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機謀不密，鬼王返蠻荒
這煙波湖的水面有百里之寬，若說是湖中心的確切位置，除非是能在空中飛來飛去的異人，不然鮮有所知，但若說大概位置，在這裏往來的漁家都是知道的。
這漁家開船划槳，但覺今日這水流極為怪異，小舟之上似是隱隱有一股推力，這船上有四個人，速度比起他平常一個人還要再快上幾分。
小舟船頭，坐着的是戴着斗笠的林動和站在林動背後的鬼王。
小舟船尾，則是划船的漁家，以及坐在一邊的鬼王僕從。
這時剛過午後，太陽掛在雲頭，四下一片亮堂，那煙波湖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又有林動手中竹杖攪動，那鬼王站在林動背後，妄圖從那水面中看清楚林動的倒影，一無所得。
放眼看向前方，但見眼前一片浩渺，日光映在水中，水中倒有日影，上下一片透亮。
那鬼王站在林動背後，目視前方，見此景象，心頭自然敞亮，再看林動，就生了考校之心，說道：“小兄弟，我有一個上聯，曰：煙波蕩漾有磷光，湖中升太陽。”
這也算是一時興起，若是林動真有才華，那麼鬼王就亮出身份，若是林動並無才華，那麼鬼王自是置之不理。
當今之世，正道大昌，掌握人間繁華興盛之處，在這繁華人間，生有仙骨，資質優異之人，皆是被正道擇去，久而久之，勢必會成為正道越強，魔道越弱的局面。
因此那魔門中人，都有在這人間繁華之所潛伏的人，這些人平日裏隱藏蹤跡，碰到了那些資質優越之人，自是將他往魔門引導，鬼王來到這兩水，也是因為這裏有幾個資質優越之人，除此之外，這鬼王還有秘事。
“魑魅魍魎共一堂，霧起碧波上。”
林動隨口說道。
“哈哈哈哈……”
鬼王看着林動大笑，而後又嘆息說道：“現在這舟上，就我等四人，你卻說是魑魅魍魎，眼下這大日昭昭，磷光萬道，何來煙霧之說，卻是你為了對稱，強說如此，反而失了味道。”
眼下這太陽磷光照耀，四下一片金芒，鬼王作為修真之士，目力強橫，也不過就看五里之遠，但這五里之內，斷無什麼煙霧之說，有此可見，林動在那急智上面，就差了許多。
至於那魑魅魍魎，應該是和那霧起碧波一樣，都是為了對稱所說。
“我娘子精於此道，我卻不行。”
林動也毫不在意，手中竹杖划水，不亦樂乎。
“聽小兄弟的口音，似不是本地人。”
鬼王坐在船側，試問道。
“聽你的口音，你也不是當地人。”
林動手中划水，了當的說道。
“呵呵。”
鬼王含笑，說道：“我確實不是當地人，你也不是當地人，那這兩水，都是我們的他鄉，我又有了一聯，兩水他鄉，一舟三異客，公子戲水，以棍當槳”
這算是對林動的另一考校。
“十人船上，惡客聚八方，有三娘子，喜穿白裳。”
林動依舊是那種不着調的回答。
“唉……”
鬼王搖搖頭，對林動的文采再無興趣，所謂的對聯，完全就是狗屁不通嘛，一共四個人在這船上，何來十個人，這裏相談甚歡，哪裏又有惡客聚八方這一說，更別說什麼三個娘子，穿着白衣裳這種話來。
“四，十不分，小兄弟應該是川渝一帶的。”
鬼王岔開話題，說道：“川渝一帶，那裏的人說話就是如此，就算學了官話，難免還會分不清楚。”
“呵呵。”
林動又是不咸不淡的笑了笑。
至此，鬼王對於林動算是徹底的失去了興趣，就算是林動醫術了得，那也不會改變他的心意，鬼王宗中，醫術超人的比比皆是，他也犯不着和林動這等“渾人”繼續聊下去。
小舟有鬼王僕人催動，那漁家都沒有怎麼用勁划槳，不多時，這漁船就往那湖中央迅速駛去，臨近湖中央的時候，這天上萬里無雲，大日照在水面，微風吹來，一片波光漣漪。
只是不知怎地，這湖中央的水面上起了一層薄霧，在那湖水中央，一切都是似隱似幻，鬼王見此一幕，眉頭已然是皺了起來。
這是合歡派的術法……
催動真元入水，讓這水面起霧，這是修真之士都能夠做出來的本事，只是同樣的招式，不同的人用出來，有不同的作用，也有不同的外在。
例如青雲門，那就是一片濃白色的霧，裏面有靈氣，尋常人嗅到之後，反而有益，而若是旁人修真之士，在這濃霧之中真元就要受到影響。
