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忽悠開始

第五章 忽悠開始

捏着鼻子拼死拼活的往肚子裏灌了半碗糊糊,蘇萱正在慶幸自己應該是餓不死了,就看到老牛一臉正色的走進來,將自己的背包和匕首放在案几上,在對面坐下。

不愧是軍人出身,腰桿挺得筆直,整個人坐在那裏猶如一把出竅的利劍,鋒芒畢露。

對於自己的背包落在老牛的手裏,蘇萱並不意外,甚至在清醒后都沒有提及自己昏迷的時候手中緊握的匕首。

在後世算上自己的背包,所有東西加起來恐怕都沒有三百大洋,沒了就沒了,做人難得糊塗,只要自己的小命能保得住,誰在乎那個背包最後到底歸誰。

不過老牛現在的狀態卻有些不對勁,威風凜凜的坐在那裏一臉嚴肅,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眨了兩下眼睛,既然老牛不開口,蘇萱也樂得裝傻。

“怎麼,軍中的飯食不合胃口?”目光掃了一眼案几上還有半碗糊糊的黑瓷大碗,老牛率先打破了寧靜。

“嘿嘿,倒不是軍中伙食如何,而是小女從小就被師傅嬌慣壞了,養下了挑食的毛病,做的味道不好不願意吃,肥了瘦了也不願意吃,家師也懶得管小女,這個陋習恐怕一時半會難改了。

說是家師,蘇萱腦海中浮現的卻是生養了自己的父母,一想到自己年少時讓二位操了不少的心,尤其是自己從今後再也見不到二老,即便極力控制,臉上的悲戚之色也難以收抿。

心中暗暗點頭,不管如何,老牛確信蘇萱此刻的悲痛之情是做不得假的,發自內心的情感與臨場做戲有着本質的不同,由此可見眼前這個丫頭最起碼有一顆善良的內心,這對整個大唐來說是一件好事。

但一切沒有弄清楚之前,老牛實在是放不下內心的擔憂,當李二在玄武門帶着眾多將領大獲全勝,以血腥之威逼得太祖讓位后,那跪在李二書房中捧着賀表的身影已經成為了李二以及大唐那一批高層的魔障。

那些隱世世家,一個個王朝更替卻動搖不了世家的根基,用的好了對大唐有着極大的益處,用的不好身後隨時都有可能插過來一把刀子。

想到這裏,老牛深深的看了一眼蘇萱,一臉正色的開口。

“老夫牛秀,字進達,既然你這丫頭說自幼跟世外高人學藝,卻不知道你到底學到了什麼?”

嘴角抽了抽,蘇萱瞥了眼老牛強壯的跟狗熊一樣的體格,怎麼也不能跟“秀”這個女性化的字聯繫到一起。

拳頭上能站人,手臂上能跑馬,說的就是這類人,單單是坐在那裏,投下的陰影就將自己小身板裹挾其中,配上不怒自威的表情,彷彿一堵牆一般隨時都能碾壓過來,將自己碾的粉碎。

雖然說以字行,用字代替名字是古時的一種習慣,但是蘇萱仍舊惡意的認為老牛一定是嫌棄自己的名字太丟臉,所以才讓別人用字稱呼自己,‘牛秀’聽到這個名字蘇萱就想要哈哈大笑,內心笑翻了天表面上卻一臉淡然。

實在是不敢啊,恐怕不管是誰敢在老牛面前提起這一茬老牛都會立刻翻臉。

扶着案幾蘇萱咬着牙與老牛相對而坐,現在是躺不下去了,蘇萱本以為被自己忽悠過去的老牛會給自己一段時間休養,然後忘記自己這個小角色,等到自己養好傷拍拍屁股讓自己趕快滾蛋,哪裏想到換來的卻是如此正式的對話,恐怕此刻老牛面前的再也不是一個受傷的少女,而是真正將自己當做一個世外高人的入世弟子。

沒辦法,忽悠的太成功了,背包裏面的東西恐怕也佔了很大的作用,完全是兩個時代的東西,不管在自己眼裏如何普通,也能讓老牛的內心不再平靜,轉而對自己的來歷產生好奇。

求賢若渴或許就是老牛此刻的心情,萬惡的世家門閥將自己家族的知識當成寶貝似的藏着掖着,只在自己家族小範圍傳播,哪裏知道只有不斷的交流才會進步,就是這群蠢貨才讓華夏的文明進步的如此緩慢,萬一哪個家族突然間嗝屁了,那麼那些掌握在他們手裏的知識就真的是絕跡了。

