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林森，剛才我說的有關那一晚的情況，這只是一種從我腦海里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來的印象，當我這麼說的時候並沒有和現實聯繫起來。所以，很抱歉剛才我說的那些話冒犯了你。”此刻，我很是真誠地說道。

不是嗎？剛才那兩個人的行為舉止我已經見到了，在阿瑪祖的房間裏。地面上此刻依舊靜靜的躺着那些破碎的瓷片。而我也曾經聽到這些人惡狠狠的咒罵聲，我知道這些人到底有多可惡。而這些人的所有的行為都因為那個翼王，因此，我自然不應當對他有任何好的印象。只是不知為什麼，剛才，我對他的一閃而過的印象，卻是我腦海中很是真實的東西，它們就像是我曾經埋藏了二十年的東西一樣，此刻被我挖了出來，讓我無法否認。

“可兒，看來你確實經歷了一些事情，你已經將過去完全忘記了。林森不要責怪可兒，她是無心的。”阿瑪祖帶着虛弱的聲音說道。

林森看了看我，又看了阿瑪祖。最終，他嘆了一口氣，“可兒，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那個人太可惡了。現在，我真的恨不得將他給扒皮抽筋，即使這樣都不能讓我覺得心理平衡，都不能釋放我對他的恨。”此時，那鈴聲說道。“但是可兒我不怪你，你是無辜的。我也知道，你現在大腦里對於二十年前的那個以往的印象都是正確的，你沒有任何的錯。”

“可兒，”現在，阿瑪祖虛弱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了。“在二十年前，當那個翼王曾經來到我們村莊的時候，那個時候，他還不是翼王，他只是一個可憐的流浪者，我們收留了他。。。。。。”

“啊！”我真的沒想到，阿瑪祖告訴我的有關的經歷竟然是這樣一種情況。“可是，如果說是你們收留收留了他，為什麼如今他要這樣做？！”

聽到我的話，林森冷哼了一聲，然後說道，“人心難測！”

聽到林森的話，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此刻，我對那翼王往日的印象在我的腦海中突然突破了重重禁錮，再次回來了。說實話我對他的印象是很好的。那時，他是一個純真的少年，黝黑的皮膚，一頭棕黑的頭髮微微地捲起。他不愛說話，喜歡沉默。平時大多數時候，他也喜歡一個人獃著。我記得他特別喜歡看水。無數次我遠遠地看着他的背影的時候都是他坐在我們村的那條小河邊看着那河面出神。而每當此時，我總是會被他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吸引而去走到他的身後，然後對他說，“你有心事嗎？”那個時候，我只是一個單純的小女孩，對於這很是孤單的人，我常常會不知不覺地有一些同情他的感覺。並且，這種同情心也會讓我不知不覺地朝他靠近，就像那個時候，當我靠近他的背影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感受。

我記得，他當時轉過臉來了，看向了我。那黢黑的面龐上帶着一些怒氣，看起來似乎是我打擾他的平靜。

當時我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的臉。我覺得那是一個孤獨的人，被刺傷的自尊心而特有的表情。因為我打破了這四周的寂靜，而感到有些抱歉。因此，在面對他稍許的憤怒的時候，我對他說道，“對不起，我打擾你了。如果你喜歡一個人獃著，那麼我現在這就離開。”我很是善解人意地對他說。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那雙閃着怒火的目光漸漸地平息了下去。最終，他搖了搖頭說道，“沒關係，你在那裏我不介意的。”說完，他轉過身去，再次看向那河面，不再說話。

對於這樣一個如此沉默的人，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我記得當我第一次和他那樣說完話之後，我便轉身離開了。如果從此以後，每當我面對他的背影的時候，我都會有意無意的凝神幾秒鐘。他是一個多麼安靜的人啊！在我們的村莊裏，他幾乎可以安靜到沒有任何存在感。他和我一樣，也和所有孩子一樣，是外來的孩子。只是他和我們都不一樣。他是安靜憂鬱的，而我們是快樂和諧的。

他從來不會融入於我們的快樂中，總是一個人獃著，一個人靜靜地在那小河邊，這似乎就是他最最喜歡做的事情。

漢斯不喜歡他。我記得每次當我在注視他的背影的時候，漢斯會經常會走到我的身邊，然後對我說道，“你在看他嗎？”

我記得當我轉過臉去看漢斯的時候，總能看到他的那張陽光明媚的臉，然後我會笑着朝他點點頭說道，“恩，漢斯，你看他是一個多麼奇怪的人啊！”

“奇怪？哼！”我記得當時漢斯冷哼了一聲，“他是一個內心灰暗的人，他容不得陽光，他不是我喜歡的人，也不是我欣賞的人。”

當時當我聽到漢斯的這句話之後，我並不認為漢斯的這句話是正確的，因為我相信，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天生心裏陰暗的。在他的世界裏，一定曾經發生過一些什麼事情，讓他沒能夠走出來。

因此，我記得那個時候漢斯對我這麼說的時候，這非但沒有改變我對那個背影原本的印象，反而加深了我對他的同情。

“可兒，”我記得漢斯曾經對我這麼說過，“不要去接近他，他不是一個普通的人，你如果接近他，他會傷害你！”

對於漢斯的忠告，我並沒有放在心上。實際上，在我的心裏，他就是一個非常奇怪的人，一個另類的獨特的人。實際上，我相信，有時候對於與眾不同的人，他們對我的吸引力要超出普通的人。因為在我的眼裏，他們是與眾不同的，他們是有特點的，他們是有個性的。這一點就會吸引我接近他，去發現他們內心深處的東西。

無數次，我都會默默地去注視那背影，背對着大家臉朝着那河水的那個男孩。

終於，我的記憶還是漸漸地關上了大門，漢斯出現在裏面的次數太多了，不知為什麼，我突然感到了一陣傷心。為什麼，當幾十年後，當我滿懷期望地回到這古老的故鄉的時候，竟然沒有看到他的身影。我的記憶在一段憂傷中再次鎖上了。

但是，就在這記憶的大門剛剛鎖上的片刻，有兩個字卻從那門縫裏，不屈不撓地冒了出來。我是就是，翼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