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太子殿下的奇妙記憶漂流 2
?●此為系統防|盜,在晉江買足本文50%的vip可馬上看更新●謝憐想像了一下那副景象,只覺血雨腥風之中,莫名一派風雅繾綣。
他又想起那紅衣鬼火燒三十三神廟的傳說,笑道:“這位花城經常到處打架嗎?”那少年答:“也沒有經常,看心情吧。”謝憐問:“他生前是什麼樣的人?”那少年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人。”謝憐問:“他長什麼樣?”這一句問出,那少年抬眼看看他,歪了歪頭,站了起來,到謝憐身邊,並排坐下,反問道:“你覺得,他應該是什麼樣子?”如此近看,更覺這少年俊美得驚人,而且,是一種隱隱帶着攻擊之意的俊美,如利劍出鞘,奪目至極,竟令人不敢逼視。
只與他相互凝視了片刻,謝憐便有點兒招架不住了,微微側首,道:“既是一隻大鬼王,想來形態變幻多端,有許多不同的模樣。”見他轉首,那少年挑起一邊眉,道:“嗯。不過,有時候他還是會用本來面目的。我們說的當然是本尊。”不知是否錯覺,謝憐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遠了點,於是又把臉轉了回來,道:“那我感覺,他本尊,可能便是如你一般的少年吧。”聞言,那少年嘴角微彎,道:“為何?”謝憐道:“不為何。你隨便說說,我也隨便想想。萬事隨便罷了。”那少年哈哈笑了兩聲,道:“說不定呢?不過,他瞎了一隻眼。”他在自己右眼下點了點,道:“這隻。”這個說法倒是不稀奇。
之前謝憐也略有耳聞。在某些傳說版本裏,花城的右眼戴着一隻黑色眼罩,遮住了他失去的那隻眼睛。
謝憐道:“那你可知,他那隻眼睛是怎麼回事?”那少年道:“嗯,這個問題,很多人都想弄明白。”旁人想知道是什麼讓花城沒了一隻右眼,其實便是想知道花城的弱點是什麼。
謝憐這麼問,卻純粹是想知道而已。他還沒接話,那少年便道:“他自己挖的。”謝憐一怔,道:“為何?”那少年道:“發瘋。”……瘋起來居然連自己的眼睛都挖,對這位血雨探花的紅衣鬼王,謝憐當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他料想不會只是發瘋這麼簡單,不過既然已經這麼說了,想來也沒有更詳細的情形了。
他繼續問道:“那花城可有什麼弱點?”這一句他根本沒指望這少年能回答,隨口一問罷了。
若是花城的弱點如此輕易就能被人知道,那也不是花城了。誰知,那少年答得毫不遲疑,道:“骨灰。”若是能拿到一隻鬼的骨灰,便可驅策此鬼。
鬼若不聽從驅策,將骨灰毀去,他便會神形俱滅,魂飛魄散,這倒是個常識。
不過,這個常識放在花城身上,可能並沒有太大意義。謝憐笑道:“恐怕是沒有人能拿到他的骨灰的。所以,這個弱點便等同於沒有弱點了。”那少年卻道:“不一定。有一種情形,鬼是會自己主動送出骨灰的。”謝憐道:“像他約戰三十三神官那樣,作為賭注交出去嗎?”那少年嗤道:“怎麼會?”儘管他沒說全,但謝憐也能聽出,他的意思大概是花城怎麼可能會輸。
他道:“鬼界有一個習俗。若是一隻鬼選定了一個人,便會將自己的骨灰託付到那個人手裏。”那其實就等於是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到另一個人手裏了,如此情深,該是何等纏綿佳話啊。
謝憐饒有興趣地道:“原來鬼界還有如此至情至性的習俗。”那少年道:“有。但沒幾個敢做。”謝憐料想也是如此。
世上非但有妖魔誘騙人心,也會有人類欺瞞妖魔,一定會有許多利用和許多背叛。
他道:“若是一片痴心付出,卻終至挫骨揚灰,確實令人痛心。”那少年卻哈哈笑道:“怕什麼?若是我,骨灰送出去,管他是想挫骨揚灰還是撒着玩兒?”謝憐莞爾,忽然想起,兩人說了這麼久,竟是都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道:“這位朋友,怎麼稱呼?”那少年舉起一手搭在眉上,遮住酒紅色的落日餘暉,眯起了眼,似乎不大喜歡日光。
他道:“我么?我在家中排行第三,大家都叫我三郎。”他沒主動說名字,謝憐便也不多問,道:“我姓謝,單名一個憐字。你走這方向,也是要去菩薺村么?”三郎往後一靠,靠在稻草垛上,枕着自己的雙手,雙腿交疊,道:“不知道。我亂走的。”聽他話里似乎有內情,謝憐道:“怎麼啦?”三郎嘆了口氣,悠悠地道:“家裏吵架,被趕出來了。走了很久,沒地方可去。今天餓得要暈倒在大街頭了,這才隨便找了個地方躺下。”這少年衣着雖看似隨意,卻材質極好,加上談吐不俗,又彷彿每天很閑,看這看那,什麼都知道,謝憐早便料想到他是哪個富貴人家跑出來玩的小公子了。