例如萬毒門，那就是一片毒雲障，視在這毒雲障裏面的毒物是何，有不同的影響，或麻痹神經，或使人癲狂，或讓人淪亡。
而鬼王宗，這種起霧手段使出，會將這一片人間靈氣，渲染的如同是閻羅殿堂，鬼霧森森，陰靈穿行。
而眼前的這種，則是合歡派的妙法，在那濃霧之中，自然是會有男女呢喃之聲，諸多色相幻影，似真似假，迷亂五感，也自是會惑人前行。
“小兄弟，不知你會不會水？”
鬼王目視前方，嘴邊問向林動。
“不會。”
林動撒謊道。
“還沒有請教小兄弟你的名字。”
鬼王又問道。
“你就叫我秦賈功就好了。”
林動手中拿着竹杖，非常隨意的說道。
“也好。”
鬼王微微點頭，說道：“小兄弟，我會記住你的！”
話畢，鬼王和僕人二人猛然飛起，並不御寶，臨行之前，對着船隻猛然的踏上一腳，這一腳，直踏的地動山搖，小船在這水面一沉，兩側的水花濺的有三丈之高。
鬼王和那僕人也不回頭，徑直的穿破薄霧，向著那湖心正中飛去。
對於鬼王這種梟雄來說，自然是不會讓林動和船家泄露關於他的消息，並且既然施展了神通手段，在這正道香火昌盛的地方，自然是不敢露出馬腳，因此，一場船難會是一個簡單的收場。
穿雲破霧，鬼王帶着那僕從已然出現在這湖中央的穿上。
一艘大船，上面紋有蛟龍，上下三層樓閣，並無什麼魔兵把守，鬼王破霧而至，立於中堂。
正前方，端坐一白衣男子，器宇軒昂，出自魔教長生堂，名叫玉陽子。
鬼王看到這玉陽子，眼眸一縮，不由說道：“玉陽子道兄，不在莽荒守護聖殿，到此為何？”
長生堂是魔門中非常奇怪的一支，平日裏魔門的許多勾當，長生堂絕不參與，一心都在守護魔門聖殿，旨在追求長生，只是這長生堂的長壽手段和正道大不相同。
正道之人追求長身，不過就是吐氣存道，而長生堂的追求長生，則是在別人身上拿取。
精血魂魄，血肉元陽，這些皆能夠化作長生堂的力量。
“一別多年，萬兄無恙。”
玉陽子看着鬼王，淡定泰然，說道：“今日這神州大地有仙人出，我在那蠻荒也待不住了，聞聽萬兄有大計，不請自來，共襄大舉。”
鬼王不為所動。
此次他來到這兩水，行蹤可謂極為隱秘，只有身邊的少數人知情，但是現在，外有合歡薄霧，內有長生堂的玉陽子，讓鬼王心裏生疑。
“不知除了玉陽子道兄，三妙仙子，那毒神前輩也來了嗎？”
鬼王隱隱察覺，在這船上還有一股詭秘的氣息。
“當然來了。”
一身黑衫，毒神背負雙手，自那門外走了進來，看那氣度，正如一代宗師，對鬼王笑道：“不請自來，鬼王多多包涵了。”
“哪裏。”
鬼王含笑，說道：“這船隻也並非我的。”
這船隻確實不是鬼王的，而是在這兩水縣的幾個士子外包遊玩，鬼王事先派人潛伏在這裏面，而後上船，只為在這船隻上面顯露手段，好讓這士子被他折服，后心甘情願的進入鬼王宗。
“確實不是。”
曼妙的女聲在外傳來，合歡派的三妙夫人自外而來，一身白衣，宜嗔宜喜，說道：“是以我事先調教了那幾個士子，現在他們一個個哭的好慘哩！”
“好本事。”
鬼王看着毒神，玉陽子，三妙夫人，笑道：“真想不到，我們聖門，在這百年之後，居然會在這兩水縣碰面，這也當真是……”
魑魅魍魎共一堂……
林動的話不期然出現在鬼王的腦海中。
霧起碧波上……
十人船上……
現在這船隻上面共有十人，對於那船隻的擁有者，也說得上是惡客聚八方。
有三娘子……
三妙夫人……
一道道的信息出現在鬼王的心底。
縱然是鬼王涵養極深，此時也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秦賈功。
親家公？
這些信息歸結出來，讓鬼王驟然坐立不安，本來在心中藏匿着的大計這時候也煙消雲散。
“毒神前輩。”
鬼王一拱手，說道：“所謂機謀不密，反受其殃，今我機謀未出，各位已經聞訊而至，這機謀，再也休提，此時並非我鬼王宗出世之機，先行告辭！”
話畢，鬼王再也不管這船隻上面的毒神，三妙夫人，玉陽子，帶着僕人，連這船隻裏面的士子也不顧及，在這白天，直接御寶而飛，自空中遁過一道黑影，向著那極北蠻荒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