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潛龍定脈千古秘

24 潛龍定脈千古秘

那和尚默默吞吐幾口旱煙,突然意味深長地反問道:“謝三小姐,你可曾聽說過‘龍脈’一說?”

謝貽香被他這話問得莫名其妙,只得略一思索,順理成章地回答說道:“所謂‘龍脈’,乃是指風之術當中山脈起伏形成的地理走勢;當中連綿不斷者,因其形似龍,所以被稱之為‘龍脈’。若是我沒記錯,整個華夏大地之上應當有三條龍脈,皆是起源於西域的崑崙山脈,依次為西起昆崙山、向北延伸經祁連山、賀蘭山、陰山、大興安嶺、長白山,最後至高麗白頭山的‘北龍’,又名‘艮龍’;西起昆崙山,向東延伸經秦嶺、大別山,最後至江浙入海、東瀛抬頭的‘中龍’,又名‘震龍’;西起昆崙山,向南延伸經武夷山,最後至雞籠玉山的‘南龍’,又名‘巽龍’。”

對於謝貽香這一回答,那和尚顯然有些意外,目光閃爍道:“想不到謝三小姐短短時間便能消化掉這許多,倒是難得……也罷,那你再說說這‘龍脈’一物有何用處?”謝三小姐頓時一怔,試探着說道:“‘龍脈’一物,自然便是所謂的風水寶地,若是在此建屋下葬,則可興旺繁盛、造福後世。但這只是風水之術的一家之言,未可全信。”

那和尚不禁一笑,點頭說道:“能夠說出這些,倒也難為你了。然而你可曾想過,山脈起伏有高有低,其間更是時斷時續,若以整個中原大地全盤觀之,所謂的‘北龍’、‘中龍’和‘南龍’,當中山脈其實多有錯位斷裂之處,並非一脈通暢。將其強行稱之為‘龍脈’,未免有些一廂情願,甚至牽強附會。況且山脈所在之處,大都地勢險峻,若非人跡罕至,也是貧瘠窮困之地,再加上通行不便,自古以來便連富饒的城鎮也不見一座,又何來興旺繁盛、造福後世之說?”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吸吐幾口旱煙,又笑道:“所以這‘龍脈’一物,若是單以‘興旺繁茂、造福後世’而論,那麼這些山脈顯然並不妥當,甚至根本不能算真正意義上的‘龍脈’。請問謝三小姐,你說在這華夏大地之上,那些真正富饒之地,卻是置於何處?真正其形似‘龍’,而且孕育華夏百姓千秋萬代,令其興旺繁盛、造福後世的,又是何物?”

謝貽香被他問得愕然當場,但頃刻間腦海中似乎有靈光一閃,頓時福至心靈,脫口說道:“水?你是說……江河湖海?是了,自古以來,但凡是有水的地方,一來利於莊稼灌溉,二來利於運輸物資,三來利於水產養殖,所以大都是富饒之地;歷朝歷代的富饒城鎮,也幾乎都是臨水而建。所以……所以你說其形似‘龍’……你是說中原九州真正的‘龍脈’,其實應當是長江、黃河……還有粵江?”那和尚當即點頭回答道:“正是如此!”

隨後那和尚便解釋說道:“以山脈起伏而定義的華夏三條‘龍脈’,未免名不副實,但由北至南依次排列的黃河、長江和粵江這三條貫穿整個華夏的河流,則是不折不扣的風水寶地,才是貨真價實的‘龍脈’。謝三小姐,你我今日且不論黃河和粵江,單說長江這一脈,若是將長江看作一條蜿蜒盤旋的巨龍,那麼西面唐古拉山脈的發源之地便是‘龍尾’,東面松江府的出海口則是‘龍頭’,當中由西至東依次排列的洞庭湖、鄱陽湖、洪澤湖和太湖,豈不正是四隻‘龍足’?以此觀之,那這條巨龍的‘龍心’又是何處?”

謝貽香聽他說出這麼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一時間心中已是前所未有的震撼。雖然對方這一問她心中已有答案,但驚駭之餘,竟不敢說出口來,只是默默搖頭。那和尚雙眉一揚,自問自答道:“不錯,長江這條‘龍脈’的‘龍心’,便是當今的金陵皇城!水陸並舉,四通八達;環山繞水,易守難攻,可謂天下第一皇城、華夏大地之上龍氣最旺的風水寶地。凡能在此建都之輩,無一不是興旺繁盛、造福後世!”

