟，他玩遊戲的目的只有一個：打發時間！

“使用普通PC平台的玩家，每小時只需要花費人民幣0.1元，隨便一瓶飲料的錢就能玩上一天一夜！使用遊戲頭盔的玩家，每小時耗費兩毛錢；使用專屬平台的玩家，每小時耗費1元！”

看到這裏，浩齊不由得一笑，這確實是當前最便宜的網遊了。之所以要分開檔次，是因為不同的遊戲平台運行時所需要的數據支持是截然不同的：

普通電腦是傳統遊戲模式，接收和發送的數據較少；遊戲頭盔採用3D或超3D的虛擬成像技術，需要遊戲端提供較多數據方能營造出逼真的視覺效果；專屬平台也即是遊戲艙，除超3D成像之外，還能夠向玩家提供虛擬的神經觸覺，其所需的數據量遠超過其他兩種方式。

當然，用得起價格昂貴的專屬平台，必然不會在乎區區1元錢的時間點卡！

浩齊粗一估算，只要有一百萬遊戲玩家，按照普通電腦、遊戲頭盔和專屬平台100：10：1的比率，每個人每天平均10小時的遊戲時間，遊戲公司每年僅點卡就能夠獲得大約4億元人民幣，而這款在歐洲擁有上億註冊用戶的超熱網游，在亞洲又豈能只有區區一百萬遊戲玩家？

浩齊最後瀏覽了官網的一些介紹，此次開放的《世界大戰之亞洲風雲》與《一戰風雲》並不聯網，而是單獨以1931年的亞洲格局為背景，可供玩家選擇的包括中國、日本、暹羅（泰國）和日佔朝鮮（朝鮮和韓國）、英屬印度（印度、巴基斯坦、緬甸、孟加拉國）、荷屬東印度群島（印尼）等十項，而外界普遍猜測，中、日、韓、印這四國的玩家將佔到亞洲區的百分之九十以上。

作為一款以歷史事件為背景的網游，角色的國別選擇總是爭議的焦點：如果各國玩家不約而同的選擇同一國家，將使遊戲失去原有的平衡性，因而遊戲開發者和運營商最常用的辦法就是給選擇本國角色的玩家額外的初始獎勵，並限定非本國玩家無法參加高級別的任務，這足以讓大多數玩家向選擇本國角色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