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闖禍
四月二十七日，硯池市防護網毀滅的第十二天。
九夜家中的小型防護網讓這座房子成為了一個安全的避難所。
只是防護網外那些滿地的人類和鳥獸的白骨，周圍倒塌的房屋，白天四處遊盪的怪獸們，無一不提醒他們死神就在附近。
硯池市的倖存者們躲在家中，緊閉門窗，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音，誰也不知道這種恐懼還要持續多久。
九夜已經看完了那本《怪物大全》，她可以非常自信地說，但凡是書上出現過的怪物，她都能認識。
除了九夜，其他就沒有人對書還感興趣了，他們湊在一起打牌消磨時間，就連唐銘清都會加入打牌的行列，至於姜小希和姜小雪，兩個人翻來覆去地把下載下來的偶像劇連續看了好幾遍。
四月的最後一天，外面下起了大雨，那些平時四處飛行的怪獸們不知道藏在哪個角落裏避雨。
九夜頭一回，在白天的時候，悄悄拉開了窗帘，看向窗外。
防護網外下着暴雨，而他們的小型防護網如同一把巨大的雨傘，將整棟房子籠罩起來，地面依舊是乾的，沒有一滴水落下。
在下雨之前九夜就注意到在花園的一個角落，有一個黑色的影子在移動，看起來是一隻流浪貓，或者是流浪狗。
她也曾經在夜裏過去看過，但是那隻小動物只有白天才會出現，就在院子大門外的籬笆牆旁。
九夜拿起一個摺疊的單筒望遠鏡，這是陶冶的收藏之一，某部海盜題材電影的周邊，自從買回來陶冶就寶貝似的把望遠鏡鎖進了柜子裏，九夜知道他的柜子密碼。
望遠鏡的鏡頭鎖定了鐵質大門旁的籬笆牆，那裏的確有一個小小的黑影，看起來在雨水中瑟瑟發抖，真是個無比可憐的小傢伙。
九夜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打牌的姜博西夫婦、蓬烊和唐銘清，她悄悄從門口衣帽架旁的雨傘櫃裏拿了一把黑色的傘，然後輕輕地打開了大門，走了出去。
九夜在門口就撐起了傘。
雖然院子裏沒有雨水落下，但是她不確定自己走出去會不會暴露在冒着雨捕食的某隻怪獸的視線中，而現在，至少怪獸從空中看，只能看到一塊移動的黑色圓形圖案。
好吧，這聽起來有點兒自欺欺人，但至少能讓九夜有一點安全感。
她已經打定主意了，如果門外是只流浪貓或者流浪狗，她就用口袋裏的餅乾沿着防護網把它引到後院去。去年的冬天她曾經在後院的籬笆牆外用木箱給流浪貓做了一個窩，冬天過去之後，還有一家流浪貓住在那裏，她就沒有拆掉木箱。
現在無論外面的是流浪貓還是流浪狗，看體型應該可以進木箱擠一擠，至少待在箱子裏的時候，能避開那些狩獵的怪獸。
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離，九夜走得很小心，不時地看向周圍，生怕自己引起什麼怪獸的注意。
來到大門前，大門外是一片水幕——這場大雨順着隱藏的防護網滑下，形成了一道水幕。
外面是被雨水模糊了的社區，九夜找到了那個小小的黑影。
她拿出餅乾，蹲下身，看着這個背對着她瑟瑟發抖的小動物，它的個頭就像是一隻成年的泰迪那麼大，看個頭應該不是貓，更像是一隻小狗。
“喂。”九夜輕聲道。
小動物還在發抖。
“嘖嘖。”九夜發出喚狗狗的聲音。
小動物不再發抖，它看起來似乎平靜下來了。
“小傢伙，看這裏，有好吃的。”九夜拿出了餅乾，也不知道氣味能不能傳到防護網之外。
“薩薩……”
一個奇怪的聲音傳過來。
“薩薩！”那小傢伙突然轉過身。
九夜看見了一隻黑色的禿鷹一樣的鳥，醜陋極了，它的嘴裏咬着一截人類的斷臂，橙黃色的眼珠子瞪着她。
小傢伙瞪圓了眼珠子，丟下了人類的斷臂，鮮血從它的尖尖的嘴上留下來，它張大嘴巴，發出一個怪聲：“薩薩！”
不！這不是什麼貓貓狗狗，甚至也不是她見過的任何的鳥類的一種。九夜的腦袋轉得飛快，只瞬間，她就在記憶中搜尋到了答案。
通體黑色，形似禿鷹，四翼，眼睛和鳥喙皆是黃色，成年後鳥喙轉變為黑色，頭上長出三個大小不一的角。
這是……雷鳥的雛鳥！一級危險等級的怪獸！
有雷鳥雛鳥的地方，必然有成年雷鳥……九夜想到這，正要轉身逃跑，突然就看見雨幕中一個巨大的黑色影子從地面沖這邊沖了過來。
九夜的瞳孔驟然緊鎖，她渾身緊繃，竟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竟忘記了逃跑。
就在黑色影子衝到大門前的瞬間，九夜感覺到一股力量猛地將她拉向一旁，她整個人摔倒在地，然後就被一個人箍在懷中。
“蜷起來！”唐銘清在耳邊響起。
九夜連忙將身體蜷縮起來，身後是玫瑰花叢，玫瑰花枝上的刺如同細細的針，穿過襯衫刺入九夜的背後，疼得她咬緊嘴唇，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一把傘撐在兩個人的身上，外面是雷鳥的叫聲，就在他們身後響起。
