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半談鬼
在那樣的情況下,想不野營都不太可能。山道上除了我們三個在細密的雨幕中挎着旅行包冒雨趕路,根本是杳無人煙,更別提機動車了,連自行車都沒有經過的。
我們緊趕慢趕,走了兩三個小時的山路,這雨終於停了。雖然天空仍然充滿陰霾,但沒了雨幕的遮擋,視野恢復了正常。雖然不是在峰頂,但從半山腰看出去,這不同於我老家丘陵地帶的魯西山區風景還是讓我頗覺一爽。我老家那裏的丘陵地帶,所謂的山就是一座座饅頭山,坡度平緩,山頂圓潤,很像是我們那裏出產的包子。此外,垂直高度也非常有限,通常不到100米,沒什麼意思。
但這魯西山區的山那可就不同了。雖然也有一些小山,但更多的是山勢陡峭險惡的大山,群峰如聚,像一條條巨大的手臂圍攏着中央的頂峰,有如眾星抱月。山上多闊葉林,在初秋的微霜里,出現了一些微微泛黃的葉子,看來過不了多久就會層林盡染霜林晚醉了。
再走了一程,天色開始昏暗了下來。文瑜抬腕看了看錶,說天色已晚,離目的地小鎮還有30多公里,無論如何不可能在天黑前趕到,到了也差不多半夜了。找地方野營吧!
我沒所謂,彼得也沒意見。當下我們便趁着天色沒黑,爬到山坡上找了個平地。彼得和文瑜都很熟練地從旅行包里掏出吊床,在樹與樹之間搭起來。這是一種尼龍編織成的網狀床,吊在兩棵樹之間,人可以躺在上面睡覺,免遭泥濘濕土的困擾,就算有蛇的話,只要它沒興趣爬到樹上去,也不會有這個困擾。
我自去尋找石頭和沒完全濕透的枯枝落葉,抱回來生火。但這濕透了的玩意生火實在不容易,我以前在部隊野營拉練時都是只能用腳盡量踩掉水分然後霸王硬上弓。文瑜拉住我,從旅行包里掏出一個大罐頭似的東西遞給我,笑着說:“嚴先生,有了這個,哪裏還需要這麼費勁?”
我看了看,大罐頭外面全是洋文,基本不認識,就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文瑜說:“這是固體燃料。在外野營旅遊什麼的,找不到乾柴的話,就用這個來生火,只要一點點就能燃燒很長時間,熱量也大。當然如果混在乾柴上面燒也是可以的,可以節省燃料。”
我打開來看了看,見到裏面都是黑糊糊的東西,不禁嘀咕了一句:“固體燃料……這讓我想起了以前志願軍在朝鮮和你們美國軍隊死掐時,你們美國軍隊就喜歡丟什麼凝固汽油彈,一燒一大片,可謂喪心病狂。這是民用版的吧?”
文瑜生氣地說:“你別老是美國軍隊美國軍隊的行不?我又不是美國軍隊的人。按成分來算,我應該算是歸國華僑,那些事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請你不要用那樣的眼光看着我。”
我嘿嘿笑道:“我就這麼一說,你不要介意。嘿嘿。”
三個人都是經歷過野營的人,很快就搭建好了吊床,生好了火,煮好了開水。文瑜煮了一壺咖啡給我倒了一杯,再拿出牛肉罐頭加熱。我喝着這從來沒喝過的玩意,心裏只有一個感覺,就是比茶還苦。
看着在小行軍鍋里漸漸冒出熱氣的牛肉罐頭,我心裏動念想去找點野生蘑菇什麼的加進去,但想了想我對這裏的蘑菇不熟悉,別采了有毒的害人害己,便沒落實到行動上。
由於這裏是在山坡上,沒水洗臉洗腳什麼的,文瑜吃過罐頭后,換了一雙襪子,躺在吊床里看了一會書,擦了擦臉便蓋上毯子睡覺了。彼得和我輪流守夜。這裏荒山野嶺的,誰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輪到我守夜的時候,我坐在壓得很小的火堆旁邊抽着煙,只覺腳丫子很癢,便脫下鞋襪狠命搓了幾把。從到了這邊的縣城以來,我已經兩天多沒換襪子沒洗腳了,不癢才怪。不但癢,而且有一股酸臭味,自己聞到了都想吐。我搓了一會,又把臭烘烘的大腳放到火堆上烤。火焰舔着我那癢不可當的腳丫子,帶來一陣灼熱的疼痛,驅走了那股麻癢感。雖然還有一股混着燒焦的皮肉的臭味直衝鼻端,但我還是幾乎忍不住要跳起來大喊:爽!
