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殤
雲小幽見到金魂魄,又驚又怒,道:“老金,你是個叛徒!”
楚千奴卻是冷笑道:“叛徒?金兄從來不是叛徒,只不過蘇達之百密一疏,不知別人真正的身份罷了。”一句話說得金魂魄羞愧難當,似不願糾纏,道:“雲姑娘,把你手中捲軸給我,我放你一條生路。”
雲小幽‘呸’道:“你連蘇莊主都騙了,怎知你不會騙我?”
楚千奴道:“這時她還能跑了哪兒去?搶過來!”
五空和尚道:“兩位,你們又來了啊。”
雲小幽道:“大師,他們之前來過么?”
五空道:“來過,將小廟弄得七零八亂,如今又來了。”
金魂魄眸中殺意閃現,伸出手道:“給我,我們不為難你,不要逼我們出手。”
雲小幽道:“我不給!”手中斷魂花早已經擲出,兩支斷魂花,打兩人死穴。
金魂魄冷哼一聲,右手輕輕一伸一縮,兩支花就被夾在手指之間:“斷魂花,不過如此!”
雲小幽吐了吐舌頭,她知道這金魂魄是暗器高手,這一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但為了保命,是卻顧不得是不是班門弄斧,衣袖抖動,又發出數支斷魂花,同時身子飄動,要搶出小廟。
兩人一一躲過,楚千奴暴喝道:“休走!”手中一柄銀色短槍射出,正好封住了雲小幽的去路,雲小幽大驚,一時停不住,腳下拐滑,直直撞到了佛像腿。
“啊。”痛的她大呼起來,五空和尚也是大駭,叫道:“佛像,我的佛像!”
楚千奴道:“一座破佛像有什麼稀罕?”
五空道:“這是小廟唯一的寶物啊。”
金魂魄道:“寶貝廟原來是這個寶貝疙瘩。”
雲小幽扶着佛像站起來,冷道:“你們別妄想,我不會把這個給你們的!”
楚千奴笑道:“我說了吧,殺了最好,何必啰啰嗦嗦?我知道你因為蘇達之的死傷心,但這姑娘和你可沒關係,她手中的東西想必就是族長要的東西,你若再不動手被她跑了,嘿嘿,到時候你是功不抵過,依然可能受到懲處。”
金魂魄道:“你是楚家的走狗,我可不是。”
楚千奴聽到‘走狗’二字,臉上立顯怒色,不過轉眼又拉了下來,諷刺道:“我是走狗不錯,但比不得出賣兄弟的人,竟然有臉教訓我?”
金魂魄道:“我沒興趣和你吵……”雲小幽卻道:“兩個都是厚顏無恥薄情寡義的人,還攀比起來了?姑娘是從沒見過這樣的畜生。”
兩人喝道:“閉嘴!”
楚千奴抽出短槍,道:“先殺你這小姑娘,反正那東西跑不掉。”這楚千奴功夫也恁是不錯,短槍來勢飄忽,雲小幽慌亂之下卻不知如何躲,眼看性命就是危在旦夕。
“刷”的一聲,不知誰投來石子,用儘力砸那楚千奴,不過卻不砸頭的要害,而且砸的腿部。
楚千奴因這一槍可以穩穩得手,沒有防備,忽然腳上一麻,這石子仍的真准,正好砸在腳腕,那短槍偏了幾寸,正好擦過雲小幽衣袖,‘當’的一聲插在地上,火花四冒。
“是誰?”楚千奴厲喝道。金魂魄看向那五空和尚,他低着頭,雙手合十,默默念叨。
這裏只有四人,金魂魄自然沒理由出手,只有這五空和尚了。
雲小幽道:“你這壞人,自然是佛祖幫助我的,佛祖慈悲,怎會讓你殺害我?”
金魂魄道:“大師父,是不是你做的?”
五空抬起頭,道:“兩位都是堂堂男子漢,欺負一個小姑娘,是否太過分了?強不欺弱,方能平和。”
金魂魄道:“俗話說弱肉強食,大師父信佛,與我們觀念不同,我們雖然必須如此行事,但也不想打擾你清修,還請你不要插手。”
五空嘆了口氣,道:“這姑娘手中之物乃是大不祥之兆,兩位要爭奪,只會害了你們,不如交給貧僧,你們兩方都不用爭了。”
楚千奴冷道:“這賊禿,是不是知道什麼?不祥之兆,等老子宰了你再看看什麼是不祥之兆。”他剛才本可一舉得手,不想卻被五空用石子阻斷,心中怒氣大盛,又當他那日知道這如今這石門所在,故意不說,更是火冒三丈。
短槍擎出如風,一槍直指五空心窩。
他臉上神色慌張,卻一動不動。
金魂魄暗道:“剛才那一石子打的頗有講究,為何現在竟一動不動?難道有什麼詭計?”
