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罵渣男,斗賤女
?“謝汝歡,你這賤人,居然沒死,”謝瀾瀾咬牙切齒地瞪着她。
汝歡嘴角一勾,浮現一抹譏誚之色:“妹妹自知長幼有序的道理,姐姐還沒死,身為妹妹怎麼好意思仙去哪,否則誰給姐姐做法事燒紙人?”
“你……”汝歡一句話便把謝瀾瀾揶得滿面通紅長大了嘴巴。
“既然謝二小姐沒事,那麼便收監候審吧。”流里流氣的聲音再次響在耳邊。
汝歡望向聲音的來源。
一襲黃色紋綉長袍的男子端坐在檯子正中。
男子眉目分明,輪廓深邃,嘴唇上方一抹胡茬為這張臉增添了一些放蕩不羈的味道。
臉,是一張美青年的臉。
但他的目光如蛇,兇狠而狂傲,此刻正斜靠在椅背上流里流氣的把玩着一隻酒杯。
黃衫男子叫羽林空雲,正是當朝太子,與原身的謝汝歡僅見過兩次,第一次是在八歲時宮廷宴會上被其稱讚美貌,第二次便是在十歲時“傾城雅宴”中打過照面,兩人並沒有什麼太多交集。
見到汝歡正打量着自己,太子羽林空雲微微皺眉,入目是那黝黑麻皮的面孔,太子的眼中明顯有了厭惡與鄙視。
“來人,拖下去。”太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慢着,”汝歡淡淡掃了一眼想要上前的侍衛。
侍衛被這清冷的目光一震,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汝歡揚起臉蛋,眸光中一副天真無邪的神色:“不知太子殿下為何要將汝歡收押啊?”
太子一怔,隨即眉頭皺得更深:“你殺害蘇將軍愛女,犯了殺人重罪。”
汝歡臉現恍然的神情:“哦,原來太子殿下親眼看着汝歡殺害了蘇小姐,是太子為汝歡掠陣么?”
太子聞言,鷹傑般的雙眸反射出幽幽的寒光,彷彿將人凍得咯咯打顫,聲音冰冷得如同萬年冰雪:“蘇小姐的頸部纏有你的髮帶,這是物證。”
汝歡換上喜悅的神情:“哦,原來太子從八歲時便鍾情於汝歡,實在讓汝歡喜出望外。”
謝瀾瀾聽到此言,立刻暴怒插口道:“胡說八道,太子殿下怎麼會喜歡你這個醜女!”
太子的目光中已然殺氣一片:“我呸,居然說本宮……鍾情於你?”
汝歡在心中冷笑。
你們想冤枉我,我便要讓你們這對渣男賤女嘗嘗被冤枉的滋味。
打臉的最高境界,便是讓你如同吃了翔,吃了還不敢對別人說,只能慢慢在心中屈辱的回味尊嚴被鞭笞的滋味!
“不是么?那為何太子會知道這條綢帶是汝歡的?難道是太子殿下送給汝歡的定情信物?還是太子殿下每日偷窺汝歡,連汝歡頭上身上一絲配飾都銘記於懷?”
她此刻的臉上嬌羞無限,再細微的觀察,也無法看出一絲一毫虛情假意,彷彿汝歡真的為太子痴戀自己而欣喜。
太子眉頭緊擰,恨不得立時叫人把她千刀萬剮。
但是,這是眾目睽睽之下,即便是太子,也要暫時忍耐。
他咬牙切齒道:“是瀾瀾告訴我的。”
謝瀾瀾邁前一步,仰頭道:“不錯,這本就是你的髮帶,早上你明明戴在頭上參加選妃盛典,此刻為何會纏在蘇小姐頸部?”
汝歡在兩人說話的間隙,緩慢地踱到了蘇小姐的屍體旁邊,她附身蹲在地上仔細觀察起來。
“你幹什麼?”謝瀾瀾驚聲叫道:“你想毀滅證據么?”
“來人,”太子的臉上閃過一絲殺意。
這個醜女當眾辱我,身為太子如何能忍?
剛好可以以毀滅證據之名,尋她個錯處,把她藉機殺掉。
汝歡並未回頭,只是眉眼滿是含冤莫白的委屈從台下的百姓面上劃過:“到底是妹妹毀滅證據?還是姐姐栽贓陷害?早上明明是姐姐你說妹妹這根髮帶束起發來飄逸嫵媚,硬是向妹妹要了去,怎麼姐姐這便忘記了?”