正在這時,我猛然看到,遠處的黑暗裏,不知從哪裏轉過來三點藍幽幽的火焰,在暗夜裏晃晃悠悠,發著幽暗的光芒,慢悠悠地飄動着。
我一下就注意到了,渾身的神經一下繃緊,右手下意識地拿起了“金剛伏魔箭”,全神貫注地戒備着。這三點藍幽幽的火焰毫無疑問就是鬼火,之前沒在視野里出現,可能是那裏剛好有山擋住,現在剛轉過山腳,便出現在了我的視野里。
大概是我剛才烤腳丫子的氣味實在太濃郁了,文瑜一下醒了過來,捂着鼻子問:“什麼東西這麼臭?”
我的臉有些火辣辣的,不過我可不是那麼容易承認的人,便把剛摳過腳丫子的右手食指豎在嘴唇前,噓了一聲:“別那麼大聲!有鬼火!”
文瑜哦了一聲,翻身坐起,穿上了鞋。我則趁機趕緊把肇事的臭腳丫子收回鞋子裏,又把右手在身邊的草地上狠狠擦了幾擦,最後在褲腿上擦了擦。這種事絕對不能心虛!
文瑜似乎也沒注意到我的這些小動作,注意力全都被我說的鬼火吸引過去了。她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從旅行包里摸出望遠鏡,調節焦距仔細看了一會,說道:“是磷火,嗯,也就是中國人常說的鬼火。你應該不是第一次見到鬼火了吧?”
我說:“不,你猜錯了,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鬼火,以前都是聽朋友和戰友們說的,我卻沒那機緣,一直沒有親眼見過。你剛才說什麼?磷火?”
文瑜說:“嗯,磷火。鬼火併不是只有中國才有,西方一樣有。在以前火葬還沒流行的時候,人死了都是裝棺材裏埋在土裏,屍骨里的磷發散到空氣中。這種化學物質的燃點非常低,和空氣接觸便產生了火。在戰場上,磷火更是常見。雖然看着藍幽幽的嚇人,其實都是人自己嚇自己而已。”
我問她:“那你到底是什麼觀點?你是相信鬼的存在呢還是不相信?”
文瑜說:“我一方面相信有很多靈異現象可以得到科學的解釋,另一方面又相信世界上存在着一些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東西。靈異之事本來就是充滿了謠傳的,很多都是人們編出來嚇人或者吹噓的。至於是真是假,那就要親自去驗證才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跟她說道:“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有時候真相真的是要人命的。你聽說過幽靈電波嗎?我在部隊時,就聽戰友們說起過各種奇聞軼事,說是在有些邊遠山區的部隊,午夜裏總是會收到求救的電波信號,但是派出戰士去搜救的結果往往都是有去無回,再也沒有了迴音。不過在那個年代,備戰意識很高,所以基本上最後都認為是敵人搞破壞。但事實的真相,誰也不知道。”
文瑜道:“在美國的報刊雜誌上,經常也有類似的奇怪事件的新聞或通訊。你知道吧?美國有個極其神秘的基地,專門接收和研究來自外太空的電波,以此研究外星人是不是真的存在。他們經常會接收到一些非常莫名其妙的電波,內容似乎是呼救,但無論怎麼回應都不會收到有效回復。電波的內容總是在那裏一次又一次地重複,好像是一種‘永不消逝的電波’,就是不停地發出信號。後來科學家猜測說,可能是因為我們的編碼人家看不懂,所以沒法回應。”
我笑道:“那美國的科學家是怎麼看懂人家的編碼,知道人家是在求救的呢?”
文瑜說:“所以說是好像啊!只是猜測,沒有任何有力確鑿的證據,只能是猜測罷了。”
我說:“好吧。美國對外星人確實有着很多國家都沒有的狂熱,不惜花費重金研究這玩意。我也知道的,美國發射的先驅者和旅行者探測器,就攜帶着地球上的許多信息,不停地向外太空發送信號,還用地球上的60多種語言向外星人問好。換了是我們中國,哪有這個閑錢揮霍?”
文瑜點了點頭:“嗯。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現在中國很窮。不過總不會一直窮下去的,動亂不是結束了嗎?中美關係不是正常了嗎?能邁出這麼一大步,未來必定是十分光明的。別的不說,這趟我返回故土,如果合適的話,我就投資在這裏搞個開發,也算是幫助故土的中國人民走上富裕生活。這個也是我祖上的願望。”
和文瑜又閑扯了幾句,她堅持着要替我守夜讓我去睡覺。我雖然確實很累,但這點紳士風度還是有的,便趕她回去睡覺,自己繼續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