一個養尊處優的少年人獨自出來走了這麼久,路上必然頗多艱辛,這一點謝憐是深有體會的。
聽他說餓了,謝憐翻翻隨身的小包袱,只翻出了一個饅頭,心中慶幸還沒有硬,對他道:“要吃嗎?”那少年點點頭,謝憐便把饅頭給了他。
三郎看看他,問道:“你沒有了?”謝憐道:“我還好,不太餓。”三郎把饅頭推還給他,道:“我也還好。”見狀,謝憐便接了回來,把一個饅頭一掰,分成了兩半,再遞給他一半,道:“那你一半,我一半吧。”那少年這才接了過來,和他並排坐着一起啃饅頭。
看他坐在旁邊,咬了一口饅頭,莫名有點乖,謝憐總覺得好像哪裏委屈了他。
牛車在起起伏伏的山路上慢騰騰拖拉着,太陽漸漸西落,兩人便坐在車上聊天。
越聊謝憐越是覺得,這真是一個奇異的少年。他雖是年紀輕輕,但舉手投足和言語之間自有一派睥睨之態,從容不迫,彷彿上天入地沒有他不知道的,也沒有可以難倒他的,讓謝憐覺得他懂得很多,少年老成。
而有時候,他又會流露出少年人的趣味之處。謝憐說自己是菩薺觀的觀主,他便道:“菩薺觀?聽起來有很多菩薺可以吃。我喜歡。供的是誰?”又被問到這個叫人頭大的問題,謝憐輕咳一聲,道:“仙樂太子。你大概不知道。”那少年微微一笑,還未說話,忽然,牛車車身一陣劇震。
兩人也跟着晃了幾晃,謝憐擔心那少年摔下去,猛地伸手抓住他。誰知,他的手剛碰到三郎,那少年彷彿被一個滾燙的事物灼到,猛地甩開了他的手。
雖然他臉上神色只是微變,但謝憐還是覺察了出來,心想難道這少年其實很討厭他?
可分明一路上聊得還算開心。但這時候,也沒心思多想了。他站起身道:“怎麼回事?”駕牛車的老大爺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老黃啊,你怎麼不走了,你走哇!”此時太陽已下山,暮色降臨,牛車又是在山林之中,四下黯淡無光。
那老黃牛停在原地,一直犟着脾氣不肯走,任那老大爺怎麼催都沒用,恨不得要把頭埋進地里,哞哞直叫,尾巴帥得猶如一條鞭子。
謝憐看情形不對,正要跳下車,忽然,那老大爺指着前方大叫起來。只見山路的前方,許許多多團綠色的火焰東一叢、西一叢地幽幽燃燒着。
一群白衣人抱着他們的頭,緩緩朝這邊走來。見狀,謝憐立刻道:“護!”若邪從他腕上脫出,繞牛車飛了一圈,在半空中連成一個懸浮的圈子,護住了三人一畜。
謝憐回頭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那老大爺還未答話,那少年在他身後答道:“中元。”七月半,鬼門開。
他出門不看日子,今天竟是剛好趕上了中元節!謝憐沉聲道:“別亂走。今天撞邪了。若是走岔了路,就回不來了。”半晌,鬼使神差地,謝憐伸出了手。
他站起身來,要去撩開帘子下轎,對方卻已先一步,為他挑起了紅簾。
來人握住了他的手,卻並未握得太緊,彷彿是怕捏痛了他,竟是給人一種小心翼翼的錯覺。
謝憐低着頭,由他牽着,慢慢出了轎子,眼下瞥見腳下橫着一匹被若邪綾絞死的狼屍,心念微轉,腳下微微一絆,一聲驚喘,向前倒去。
來人立刻反手一扶,接住了他。這一扶,謝憐也是反手一握,只覺摸到了什麼冷冰冰的事物,原來,來人手上戴着一雙銀護腕。
這護腕華麗精緻,花紋古拙,其上雕着楓葉、蝴蝶、猙獰的猛獸,頗為神秘,也不似中原之物,倒像是異族的古物。
堪堪扣住這人手腕,顯得精鍊利落。冰冷的銀,蒼白的手,毫無生氣,卻有幾分殺氣與邪氣。
他那一摔乃是裝模作樣,有心試探,若邪綾一直都在喜服寬大的袖子下緩緩纏繞着,蓄勢待發。
然而,來人卻只是牽着他手,引着他往前走。謝憐一來蓋着蓋頭識路不清,二來有心拖延時間,因此,故意走得極慢,而對方竟也配合著他的步伐,走得極慢,另一隻手還不時過來牽一牽他,彷彿是怕他再摔倒。
儘管謝憐心中是十二萬分的警惕,被這般對待,也忍不住想:“若這當真是一位新郎,倒也真是溫柔體貼到極致了。”這時,他忽然聽到了一個極為輕靈的叮叮之聲。
兩人每走一步,那聲音便清凌凌地響一響。正當他在琢磨這是什麼聲音時,四下忽然傳來陣陣野獸壓抑的低哮。
野狼!謝憐身形微動,若邪綾忽地在他腕上一收。誰知,他還沒有任何動作,那牽着他的人卻在他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彷彿是在安撫,讓他不要擔心。
這兩下,輕得簡直可以說是溫柔了,謝憐微微一怔,而那陣陣低哮已經壓了下去。
再一細聽,他忽然發現,這些野狼,並不是在低哮,而是在嗚咽。那分明是一種野獸恐懼到了極致、動彈不得、垂死掙扎時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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