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歸來
隨着現代歐洲歷史的開始,15世紀的文藝復興時期出現了波及整個歐洲的一股莫名的搜巫熱潮。這股熱潮,在16世紀及未來的17世紀達到了頂峰。
於是乎,在由男性主導的教會及國家中,身為弱勢群體的女性更容易被冠上巫師之名。並且,也會因為老年、守寡、貧窮、醜陋,畸形等幾個方面的因素受到更加直接的威脅。
除了以上幾個方面,法律地位低下,不能參政,沒有經濟基礎,更年期,無法生育,沒有男性親戚,無法和男性抗爭等因素也都會成為指控女性為女巫的“罪名”。
獨身一人步行來到諾丁漢城堡,沒有金錢、沒有食物、沒有男性的陪同、使用特殊手段殺死男性看門人,巧妙的利用身為天主教信徒的年輕的守夜人逃離城堡……有了這般行徑,也就不難理解伊莎貝爾·沃爾頓會被視作女巫的看法了。
然而,伊莎貝爾卻根本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只是自顧自地坐在一旁大嚼着奧古斯丁給她的一坨天然酵母發酵的裸麥麵包,不時的再猛灌上幾口飲用水。
至於被她脅持過的騎士隊長奧古斯丁,巧合的與她是同一姓氏的問題,她也沒有做過多的考慮。因為在她生活的時代,同一姓氏這種現象太正常、太普通,普通到可以完全忽略掉。
准槍騎兵弗格森·康格里夫命令三個見習騎士對她實施武裝看管之際,沖奧古斯丁·沃爾頓遞了一個眼色。奧古斯丁會意地站起身,走到早已被見習騎士牽過來的馬匹一旁。
弗格森來到他的面前,在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伊莎貝爾後對他說:“爵士,我非常感謝您為我做出的犧牲。不過,假如您真的是為了捍衛騎士榮譽,為什麼要扔掉自己的武器,甘願做這個女巫的人質呢?”
奧古斯丁明白他在說什麼,輕輕搖了搖頭說:“我的好兄弟,你不明白當時我的心情。”
“你的心情?等等,爵士,你是說你開始同情這些女巫了?”
“兄弟,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女人長得像誰?”
“唔……?我的天主,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個問題。隊長,你是說她長得像您的女兒羅莎琳德?嗯,現在我才發現,她們兩人的容貌的確非常相象。”
奧古斯丁久久地凝望着伊莎貝爾的側面,眼前不斷浮現出女兒生前的音容笑貌。表情沉重地看了眼弗格森,緩慢地說:“也許是太想念我的女兒的緣故,才會做出如此瘋狂的事。”
弗格森輕輕拍了一下兄弟兼隊長的肩頭,輕聲說:“很抱歉,我不該提起你的女兒。爵士,您現在打算怎麼做?您知道,這個女人殺死了公爵殿下的看門人。”
“阿克曼這頭蠢豬,竟然會想到用5個便士去收買這個女人的身體。”
“哈哈哈……這不能怪阿克曼,誰叫他沒錢娶老婆呢。我認為,假如公爵殿下可以理解她的反抗行為,但她的女巫行為卻不能被其他人所容忍。畢竟,她的行為對公爵殿下的名譽是一種嚴重挑釁,您不會反對這種看法吧?!”
“不,我當然不會反對。弗格森,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殿下撤消對她的女巫指控?”
“爵士,公爵殿下的意志是不可違抗的。難道僅僅因為這個女人長得像您的女兒,您就打算以犧牲自己的騎士榮譽來保護她的生命?”
“我對她做出過騎士的承諾。”
“什麼承諾?”
“不管她受到何種判決,我都會為了恪守公正而付出任何一種代價,包括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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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士滿公爵,諾丁漢城堡及封地領主—亨利·菲茨羅伊在家庭教師亞伯拉罕、管家亞瑟及貼身男僕的陪同下來到城堡的庭院中時,奧古斯丁一行人及被捆着雙手的伊莎貝爾已經待在那裏了。
身着甲胄的奧古斯丁及其准槍騎兵屬下在看見亨利時,脫下輕盔、左手按右胸的同時對他點頭致意,庭院中圍觀的一些僕役則對亨利行躬身禮。眾人在行禮之際,唯獨伊莎貝爾挺直了腰,不卑不亢地站在那裏平視着亨利一行人。
管家亞瑟·菲爾德勃然大怒,走上前嚴厲地說道:“你這個犯下嚴重罪行,流浪乞食的農民,為什麼不對尊貴的領主大人行禮?”
伊莎貝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他是你的領主,不是我的。”
“那麼,你的領主是誰?”
“我的領主,當然是我自己。先生,我只對我自己行禮。”
對方一番似是而非的回答,讓亞瑟張着嘴不知道該怎麼樣反駁。站在離城堡主樓階梯不遠的亨利瞅着管家的窘相不禁莞爾一笑。
輕聲問着身旁的亞伯拉罕說:“格蘭特老師,我從來聽見過如此精彩的作答。難道,這就是主張自由平等和自我價值體現的人文主義世界觀?”
亞伯拉罕對此也很納悶,好奇地看了兩眼奇裝異服的伊莎貝爾後,輕聲回答說:“殿下,按照剛才您所說的,這名年輕女性的確表現出了對人的個性的一種關懷。”
亨利點着頭又說:“這很意思。雖然這個女人的行為是公然對我的一種冒犯,不過我想我可以原諒她這一次。”
亞瑟還想接着斥責伊莎貝爾時,忽然聽見領主在背後說:“亞瑟,你先退下。”
當管家快步退到一側時,亨利滿臉笑容地走到奧古斯丁及屬下面前,關懷地問道:“我的騎士們,你們沒事吧?能夠看到你們安全歸來,我非常高興。”
弗格森與三名見習騎士開心地笑着說:“殿下,我們沒事,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傷害到您的騎士。”
亨利滿意地點點頭,又觀察着站在最左側的奧古斯丁的表情,說:“我的騎士隊長,是什麼在困擾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