敝帚自珍啊!在古代求學艱難完全不是吹得,普通人真的連大字都不識一個,腦子裏面的知識完全可以與財富掛鈎,對於那些極少數掌握知識的人,他們受歡迎的程度可想而知。

對於這類人,除了剛剛入世就得罪皇權立馬被砍頭的白痴,每一個都在歷史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即便是在正史之中也有獨有一頁的殊榮。

比如鬼谷子一派的蘇秦、張儀、孫臏、龐涓、商鞅,那個不是驚才艷艷的人物,在當時攪動一方風雨。

雖然自己是個女子,自古重男輕女,自己很不幸是被看輕的那一個,但是在大唐民風開放,重男輕女的思想還沒有流毒太深,遠遠沒有明清時期那麼黑暗。

盛唐的強大,不僅僅是武力上的強大,而包括精神上的包容。

而且自己背着的可是世外高人弟子的身份,即便此刻老牛面前的是一頭肥的流油的豬,只要有相應的學識,老牛也會正色以禮相待。

即便左手疼的齜牙咧嘴,蘇萱還是儘力向老牛拱手行禮,禮數不可缺,這在大唐是每一個人最基本的底線,觸犯這一點,即便本事再大也沒有人看得起,很明顯,老牛眼中的欣賞證明自己讀的那些唐史沒有白讀。

“小女蘇萱,因為師父臨終時的囑託,所以不能向其他人提及他老人家的名諱,他老人家曾說名聲這東西與錢財一樣都是身外之物,可笑世上碌碌眾人即便過的了銅臭這一關,仍舊逃不過名聲的拖累,人生一世區區百年,不過萬日,評定自己是否白來一遭不是看身上的錢帛多寡,也不是名聲是否響亮,而是在這個世上到底做了什麼,留下了什麼。是非功過留待後人評說。”

說這句話的時候蘇萱眼中清澈無暇,表情是莊重的,語氣是深沉的,為了增加自己那個不存在世外高人師傅的真實性,絲毫沒有當一個文賊的覺悟。

但是一想到幾十年後那真正唯一的千古女帝武則天,留下一座無字石碑,猶如天上的鸞鳳一般驕傲的說出這句話時,卻突然發現好像已經有人說過後,會不會惱羞成怒的帶人拿刀來砍自己。

不管了,詩文這種事當然是誰先說的就歸誰,你一個千古女帝能拉下臉面跟自己治下的小民搶一句話?還要不要臉了?不過人家可是發狠到連自己親生女兒都能生生扼死的狠人,想了想,自己以後還是老實點免得落到武則天大帝手裏的好。

“啪!”

面前的案幾一震,將蘇萱從腦海中的思緒中拉回來,抬起頭便看到老牛用力拍着案幾,臉色通紅,一臉的興奮。

“好!奶奶的,果然不愧是世外高人,幾個字說的老夫熱血沸騰,‘是非功過留待後人評說’何等驕傲到極點的人物才能說出來這般話,反正老夫是自愧不如,比長安里那群腐儒做出來無病呻吟的句子要好上萬倍,這才是真正的大才!”

拍着手,老牛喜不自勝,低聲念叨了數遍方才平靜下來,嘆了口氣,此時此刻老牛才真正的確認蘇萱那不知名的師傅確有其人,在老牛看來,沒有可容納天地的廣闊心胸,沒有五湖四海般浩瀚的學識是一定說不出這般話的。

莫名的,一個世外高人的形象在老牛的腦海中逐漸清晰了起來。

“可惜家師如此人物仍逃不過春生冬殺這一輪迴,若是能有家師照料,小女現在也不至於如此落魄。”

蘇萱點了點頭,一臉的遺憾,內心卻笑開了花。即便是你唐朝的名將,但自己看過的小說摞起來好歹也有一人高,在後世大量影視的轟炸下,只要能忽悠眼前的老牛相信自己確實有一個世外高人的師傅,那自己接下來說的話老牛就已經先相信了一半。

“哎!話不是如此說的,單從這一句話中,老夫就知道令師一生必定精彩絕倫,老夫這種廝殺漢子難望其項背,而且哪有人能夠不死。不過如此驚才艷艷的人物無緣相見確實是人生一大憾事,不過不還有你這個丫頭呢么,令師所學,必定能在你的手中發揚光大,不過你這丫丫頭之前說令師曾向天借命百年,如此忽悠老夫就是你的不對了,這哪裏是人能夠做到的,不過就是不知道你這個小丫頭從令師的手裏面學到了什麼?”