說到這裏,那和尚瞥了一眼早已目瞪口呆的謝貽香,不禁嘿嘿一笑,悠然說道:“然而謝三小姐可知,金陵皇城這一風水寶地的形成,其實並非天生偶然,當中更多的則是人謀。乃是有人以整個華夏大地為棋盤,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先秦時期,便已精心落子佈局,歷經斗轉星移、滄海桑田,這才終於形成了今時今日的金陵城,從而造就出這座天下第一皇城。而這一計劃,又被稱之為‘潛龍’。”

聽到“潛龍”這兩個字,謝貽香心中又是一震。她清楚地記得,不久前得一子在金陵城牆上做法,引來那場滔天大水時,也曾提到過“潛龍”這兩個字。莫非當日那場神秘莫測的“長江大潮”,竟是和什麼華夏“龍脈”、金陵皇城這些風水之說有關?

那和尚說到這裏,卻並未急着往下解釋。眼見一鍋旱煙已經燃盡,他便不徐不疾地重新裝填一鍋點燃,默默吸食了幾口,這才重新開口,緩緩說道:“話說當年我離開金陵天牢之後,接連發了幾筆橫財。後來聽說朝廷的一批軍餉在鄱陽湖一帶遺失,卻被世人認定是洞庭湖的江望才所為,我便伺機而動,原是想趁亂搜刮些錢糧、收編些人手,誰知到頭來竟撞上神火教上一任流金尊者,以及化名為‘方東鳳’的神火教第十一任教主輔匡宇。機緣巧合之下,我才從那方東鳳的口中得知了‘潛龍’一說。對此競月兄當時也在場,應當或多或少聽到了些許。”

謝貽香急忙轉頭去看師兄,卻見先競月只管盤膝坐定,閉目不語,顯是不想參與她和言思道之間的對話。只聽那和尚繼續說道:“依照他們的說法,金陵皇城的龍氣興盛,乃是因為先秦時期的一位墨者窮盡數載光陰,將雲夢澤大地之下的暗流堵塞封印起來,迫使江河精氣無法外泄,這才令長江改道,形成了後來的洞庭湖以及兩千多里之外金陵城得天獨厚、獨一無二的風水格局;而這一封印,便是那江望才盤踞的龍躍島。之後墨家的薔薇刺解開封印,伴隨着龍躍島沉,果然引起了一場驚天大變,照那方東鳳所言,金陵城的龍氣如此便已徹底破解,以便他神火教來‘焚裂江山’了。”

說到這裏,那和尚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得意之色,不屑地笑道:“然而對於這一說法,我當時便有疑問。試問區區一座洞庭湖上的龍躍島,縱然能令長江流向有所變化,只怕還真不足以影響到兩千多里之外的金陵城。況且先秦時期的那位墨者既然有心要造出中原九州的第一皇城,其手筆之大,可想而知,又豈會獨獨只是洞庭湖一處佈局?想來那方東鳳終究只是局外之人,也不知從哪裏打探到關於‘潛龍’的一鱗半爪,這才以偏概全,自以為洞悉了所有,時則卻是半壺水響叮噹。”

“除此之外,我在聽到這‘潛龍’一說之後,立刻便聯想到東面不遠處江西的鄱陽湖。因為藏身於鄱陽湖深處的那些個‘陰兵’,也便是昔日蜀山一脈傳承下來的輔、芮、任三姓家族,其實卻是我舊時相識。我不僅知道他們‘太虛一夢’的長生不死術,甚至還知道他們利用湖心玄機製造鄱陽湖神異的伎倆——而那所謂的湖心玄機,湊巧也是古時墨者所為,湊巧也被稱之為‘潛龍’。正好你謝三小姐當時也要去往鄱陽湖追查失竊的軍餉,於是我將計就計,在半路上對你暗中施術,這才借你的身子潛入他們天祖父的‘太虛一夢’之中,最後終於又借峨眉戴老七之手毀去整個‘陰間’,自然也毀去了那同樣被稱為‘潛龍’的湖心玄機。嘿嘿,對此謝三小姐想必記憶猶新,我便無需多言了。”