但五空知道,自己那一下只不過隨手着急亂扔的,想不到真救了雲小幽一命。
“噗”的一聲,短槍這次如同百步穿楊一般,直接穿透五空和尚的身體,血竟不濺落,眾人都覺驚異。
五空微微一笑,緩緩道:“願意以貧僧一命,希望你們不要為難這位姑娘,那東西真是邪物,還請珍重。這尊佛像,還請諸位不要傷害它。”他慢慢將視線看向佛像,又是溫和一笑,直挺挺倒在地上。
金魂魄也覺驚悚,本以為這和尚武功不錯,但沒有料到他不避不閃,被楚千奴一槍擊中,不怒不怨的死了。
五空和尚的血緩緩流了一地,彷彿在地上書寫一般,隱隱成了一個佛印。
雲小幽大叫,金魂魄卻是嘆息:“這小廟和尚尚且有捨己為人成就大善行為,我金魂魄堂堂男兒,怎會做出背叛兄弟,任人驅使,還在這兒欺負一個小姑娘的地步?”
楚千奴哈哈大笑:“姑娘,看到沒有,這就是和楚家作對的下場,就算是方外之人,也逃不掉,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他帶着殘忍的笑容,將貫入身體並且沾滿五空和尚鮮血的短槍抽了出來,猙獰的舔舐那血淋淋的槍桿,陰笑道:“大和尚血也腥臭的很,不知你這小姑娘的血液會不會鮮美一些?”
金魂魄默然不語,眉頭卻是大皺。
雲小幽見五空死了,忍不得傷心一陣,身心都有些萎靡。不過看楚千奴那醜陋的臉,可怖的神態,立馬又清醒過來,正想拿出斷魂花打他,但一摸袖中,哪還有?剛才她想逃的時候,已經將所有斷魂花一股腦打了出去。
短槍隨之即到,五空已經死了,誰還能救他?難道金魂魄會救她嗎?
金魂魄心下還是不忍,他看到五空這樣舍己救一個不想乾的人,送了性命,現在楚千奴要趕盡殺絕,衣袖鼓動,要發射暗器逼開楚千奴。
正在這時候,廟中響起了一聲脆響,彷彿打了個響指,但這個細微的聲音,卻是雷霆的震怒,看時,楚千奴已經倒了下去,身子軟綿綿,七竅流血,顯然已經奇經八脈都被打斷。
金魂魄大驚,正欲出聲,一道身影鬼魅般站在雲小幽身後。
“你……你……”金魂魄像是見鬼一般,一直‘你,你,你’,向後倒退。
雲小幽道:“我,我怎麼了?”她正納悶,為何楚千奴突然倒下,而且死相如此難看。
金魂魄道:“你後面,道長!”
雲小幽回頭一看,正站着一個神色嚴肅的衣着破舊的老道,一把破拂塵,彷彿刺入人心利刃,此刻的了了道人,眼中帶着無比的憤怒。
了了道:“看你還有些良心,去告訴你的主人,要是他敢傷害范銀鈴和林昭他們,天魔會的時候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永遠不可挽回的代價!”此時他的聲音不在沙啞低沉,而是十分清正通透,又非常威嚴。
金魂魄知道他看出自己意欲救雲小幽,才放過自己,想不到這道人武功竟這般了得,楚千奴中了一下,便是死無葬身之地,自己決計也不是對手,只得顫顫慄栗道:“是,不過那個……”
了了哼道:“到時我自會帶去,我也要找你們算賬,若你們這些天來找我們麻煩,我叫你們有一個死一個!相對於他們的性命,這個東西也有着同等的價值,到時候我會去天魔會找你們換人。”
金魂魄道:“我知道了,多謝閣下了。”金魂魄不敢多留,這個道人實在太可怕了,自己在他的氣場之下,就彷彿無盡波濤中的小帆船,隨時就可能浪打船翻。
待金魂魄走了,雲小幽眼淚嘩嘩下來,喊道:“師叔祖,我……嗚哇……林昭和銀鈴姐姐還有於大俠君不見都被人困住了,蘇莊主死了……”
了了道人道:“我明白,我都明白,我也是從楚家逃了出來,若非如此,你現在也見不到我了。”
雲小幽將捲軸拿住,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了了看着五空的屍體,問道:“這是?”
