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機指路
一轉眼，他又堅持了一個月，附近的野果甚至野菜都差不多被方文搜刮乾淨了。
這一天清晨，當陽光爬過林尖，落在方文額頭上的時候，方文猛然間感受到了自己身體內有一股旺盛的氣息遊走，一陣陣酥麻的感覺貫穿全身。剎那間，方文的身體，似乎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微風吹過肌膚，血液在皮下涌動，心臟一次次的跳動，氣息在口鼻之間的流淌，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晰。
方文以為這是錯覺，可是接下來的幾天，這種感覺出現的越來越頻繁。終於在半個月後，方文已經能夠在每次運轉混元乾坤法的時候，都能有這種感覺出現了。
“這，不是夢！”方文看着自己的雙手，瞪着大大的眼睛，喃喃自語，“看來神仙的修鍊法門也不只有一種。我雖然無法感受到自己吸納天地靈氣進入身體，但是，每當按照羊皮卷上的記載修鍊的時候，卻能依稀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變化。我對自己的身體的感覺和支配，更加自由了！”
“陰陽者，天地之氣力。”“蒼生者，萬法之本元。”“大道生於一，運乎二，而應於無窮。”“借天地之氣力，鑄萬法之本元，踏超凡之大道，入真聖之法門。。。”
方文仔細回憶着羊皮卷上的每一句話。有的能懂，有的未懂，還有的似懂非懂。但大體上，方文卻是堅信，只要能夠堅持下去，就算不能成就仙神大道，也一定能達成心愿，為方家報仇昭雪。
方文越想越是激動，它似乎觸摸到了一絲希望，像是黑夜裏的一線指路的光。
“藏在這裏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看來是時候離開了。假以時日，我方文修為有成，頭一件事，便是再回淮安，為方家討回公道。”
方文站起身，朝着山谷深處看了看。那茂密的森林後面，是連綿起伏的群山。方文深吸口氣，朝着那群山，毅然邁步而去。
山路艱險，對於方文這樣的公子哥兒，原本是不可能做到的。可也不知道是意志使然，還是修鍊了羊皮卷上記錄的混元乾坤法功法，方文的腳步竟日漸輕盈起來。開始每天只能以野果野菜充饑，慢慢的，竟也能逮到一些野味了。
就這樣，方文一邊修鍊功法，一邊沿着群山，一路向東。在方文的記憶中，淮安城的東面距離楓楠國並不太遠，小時候跟着爺爺去經商，也就一個月左右的路程便能到達邊境。只要一路向東，一定可以到達西蜀國的邊境。只要出了西蜀國，便逃出了高家的勢力範圍。可轉眼三個多月過去了，方文依舊在大山裏面轉悠，如同迷路一般。
又過了數日，方文終於在一片山坳之中發現了一個村子。村子很小，寧靜祥和。炊煙裊裊，溪水潺潺。三兩孩童嬉戲，伴着偶爾的雞鳴狗吠之音。
村口旁，老樹下，磨光的小塊青石上，坐着一個老頭。枯瘦如柴，粗布爛衫，一雙草鞋破了好幾個洞。正斜倚樹旁，悠閑的抽着長長的煙袋。
“老爺爺，請問這裏是什麼地方？離西蜀國的邊境，還有多遠？”
老頭似乎有些耳背，方文走近，大聲重複了一遍。老頭才顫抖着做起來。眯着眼，顫抖着大量着方文，許久之後才緩緩說道：“這兒啊，就是一個沒什麼名字的小村子啊。孩子，你剛才打聽什麼來着？”
老頭不但耳朵背，而且記性好像還不太好。
“我想請問老爺爺，西蜀國的邊境還有多遠？往哪邊走？”方文故意提高了聲音。
“邊境啊？呦呦，你看看，這村裏的人啊，都不知道多少年沒離開過這裏啦。你容我好好想想啊。邊境。。。這個邊境。。。”
老頭四下里望了望，似是勉強回憶着什麼似的，然後顫顫巍巍的開口道：“好像是那邊吧？”老頭向著一座高山指去。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翻過那座山，就出了西蜀地界了。哎，老啦，記性不好啦，都快忘乾淨啦。。。”
老頭說著，用煙袋頭敲打着自己的腦袋。
方文看向遠處那座巍峨的高山，心中盤算道：“那邊應該是東邊沒錯。翻過那座山就出了西蜀地界？！那是最好不過了！這樣還省得穿越邊境時遇到麻煩。”
“孩子，走累了吧？來來，喝口水吧。”老頭說著在腰間取下一個小葫蘆，顯然用了很久，已經磨得鋥亮。
方文還真的感覺口渴難耐，接過葫蘆，便喝了一大口，裏面裝的應該是山泉水，清涼甘甜，沁人心脾。
“多謝老爺爺。”方文將葫蘆遞了回去。
那老頭卻笑着搖頭道：“這一路可是不近吶，葫蘆你就留着裝水用吧。我家裏還有的是呢，拿去吧，拿去吧。”
方文還真是有些擔心村子裏面出來年輕人，萬一再認出自己。所以也不敢耽擱，收起了葫蘆，躬身施禮，謝過了老頭，逕自朝着老頭所指的那座高山的方向而去。
看着方文遠去的背影，消失在山林之中。枯瘦的老頭突然睜開了雙眼，眼中的迷離頓時化作清明，還帶着兩股深邃的精芒。老頭躬身駝背，望着方文消失的位置，喃喃道：“哎，等了這麼多年的應劫之人，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凡人孩子！哎，凡人命，天註定。娃娃，老夫也是身不由己呀。老夫記住了你的氣息，保你將來三世輪迴，榮華富貴。也算是一種補償吧。哎。。。”
隨着老頭的嘆息，他身後的村落，那炊煙，那溪水，那孩童，那雞鳴狗吠，阡陌落英，都化作陣陣青煙散盡。老頭背着手，駝着背，邁着羅圈腿，一步一步的向著山坳深處走去。在他的背上，有一片殘破的龜甲虛影忽隱忽現。那龜甲滄桑古老，透着無盡歲月的氣息。龜甲的邊緣，有好幾處殘破，像是有幾塊不規則的碎片剝落後留下的痕迹。
老頭一步步遠去，口中還悠悠然的哼着：
“天機不可得，得者不可活，活者需應劫，劫盡方解脫。。。天機不可言，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