謝貽香聽他舊時重提,再想起當時他用類似“鬼上身”的手段附在自己身上,難免怒火又生。但仔細回想,當時自己進入“太虛一夢”后,對方那位天祖父曾化身為一個小男孩,帶着自己參觀過那所謂的湖心玄機,還向自己解釋鄱陽湖神異的由來,也確實說過此物乃是昔日墨者留下的“潛龍”。只因洞庭湖一役結束之後,自己並未和師兄有過照面,所以那時的自己並不知曉龍躍島的“潛龍”之說,這才一直沒能將兩件事聯繫起來。此後雖從師兄那裏聽聞些許,卻也再沒往深處細想。

那和尚又往下說道:“若說洞庭湖一役,我是因搜刮錢糧、收編人手而入局,卻在無意間得知了‘潛龍’一事。那麼鄱陽湖一役,我則是為了印證自己對‘潛龍’的猜想,再順便從那些‘陰兵’手裏發一筆橫財。待到鄱陽湖的玄機毀去,整條長江的流向果然又有些許變動,卻不似之前洞庭湖那般劇烈。事後想來,多半是因為洞庭湖龍躍島之變,乃是整個‘潛龍’的第一處封印被解開,這才來得激劇了一些。”

說到這裏,那和尚不禁從沙灘上站起身來,抖着袈裟上的海沙笑道:“當時我雖不明其理,但如此一來,卻已證實了我的猜想,洞庭湖的‘潛龍’和鄱陽湖的‘潛龍’非但有關,而且極為相似,甚至暗藏着關於華夏‘龍脈’的驚天之秘。於是接下來我便該直接去找正主問問了。”

謝貽香這回倒是跟上了他的思路,接口說道:“於是你又去了天山墨塔,看似為了救出被囚的公孫莫鳴,暗地裏卻是想詢問墨家巨子關於‘潛龍’之事?”

那和尚點頭說道:“不錯!墨家一脈流傳至今,雖已七零八落,但天山墨塔那一脈倒還算是正宗,而且墨寒山又是我的老相識。當時雖憑空冒出一個得一子來與我作對,其實卻並無大礙,因為神火教教主被囚於天山墨塔的消息一旦放出,那麼公孫莫鳴的出山便是必然之勢,我又何必在意與那小道士賭一時之輸贏?那天待到你們離開之後,我便與墨寒山射覆賭賽,再一次殺得他落花流水,終於從他口中逼問出了關於‘潛龍’的所有秘密。”

“這一秘密簡而言之,便是方才同你說的那些,乃是以長江為‘龍脈’,以金陵城為‘龍心’。而形成這一風水格局的緣由,便是古時那位墨者曾依次於洞庭湖、鄱陽湖、洪澤湖和太湖這四處‘龍足’依次設下封印,堵塞地底暗流,迫使長江改道;一旦將這四處封印解開,那麼金陵這座天下第一皇城的風水格局便會毀於一旦,所謂的龍氣也將蕩然無存。然而這四處墨家封印由於時隔千年,伴隨着墨家的衰敗零落,也早已落入旁人之手,也便是世人口中的洞庭水匪、鄱陽陰兵、洪澤地宮和太湖群鬼……”說著,他突然嘆了口氣,苦笑道:“……但當時我因一時惜才,不慎犯下一個致命的錯誤,這才導致了後來的全盤皆輸。”

謝貽香聽到這裏,終於恍然大悟,已隱隱明白了後面許多未解之謎。那和尚卻不細說他究竟犯了什麼錯誤,吞吐幾口旱煙后,繼續往下說道:“我既已立志顛覆整個江山社稷,在得知‘潛龍’關乎金陵皇城的風水格局后,無疑是意外之喜,自當好生利用,將其留作最後一手殺招。而當時洞庭湖和鄱陽湖的封印已然解開,剩下的便只有洪澤湖和太湖兩處,正好我偷襲金陵的那支‘屍軍’為你爹謝大將軍所阻,以至黃雀在後的趙王兵馬無功而返。我便以飛鴿傳書通知趙王,讓他在回師途中率大軍攻破了暗藏於洪澤湖畔‘幽冥地宮’,並依法解開其間封印,為此還生出不小的動靜。”

對此謝貽香倒還存有印象,記得去年年底那支“屍軍”敗亡之後、父親身故之前,的確聽說宿遷南面的洪澤湖無端發了一場大水,好幾處村莊都被淹沒。到最後因水面下落,還將原本的一整片大湖從中分割成了東西二湖,原來竟也和“潛龍”有關,同樣是言思道搞的鬼。那和尚又說道:“至於最後這一處太湖封印,嘿嘿,說來更是湊巧。皇帝老兒想要召開英雄大會收編整個武林,放着這許多名山大川不選,卻偏偏選在太湖飄渺峰上召開什麼狗屁‘太湖講武’,豈非天助我也?”