九夜緊緊地閉着眼睛，身體微微顫抖。
唐銘清側卧在地上，他和九夜一樣縮着身體，一把黑色的傘遮住了他們，在他們和門外的雷鳥之間，還有玫瑰花叢，這些應該足遮擋住雷鳥的視線，只要那隻怪獸看不見他們，就不會輕易發起攻擊。
大約過了幾分鐘，唐銘清聽見雨水中有沉重的腳步聲，他知道是那隻成年雷鳥離開的聲音，那種怪物也就在天空的時候顯得身形矯健，一道了地面，跑起來就像是飛奔的企鵝一樣，雖然速度比企鵝要快，但是形態搖搖晃晃傻得要命。
唐銘清鬆了一口氣，他放開九夜，站起身，看向玫瑰花叢外面。已經看不見那個比人類還高一倍的巨大身影。
唐銘清才放開九夜，九夜立刻從地上也爬了起來。
“走。”唐銘清收起傘，抓住九夜的手，快步向屋子跑去。
他的步伐很大，跑得極快，九夜幾乎是被托着回去的。
一進去，唐銘清就摔上門，眼神冷厲地看向九夜。
“你想死是嗎？”唐銘清問，“你以為這座小型的防護網能夠完美抵擋那些怪物的進攻？我告訴你，只要他們集中進攻這裏，這座防護網撐不過一個小時就會被摧毀！你是想要所有人都給你陪葬嗎？！”
“我不是……”九夜小聲辯解，她不自在地低下頭，面對唐銘清的責問，她覺得羞愧得厲害，臉也燒得通紅，尤其是現在所有人都圍了過來，像是看一個罪犯一樣看着她，並且指指點點。
“幸好沒出事，否則真是不敢想！”江雪輕輕拍着胸口，心有餘悸，“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哎。”
姜小希和姜小雪也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冷哼。
“對不起，我以為那是一隻流浪貓或者流浪狗。”九夜試圖解釋。
“借口！都是借口！無論那是什麼，都不足以成為你擅自離開這座房子的理由！”九夜聽見唐銘清無比憤怒地說。
“我——”
“滾回你的房間去！”唐銘清冷冷道。
九夜臉燒得厲害，她的眼淚在眼眶打轉，她咬緊嘴唇，扭頭衝上樓去。
“喲，她還委屈了？”江雪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九夜啪地摔上門，把自己丟進了被子裏，她趴在床/上，背後被玫瑰花刺到的地方還隱隱作痛。
她很難過，因為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她並沒有做錯什麼，但是她的確差點兒闖了大禍。
她想起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還有唐銘清大聲斥責她的畫面，她從小到大都沒有這麼被訓斥過。
九夜把腦袋蒙在杯子裏，整個人情緒糟糕得像是外面的天氣，滿天烏雲，大雨傾盆。
這一天九夜像是被遺忘了似的，到了晚餐的時候沒有人來叫她吃飯。
他們也許是想讓她餓肚子，好懲罰她擅自出門，九夜想。
她縮在被子裏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直到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了。
敲門聲很輕，聽起來像是蓬烊，也只有蓬烊每次找她的時候才會禮貌地輕輕敲門。
九夜下了床，床頭燈還亮着，她藉著燈光看了一眼桌上的鬧鐘，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
九夜走過去開了門，果然，蓬烊站在門口。
“什麼事？”九夜問。
蓬烊指了指旁邊的書房門：“唐銘清找你。”
“唐銘清？”九夜皺起眉，“他還沒罵夠我？”
“應該不是要罵你。”蓬烊篤定地說，“走吧。”
他說完，率先轉身向書房走去。
九夜極不情願地，磨磨蹭蹭跟過去，一進門，一股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
靠近落地玻璃門的沙發前面是一張木質茶几，茶几上放着一碗面。
等九夜走進門，蓬烊把書房的門關上，走到沙發旁坐下，然後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快過來吃飯，唐銘清特地讓我給你煮了一碗面，我還偷偷放了一根火腿腸和一勺牛肉醬呢。”
九夜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來，沒有吃面，而是疑惑地看向唐銘清。
她才不會單純地相信唐銘清是因為關心她才讓蓬烊給她煮一碗面，他叫她來，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究竟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