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心碎難支、幽夜奇客
弱梅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自己的兒子花夢樓的口中,居然會對着自己吐出這個字。
花夢樓那兩道冷冷的目光,已經毫無懸念地證實了,他所說的那個“賤”字,正是說的他的親生母親——弱梅。
弱梅兩眼緊緊地盯着花夢樓,就像看着一個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
眼前這個孩子,真的便是那個讓自己百倍呵護、而且極愛默默地偎在自己懷中摟着自己的那個小夢樓嗎?
可是,自己的小夢樓卻不是這樣的啊!他以前看向自己的目光,是那麼的純潔,那麼的溫暖,那麼的懂事。那目光中,滿懷着呵護,讓自己極為溫暖。但現在,他的目光,為何如此冷酷,如此無情,如此厭棄?
雖然自己的耳中,不止一次地被那雷霆大罵“賤貨”、“賤人”,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兒子花夢樓,居然也會對自己吐出這一個字!
雷霆的千次萬次的稱呼,弱梅都將之從耳邊滑過。雖然難聽且無奈,但弱梅從未將之真正放在心上。可是現在,這花夢樓的短促的這一個字,便深深地刺入到了她的心尖之上。
——這一刺,好痛!!!
……
弱梅就這樣怔然地盯視着花夢樓,身子僵硬地一動也不動。但她的眼中,卻隨着兩抹淚水的緩緩溢出,目光也黯淡了下來。她只感覺頭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再也沒有了絲毫力量的支撐。就在眾人的目光盯視下,弱梅的身子如一團軟絮般,緩緩地綿軟癱倒在地上……
……
“哈哈哈!好好好!不錯不錯!”
忽然,一個聲音從眾人身後驟然響起。只不過,這聲音有些尖細,讓人聽了很是不舒服。
聲音來的突然,幾乎所有人都被嚇得身形一震,一齊扭頭向後看去。
只有三個人除外。
一個是屈天化,他在當地本已昏迷不醒,當然不會被驚到。
另一個是弱梅。此時的她,身形坐在地上,兩眼茫然地望着前方,但可惜其目光根本沒有任何焦點。對於身邊發生的一切,她全都恍若未覺。
第三個,則是那花夢樓了。花夢樓年齡雖小,但卻對於身旁之變故格外鎮定。他聞得那突如其來的語聲之後,只用眼睛斜斜地看了一眼,便再無其他動作,臉上也根本沒有任何恐慌的表情。
……
出現在眾人身後的,一共有三個人。
居中而立的,是一個年紀大概好像也就三十多歲的男子。藉著火把的光亮看去,只見他身上穿一襲華貴衣裝。這衣服,一看便知是江南蠶絲緞面衣料,而這種衣料,若非大貴之家是不易見的。面白無須,下巴上光溜溜地極是潔凈,一點兒胡碴也沒有。在他的左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翠玉扳指。他的手指修長,因此這枚扳指也並不太大,不過任何人一看,都知這枚扳指絕非一般俗物。此刻,這華服漢子正左手撫着自己的下巴,饒有興緻地看着場內的弱梅和花夢樓。而剛才那聲尖細語聲,正是出自他的口中。
在此人的左邊,是一個年紀約四十多歲的漢子,身形枯瘦,面色薑黃,容貌很是一般。在他的腰中懸挂一口刀。這把刀從外觀上看上去,和其他的刀沒什麼太大區別,所以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那華服漢子的右側,也是一名四十齣頭的男子。不過這個男子的容貌裝扮,和左側那人大有不同,而且可以說是頗為奇特。他身上穿一襲長衫,像是道袍,可他的頭上卻並未像道觀中人一樣別著發簪,而只是以一個銅箍戴在頭上,將頭髮箍住,向下披散着。而看他的臉上,卻是極為嚇人,傷疤累累重疊,竟似毀過容一般。故此,他那垂下的頭髮,幾乎遮蓋住了他一半的臉,只留兩眼,閃着一股爍爍的妖冶之光。
這三個人,明顯是以那華服面白無須男子為首的。但他們是什麼人?怎麼會於這深夜之中跑來這錦繡宮的荒僻後山來了呢?
……
此刻,那居中華服男子看着場中的花夢樓和弱梅,又是一聲笑,尖銳聲音道:“不錯不錯!當娘的含辱捨身只為救得兒子一命,可兒子卻罵這當娘的賤!不過看來這當娘的確實是有些賤,因為去為這種牲畜兒子如此去做,不是賤卻又是什麼?”
在場眾人聞言,盡皆目注於他。眾人心中也都在問:“這弱梅如此做,卻真得值不值呢?”
……
“你們是什麼人?深夜到我錦繡宮後山,意欲何為?”
首先反應過來的是那名領頭的副將。他見這半夜三更的,忽然憑空掉下來這麼三位,而且看三人神態,竟似根本沒把眾人放在眼中。是什麼人有如此大的膽量呢?心中頓時疑雲大起,開口喝問道。
那佩刀的薑黃臉此時開囗道:“我們是什麼人,其實你本不必問的,因為你問了,我們也不會告訴你。不過……”他向花夢樓和弱梅所待的地方看了眼,道:“你現在快些辦你的事,帶他們馬上離開,別在這裏擾了爺的興緻。”
那副將一皺眉。這半夜三更漆黑一團,真不知他們有什麼興緻?
但他剛要再開口,那華服漢子忽然又說話了:“等一下。”
只見他根本無視眾人看向他的目光。他舉步向前,走到了那花夢樓的身前,細細端詳着他。
那花夢樓則直直的目光迎視着此人,竟無絲毫懼意。
這男子看了花夢樓半晌,最終咧嘴一笑:“呵呵,果真不錯!小崽子雖然混蛋透頂,但卻夠膽量,很對爺的脾氣。爺開始有點喜歡你了!”繼而伸出手便向花夢樓肩上摸去。
那花夢樓,本是極厭煩別人觸碰他的身體。他見此人伸手來摸自己的肩膀,也不說話,張嘴便向那隻伸過來的手使勁咬了過去!
那男子顯然沒想到花夢樓會有此舉動。不過,他卻好像對此等情況已是司空見慣、早已是見怪不怪了。看到花夢樓張嘴來咬,這男子沒有一絲阻錯,只輕輕地滑了下手掌,便已輕弳地避開了花夢樓的嘴巴,穩穩地將手掌放在了花夢樓的肩頭之上。
而及至他這隻手掌放在肩頭之上,花夢樓突然感覺從這隻手掌上傳出來一股細流,一瞬間便已游遍了自己的四肢百骸。而那種感覺,卻是一種說不出的奇異之感。
“嗯?”而此時,那男子也忽然一睜眼,二目放出一縷精光。
他再看花夢樓一眼,繼而向那披髮疤臉之人一招手:“喂,你來看一看,這小崽子的骨骼筋脈很是有些意思。你仔細看一下,以他的根底,可適合你那修功法門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