謝貽香聽到此時,對整件事已是瞭然於胸,當即接過話頭,替他說道:“所以早在‘太湖講武’開始之前,你便率神火教眾人先行抵達西山島上的‘林屋洞’,擊敗了傳聞中以‘地藏菩薩’為首的‘太湖群鬼’,還在機緣巧合之下從他們手裏救了我一回;顯而易見,那‘太湖群鬼’的所居之處,便是你所謂的太湖封印之地。之後你便在‘太湖講武’之上,當著天下英雄的面解開這一封印,這才引得太湖劇變,正好助你們一行人全身而退。嗯……怪不得之前墨家薔薇刺曾向我師兄示警,說太湖之上或許會有類似昔日洞庭湖之變,原來竟是如此。”

那和尚頓時不屑地說道:“薔薇刺那丫頭懂個屁,最多只是聽到些隻言片語,知道太湖之中也有和洞庭湖類似的墨家封印。要知道‘潛龍’這等驚天之秘,事關中原九州氣運,即便是在天山墨家之中,也只有歷代巨子方能口口相傳,世上再無第二人知曉。”說罷,他又補充說道:“但你猜的倒是不錯,若非為了解開太湖這最後一處封印,我又何必以身犯險,帶着神火教眾人去大鬧皇帝老兒的‘太湖講武’?至於什麼爭奪武林盟主之位,教訓得一子那挨千刀的小道士,不過是順手為之,無關大局,因為那時我已肅清沿海倭寇,二十萬大軍偷襲金陵之舉已然大功告成,原是勝券在握。”

這話一出,謝貽香反倒有些不解,不禁問道:“既然你當時便已將這四湖之中的封印盡數解開,破了金陵城的風水格局,但最後為何還是輸了?”那和尚頓時臉色微變,冷笑道:“你錯了,洞庭湖、鄱陽湖、洪澤湖和太湖這四處封印一經解開,整個‘潛龍’之局雖已危如累卵、覆滅在即,卻還有最後一環維繫,便好比是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最後這一根稻草,千百年來則一直藏於金陵城中。”

謝貽香微微一驚,隨即想起金陵決戰之前,師兄曾向自己提及,說得一子帶他去過城裏的一口深井處,不但擊殺了潛伏於此的積水尊者,還從井中意外收穫了一枚玉璽,難道這便是整個“潛龍”的最後一環?那和尚察言觀色,頓時冷笑道:“你又猜對了,金陵城裏的那口‘鎖龍井’,便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待到四湖封印一解,只要再拉起井中鐵鏈開啟機關,依附於長江的整個‘潛龍’之局便會徹底告破,生出驚天劇變。”

說到這裏,他不由地長嘆一聲,苦笑道:“然而便如我方才所言,我逐一解開四湖封印,只是想將其留做最後一手殺招;如非萬不得已,實不願損毀這條華夏千古之‘龍脈’,斷送金陵這座天下第一皇城的龍氣。試問恆王的二十萬大軍若能輕易破城,或者皇帝徑直開城投降,我又何必開啟‘潛龍’這最後一環,以至塗炭蒼生、徒增殺孽?畢竟恆王繼位之後,天下的黎民百姓亦是他的子民,民安方有國安。”

“所以早在‘太湖講武’之前,我與神火教眾人進京之時,便將積水尊者留在了金陵城裏,令他寸步不離地看守着那口‘鎖龍井’,以防被旁人誤打誤撞開啟。當然,若是我軍久攻金陵不下,最後或許我也會令他開啟機關,以‘潛龍’被摧毀時的驚天之威,助我奪取金陵。”

“卻不料當日眼看我軍便要破城而入,即將大功告成之時,這‘潛龍’的最後一環,竟被旁人偷偷開啟,頓時引來滔天大水,使我全軍覆沒。思來想去,當今天下能為此者,便只可能是得一子那個挨千刀的小道士!至於我安排在那裏的積水尊者,則十有八九是死在了你師兄手裏。”

謝貽香聽到這裏,心中頓時涼了大半截,只覺滿嘴苦澀,試探着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得一子也……也知道了‘潛龍’的秘密,於是將計就計,趁你們全力攻城之時,他便在暗中教人偷偷開啟井中機關,從而引來了那場‘長江大潮’?”