雲小幽將經過說了,了了嘆息道:“這位大師為你解難反而歸離,實在是宏德感天,咱們把他厚葬了,我再給你說事情。”
“什麼事情?”
“這個捲軸的秘密,以及我的事情以及這些天的事情……”
……
兩人將那牆壁重新封了一遍,又將五空和尚埋葬在廟旁的土包中。
了了嘆氣道:“一個人無論生前多麼風光,到最後終究不過兩抷黃土,可是有些人,身首異處,豈不是最慘?五空大師雖死,但心得圓滿,其心正明光大,仰不愧天,俯不怍地,比現如今活的庸庸碌碌,如同行屍走肉的人好太多了。佛家人以慈悲為懷,道家講為善天下,而俗世人重利甚多,說終究只是人性不同,地位不同,立場不同,而世上總有是非論斷,吾輩生立於世,當棄惡揚善,五空大師,多謝!”
雲小幽聽這番話,不由得問道:“師叔祖有什麼明悟?”
了了道:“雲丫頭,你覺得范銀鈴為人如何?”
雲小幽道:“銀鈴姐姐雖然面色薄話冷,內心卻柔腸百轉,其實她很善良,那時林昭帶我來時候她擔心魔域危險害了我們,就不讓我們來,但林昭那個死脾氣,怎麼會答應?還有她對孫若狐也手下留情。你可以想嘛,她為了一個人千里迢迢來到這裏,還請了不少朋友,可見心裏其實不是冰涼淡薄的。”
了了道:“那我問你,若在之前,她師父知道此事,范銀鈴懇請師父幫忙,而他師父卻以怕連累為由,拒絕了,你以為這是什麼樣的人?”
雲小幽道:“怎麼可以這樣?既然是人師父,須知除卻教育之德,徒弟的行為對他的影響也是大的,而且就算師徒情分,銀鈴姐姐沒有做錯,他也該來,怕連累,我看是膽小吧。對了,銀鈴姐姐劍法那麼好,她師父武功一定非常厲害,若他連徒弟都不去保護,不僅枉做了別人師父,還廢了那一身好武功。”
了了道:“想不到你想的這麼透徹。”
雲小幽見他神情奇怪,問道:“你怎麼這麼問,又這麼說?”
了了道:“我只是覺得……我不是林昭師叔祖,也不叫郭松孝,也不是了了道人。”
雲小幽笑道:“莫非你想說你是銀鈴師父?”
了了道:“你怎麼知道?”
雲小幽咯咯笑道:“你剛才說她的事情這麼清楚,我猜的……”忽然了了的臉出現變化,彷彿融化一樣,逐漸又變成另外一張臉,比了了年輕的多,是個兩抹鬍鬚相貌淡雅的中年男子,他的眼睛帶着憂鬱,神色卻很溫和,笑道:“我就是范銀鈴的師父,田餘風。”
雲小幽嚇得退了幾步,道:“你……你怎麼冒充我師叔祖?”
田餘風道:“你別怕,我只是後來想到了你剛才所說,就來了。不過我之前和銀鈴吵了一架,所以變了個身份,我和老郭還有達之都是好友,所以拜託了他一下,偷天換日,我以他的身份到了這邊,幫助銀鈴,以前,我都叫她無月。”
雲小幽語氣小心:“真的,你沒騙我?”
田餘風道:“還有必要麼?”
雲小幽道:“那咱們怎麼辦?你現在打算是什麼身份?”
田餘風將道袍脫下,覆蓋在五空和尚的墳上,說道:“我說過,無論如何,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他們是誰?”
“楚家,無極老人,魔網和無垠世界盟的一些壞人。”
“師叔……”‘祖‘字還沒出口,低下頭道:“我也不知道管你叫什麼?”
田餘風微笑道:“你是個很勇敢的女孩兒,達之兄把這東西託付給你也是很正確的。你若不嫌棄,叫我一聲叔叔好了。”
雲小幽笑着點頭道:“田叔,這個東西是什麼?”
捲軸之上閃爍着奇特的光芒,如同星芒,又好似來自地獄眼光的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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