笑了笑,蘇萱不準備跟老牛在細節上計較,之前忽悠老牛是為了提高自己的身份,既然自己現在已經得到了老牛的重視,那麼自己那個不知名的師傅到底能不能向天借命也就不重要了。

蘇萱仔細回想一下自己上學的經過,蘇萱發現自己好像也就數學,語文和物理這三科拿得出手,至於其他的從小到大一直都是慘不忍睹,不忍直視,拼盡全力才勉強混一個二本線,想到此處,面對着老牛探尋的目光苦笑一聲。

“家師博古通今,無所不知,晚輩只能挑一些感興趣的學一點,不說其他,在格物一道倒是有些收穫,還有就是算學算是小有成就。”

語文不敢說,要是老牛問一句四書五經,那就傻眼了,難道四書五經不是一本書么?後世都這麼叫的。哪裏想到那是九本書。一個個字拆開自己或許能認識,但連在一起……那是什麼?

但要說到物理還有算學,蘇萱覺得自己還是有自信的,在這個雞兔同籠,韓信點兵都算難題的時代,在從小就被一邊注水,一邊放水的白痴泳池管理員折磨下,自己手指縫裏面隨便**東西出去都會讓他們如獲至寶,研究個半天。

“算學老夫知道,但是這格物又是哪種本事,老夫怎麼從未聽說過?”

“格物便是探究世上萬物的本質,追尋其中相生相剋的變化,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嚴格說起來,算學也是格物的一種,格物一道天下萬物盡皆包含在內,如果將軍非要知道具體點的話……夏日水中取冰,沙漠貧瘠之地土中取水,冰種取火,學會了這些,算是有入門一窺格物之妙的資格了。”

‘咔嚓’蘇萱的嘴角抽了抽,用眼角掃了一眼案几上被老牛用手生生掰斷的一角,心中暗驚。

果然在大唐叫得上號的人沒有一個酒囊飯袋,要知道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麼假冒偽劣,眼前這個案幾可是用實木做的,桐油刷的錚亮。

蘇萱試過,堅硬如鐵,一等一的好木料,在後世沒有一萬以上想都不要想,但沒見老牛用力就被硬生生的掰斷,這手勁要是放到人身上……呵呵,反正蘇萱打定主意,一旦蒙不過去被老牛識破,老牛一發威立馬跪地求饒,猶豫都不帶猶豫的,炒豆子般老實說出自己的來歷,什麼都沒有自己小命重要,至於老牛信不信就跟自己沒有關係了。

“你說的是真的?”

震驚之下,老牛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但來不及尷尬,用手支在案几上,探過身,兩個牛鈴般的大眼睛精光四射,死死的盯着蘇萱,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聽到的。

天啊,自己方才聽到的是什麼?水中取冰聽上去簡單,冬天就可以,但是哪個能在夏天做到?更不要說土中取水,冰中取火更是老牛之前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神仙手段啊!這是真正的神仙手段!尤其當面前的丫頭一臉平靜的說出來,彷彿說的不過是吃飯喝水般的平常事,在自己的目光注視下也不為所動。

如果換一個人站在自己面前吹噓這種事情,老牛做的就是隨便一刀砍了,即便是風聞奏事中最嚴厲的言官知道后也只會說砍的對,子不語怪力亂神,而且在大軍之中霍亂軍心,不砍你砍誰?

但是聯想到蘇萱背包中那眾多自己從未見過,卻精緻至極的物品,那句‘是非功過留待後人評說’的洒脫,以及蘇萱面對自己審視的目光一臉平靜,讓老牛的內心有些動搖。

“咳!不知道將軍的軍營中是否有硝石?”

“額……什麼?”在震驚中的老牛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將軍也知道小女之前是拼了命才脫離虎口,身上很多地方都扭傷了,需要冰塊消腫,否則明天怕是起不來了,所以想要向將軍借硝石一用。

老牛正疑惑現在不是冬天,哪裏來的冰塊。再說你要冰塊讓我取硝石做什麼,但是某一刻,老牛的身子一震,似是想到了什麼,眼前含笑而坐的少女突然變得讓自己有些捉摸不透。

複雜了看來蘇萱一眼,老牛吩咐一聲,大帳外便有人快步離開。

趁你病要你命,這是恆古不變的真理。自己好不容易將老牛忽悠的方寸大亂,那裏沒有再添一把火的道理,硝石這東西在古代也是中藥的一種,軍營中應該有些存貨,只要自己在老牛面前演示一下水中取冰的能力。

雖然在後世硝石製冰不過是一個有趣的小實驗,但是現在的唐人不知道啊,老牛不知道啊!不怕老牛不相信自己世外高人弟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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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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