那和尚冷哼一聲,並不回答,兀自解釋道:“毀去‘潛龍’之局,其本質在於改變長江流向,從而破壞金陵城的風水格局,令其龍氣盡失。然而由於洞庭湖、鄱陽湖、洪澤湖和太湖四處封印的原理,乃是堵塞地底暗流,所以伴隨着‘潛龍’的最後一環被開啟,四湖封印徹底解除,地底暗流重新疏通之際,勢必將大量河水吸入其間,反倒令地面上的長江之水產生短暫且巨大的虧損。最終形成的結果便是,原本東流入海的長江因水量缺失、難以為繼,反而令東海之水倒灌回來,形成你口中的‘長江大潮’。而我那二十萬大軍,便是在這場大潮當中全軍覆沒、蕩然無存,從而令我數年來的經營功虧一簣,化為烏有!”

聽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謝貽香不禁緩緩吐出一口長氣。想不到這些年來自己一路與此人為敵,從金陵到洞庭湖,從鄱陽湖到天山墨塔,後來再到寧義城、顧雲城,最後又從太湖回到金陵,原以為此人智計之高,已是驚世駭俗,誰知他除了明面上的各種勾當,私底下竟還謀划著如此之大的一盤棋,自己身在局中,卻始終毫無察覺,當真無用至極;若非今日由他親口講訴出來,只怕自己這一輩子都猜不透其中玄機。

卻見那和尚又抽了幾口旱煙,再次說道:“話說回來,金陵一役我之所以會敗給那個小道士,倒不是棋差一着,而是在天山墨塔時因一時心軟,這才犯下一個致命的錯誤。要知道‘潛龍’一事當今天下便只有墨家巨子一人知曉詳情,而這也正是我一直篤信那小道士本事再大,也決計不可能知曉此事。當時墨寒山將‘潛龍’的秘密向我全盤托出后,於情於理我也不該留他性命。但我到底因為愛惜其才,不忍天山墨家一脈就此斷絕,所以只是略施小術,從他腦海中抹去了關於‘潛龍’的所有記憶……”說著,他抬眼望向謝貽香,沉聲問道:“……若是我所料不差,那小道士後來又見過墨寒山,是也不是?”

謝貽香心中一凜,想起自己當日和得一子逃回墨塔,卻因“屍軍”偷襲一事,不得不先一步乘“天行”趕回金陵報信,只好將得一子留在墨塔,倒是的確有機會和墨寒山單獨相處。她當即點了點頭,那和尚頓時冷笑一聲,沉吟道:“果然如此……如此說來,到底是我低估了墨寒山的本事,竟沒能完全抹除他關於‘潛龍’的記憶……又或者是我到底低估了那小道士手段,竟能被他破我神通,替墨寒山恢復了這一段記憶……”

眼見言思道陷入沉思,謝貽香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倘若得一子果真是在天山墨塔之時便已知曉“潛龍”這一機密,以他的聰明才智,自然也能推測出言思道接下來的全盤謀划。那麼照此看來,得一子曾在“太湖講武”結束后誇下海口,說從囚天村的那場三方對弈開始,他便一直在和言思道演戲,故意處處遜他一籌,甚至三番五次假裝氣得吐血,其目的便是要讓言思道放鬆警惕,從而在他即將功成的那一刻將其徹底擊敗,難道竟是若言非虛?而且得一子當時口稱“潛龍在天,鬼神泣血,業火焚城,黃泉滅世”,如今再來回想,豈非正是暗示着他後來火燒金陵、水淹七軍之舉?

想到這裏,謝貽香愈發覺得無論是已然身故的雙瞳妖道得一子,還是眼前這個不死不滅的言思道,皆是深不可測之輩,其智幾近於妖魔;凡人終此一生,也休想望其項背,自己更加不是他們的對手。她不禁嘆道:“你們這一僧一道,到頭來一個輸,一個死,倒也清凈。可見善惡終有報,誰也逃不掉。”

誰知這話一出,那和尚頓時哈哈一笑,問道:“誰告訴你那挨千刀的小道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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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月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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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潛龍定脈千古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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