她邊說邊伸手抹了抹眼角好似擦拭淚水,繼續道:“妹妹身份不如姐姐尊貴,平日裏對姐姐恭恭敬敬,姐姐向妹妹要個髮飾,妹妹怎敢不給?可如今妹妹送於姐姐的物事居然成為兇器讓姐姐成為殺人嫌犯,妹妹真是好生不忍啊。”
她的聲音哀怨無限,卻又清朗遼遠,在寂靜無聲的花園中,居然台下千餘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貧苦的百姓平日受慣了有錢有勢之人的欺負,此刻親眼目睹謝瀾瀾不顧親情,痛下狠手拔光了汝歡左手的指甲,足見其兇惡狠毒,能下手殺人的,必然是心狠手辣之人。
百姓們想到了生活中也曾被強權欺壓,看着羸弱的汝歡,他們自然而然地湧起了同仇敵愾之心。
於是原本落井下石的指指點點,立刻變更為替汝歡打抱不平的呼喝與叫喊。
“仗勢欺人的惡毒女人。”
“居然陷害自己的親妹妹,真是個畜生。”
“太子殿下一定要主持公道。”
“既然髮帶被你要去,肯定是你勒死將軍千金。”
……
太子與謝瀾瀾面面相覷。
剛剛的謝汝歡做了什麼?
她的想法,似乎仍是那麼天真;她的神態,似乎依然那麼懦弱。
可是,為何此刻一字一句再由她嘴中說出,卻不是那個滋味了。
謝瀾瀾更是驚怒交集。
為何她謝瀾瀾變成了嫌疑犯?
此時的她,只覺如鯁在喉,吞不出來,又咽不下去,嬌美的容顏漲紅得如同要滴出血來,尖刀般的目光死死盯着謝汝歡彷彿想一口口咬下她的肉。
汝歡微微一笑,選擇直接無視她仇恨的目光,漆黑的瞳仁只是緊緊盯着面前這具屍體白皙的頸部。
身為國際級別的法醫,她只用一眼,便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柔嫩的頸部上,一條兩指寬的淡色淤痕清晰可見。
但是,在勒痕上方頸部的褶皺里,一條極細的深紫色痕迹,沒有逃過汝歡的雙眼。
可見真正勒死蘇小姐的,是那條極細的淤痕導致的窒息,髮帶只不過是為了栽贓而在屍體上重新勒出淤傷。
髮帶之所以留下的痕迹淺淡、淤血較少,是因為兇手使力時蘇小姐血液已經停止流動;真正致其死亡的,是那深紫色淤斑,那是由於人體在活着的時候,頸部被勒住導致血液大量受阻,勒痕有較重的青紫並全身有缺氧后的烏青。
果然,有人先用極細的繩索將蘇小姐勒死,然後再用自己的髮帶作出勒斃的假象么?
汝歡嘴角暗自一勾,隨即掛上一副真誠的神態,向太子翩翩一禮。
太子見到汝歡居然向自己施禮,狠毒的神情立刻被一種興奮所替代。
他的心臟不禁怦怦的急速跳動起來。
這是一種獵殺野獸前的興奮與激動!
她終於要向本宮求饒了么?
哼,這該死的醜女,本宮倒要看看你毫無尊嚴的醜態!
他的眼中滿是惡毒的期待,如同嗜血的毒蛇渴望看到鮮紅的血液…….
可是她,看也不看他一眼,裊裊一個萬福后,只是低垂着眼眸,語速快捷的說道:“蘇小姐頸部顯然有兩道勒痕,其中一道深紫色才是致命傷,雖然汝歡送給姐姐的髮帶留在屍體身上,卻也不能證明是姐姐殺害了蘇小姐,如此含冤莫白的罪名扣到姐姐頭上汝歡於心不忍,還望太子殿下念在與姐姐的一場情分,能謹慎處理,不如即刻去請帝都御庭前來查探,如何啊?”
太子此刻的心情,如同從天堂忽墜地獄般沉淪。
他緊皺着眉心凝視着面前的女子。
這看似求情的語言,實則將一切禍事都扣在了謝瀾瀾的頭上,並給予謝瀾瀾重重一擊,同時,也完全顛覆了自己的幻想。
不,不應該,這個懦弱無能的醜女不是應該哭着跪在自己面前,拽着自己的袍角磕頭求饒么?
無論是她幼年時容貌鼎盛時期,還是她成為帝都第一醜女被人唾棄的時候,她總是不聲不響唯唯諾諾的縮在角落。
可今日的汝歡,挺直的背脊,傲然的頭頸,沉靜的雙眸,秋日落花的殘瓣打在她衣決飄飄的白紗裙上,竟有如不染纖塵的仙子,風姿楚楚的儼然便要乘風而去。
明明還是那張醜陋不堪的面容,可不知為何太子的耳邊卻似乎響起了當年自己對她的讚譽之聲:
“鳳汝還朝,姿容絕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