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平靜
幸運女神的祝福並沒有為塔洛斯帶來好運,事實上,正是因為這個祝福,六臂娜迦遇到了大麻煩。
“……不祥避開你,災禍遠離你,厄境中看到出路,絕望中機會降臨,意外伴隨驚喜,驚喜眷顧眼前之人……”
矮矮胖胖的幸運女神以一種與貴婦人形象嚴重不符的語氣神神叨叨地念誦着像禱文又像韻詩的語句,身上湧現出一道七彩的虹光來,緩緩落在始祖蛇神身上,最終化作一個彩虹標誌消失在額頭。
祝福完成的一瞬間,幸運女神的身體變得虛幻朦朧,她用來維持這具意志化身的神力基本都耗費在剛才那個祝福上,她嘆了口氣,說:“你真應該到我的神殿中接受祝福……那樣效果更好,也不用那麼麻煩……現在可以回去了……”
話音落下,幸運女神的身影潰散,由一點浩大的意志收斂殘餘的神力回歸神國。
與此同時,一直在里世界中潛修、鍛煉血脈專長的六臂娜迦感到魂火劇烈跳動起來,輻射出無數清澈的純青焰光,一道道焰光沒入虛空,似乎在勾連某種東西,幾秒鐘后,一道彩虹被焰光拖曳出來——塔洛斯猜那應該就是幸運女神的祝福。
祝福在魂火中煅燒,散開,化作三道彩虹,一道被魂火吞噬,壯大着這朵傳聞是造物主神火碎片的火焰,一道落在印記門上,上面若隱若現的九頭蛇圖案瞬間被點亮,一道映射到六臂娜迦肉身和血脈中……
很快,塔洛斯發現自己進入一種奇怪的狀態。
當原初慾望在塔洛斯身上顯現出來時,娜迦或多或少都會受到一些影響,【暴食】時期他特別能吃,一天六餐的習慣到現在都沒有改掉;【懶惰】時期娜迦整個人都變得懶洋洋的,提不起太多精神,恨不得將所有時間都用來睡覺;【銀玉】時期,他把持不住自己,先後與女主教安妮斯朵拉、山下女王發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東西……
至於目前所處的【憤怒】時期,他暴躁、易怒,喜歡遷怒別人,看什麼都不順眼,彷彿在娜迦血管中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猩紅的怒火,要將整個世界化作焦炎地獄才算解氣。
現在,一直沸騰並隨着時間推移愈演愈烈的怒火莫名平靜下來,這一刻,塔洛斯的意識無比清醒、平靜,他就像是從第三視角看着六臂娜迦揮舞着六把霜鋼彎刀。
雪亮的刀光捲起千萬朵細碎的波浪,濺起又落下,冥古宙滄鯨血脈意志以六臂娜迦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有那麼一個瞬間,塔洛斯覺得自己變成了中心湖中無處不在的液體。
他是中心湖,中心湖就是他。
六臂娜迦一聲大吼,右下臂率先一刀砍在中心湖上,緊接着,左下臂、右中臂、左中臂、右上臂、左上臂,娜迦剩餘五條手臂同樣揮舞着霜鋼彎刀,依次砍在中心湖相同的位置上,六道刀光合成一道,劈開水波,斬破浪頭,從中心湖的這頭一直蔓延到另外一頭,最終連成一道白色的線。
嘩啦啦——
里世界中彷彿憑空多了一隻無形的大手,以白線為界限對着中心湖一劃,湖水被刀光排開,分向兩邊,湖面下陷,一直下陷到湖底露出深黑的淤泥和嶙峋的湖床,形成一個幽深的通道,以及兩堵平行的蔚藍水牆。
血脈專長——分海!
一隻三眼章魚好奇地將一條長度在14呎以上的觸手從水牆中伸出來,在略顯濕潤的空氣中蠕動幾下,隨後,整個身體掙脫出來,落在依稀殘留着一點水跡的湖床上。
湖床因為剛才那一刀,或者說是六刀,被辟出一道深達三呎的刀痕,這是中心湖被分開后唯一還有湖水的地方,裏面甚至還有一些游魚。
“這是……”
整整十秒鐘后,被強行分開的湖水才洶湧着倒流回來,看着恢復到原狀的中心湖,塔洛斯有些出神,他沒有料到幸運女神的祝福有如此功效,六臂娜迦這段時間一直在里世界鍛煉的其中一個血脈專長分海就這樣成了。
這種感觸在塔洛斯腦海中只是一閃而過,喜悅和驚訝等本該正常出現的情緒在形成前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抹去,在平靜到極點的狀態下塔洛斯的大腦很快就分析出另外一種觀點,極為客觀。
“第一,神靈的祝福不能小覷,幸運女神又是強大神力……”
“第二,魂火煅燒祝福,本來會伴隨塔洛斯一生的神靈祝福在一瞬間迸發出所有的威能來……”
“第三,剛才那一刀,六臂娜迦使用的不僅僅是冥古宙滄鯨五階血脈專長分海,還有史詩專長中偏向力量的史詩神力,否則無法在湖底留下刀痕……”
隨後,所有念頭散去,無數湖水奔涌過來,化作一張透明中泛着點藍的波濤王座,六臂娜迦坐在上面,面無表情,無悲無喜,活像是一座神像。
一道濃煙從天而降,落在湖面上,化作始祖蛇神,離開靈界回到莊園房間后他第一時間進入里世界查看狀況。
看着端坐在波濤王座上的六臂娜迦,始祖蛇神臉色不是很好,若非塔洛斯還擁有一具原初慾望化身,恐怕到現在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到底處於一種何等危險和複雜的狀態,平靜到極點,淡漠到極點,對外界發生的任何事情都無動於衷,即便是自身變化也很難在內心泛起一絲波瀾。
絕對平靜。
絕對理智。
【憤怒】的反撲因為某種原因提前來臨了。
在這種狀態下,用不了多久,連始祖蛇神身上屬於“人”或“生物”的氣息也會逐漸消失,直到和本體一樣沒有感情,成為機械人一樣冷冰冰的怪物。
到時候,無論六臂娜迦真身還是始祖蛇神身上屬於“塔洛斯”的人格或概念將被徹底抹去,至於取而代之的究竟是什麼,始祖蛇神說不上來。
“來自【憤怒】的反撲來得太快,還沒有反應過來本體就已經中招,必須通過外界刺激,才能將精神從平靜狀態中解放出來……”始祖蛇神想,“難道要提前進行第五次位面降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