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即便對手是你
“但是,你真可以殺我嗎?”公子昂臉上終於恢復了邪魅和狡猾,猙獰地如同夜裏正瞄準了獵物的豺狼!
少忘塵神色一稟,卻是淡淡一笑:“你不也同樣殺不死我嗎?”
“非也!本公子非是殺不死你,而是沒能殺死你。但你不一樣,你即便費盡全力,你也不可能殺我,這就是我們之間最大的區別。”
公子昂挑眉說著,又見周圍那些醫者一個個作為旁觀者的好奇姿態,忍不住便是鄙夷。
“此地非是說話之地,隨我來!”
言罷,公子昂便看了一眼少忘塵,轉身即便離開。
少忘塵看了一眼四周,這些人就如同市井裏看熱鬧的無聊者,渾渾噩噩,也是被那些門派養的世俗氣了,歸來吟在這其中,已經算是不錯。
少輓歌有些擔憂地看着少忘塵。
少忘塵微微揉了揉少輓歌的小腦袋,道:“無妨,該來的,總是要來。他不會殺我,至少在這個時候,你放心就是。”
“我也去!”少輓歌立即道。
少忘塵搖頭拒絕:“你便回去等我,很快我就會回來。你要回去與大哥呆在一起。”
“可是他……”少輓歌正要反駁,卻想起先天的德行,一時間居然也無可反駁。是吧,先天便是如今少忘塵最大的底牌,若是沒有了先天的相助,那麼日後,也一樣是困難重重。
“那……二哥你自己要小心,若是打不過,跑就是了,再沒有什麼比命更重要的。你下不了手的,就等以後我來為你下手。”少輓歌叮囑道,就如同是個小姐姐,完全忘記了,自己才是一直被少忘塵保護的那個人。
“哈哈,放心。。”少忘塵溫柔一笑。
少輓歌這般模樣,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就如同是遊子臨行,慈母的敦敦教誨。
他轉過身去,腳下一點,整個人便飄也似地尾隨了公子昂而去。
“你一定要好好的,公子,你一定要平安無事,不然輓歌一定為你殺盡天下,屠戮山河!”少輓歌咬了咬唇,眼神之中的血色,越發的妖艷。
小賀蘭在一旁看得仔細,心底里酸溜溜的,頗不是滋味兒,就如同是打翻了一壇成年老醋,酸倒了牙,直皺眉頭。
“姑娘,那這望山醫會該如何?先生既然離開,總也該有人整頓才是。”歸來吟在一旁說道。
他倒是無別的什麼想法,少忘塵的獲勝,他才是最大的贏家,不止以後望山醫會眾人會對他更加崇敬不敢有招惹,資源藥材都會偏向自己,而且在兩儀門中,他也會受到重用,尤其他本身就是這一代最傑出的弟子,那麼很有可能就會被人命會掌門的候選人,那時候,他獲得的,可就不是如今這區區的眼前之利。
少輓歌且在擔憂之中,歸來吟這一問,便是在她這個快要膨脹的脾氣上驟然打了一針,立即就炸了:“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么?這些勞什子的什麼醫者,你要整頓,便你自己整頓去!本姑娘沒這份心情,你好自為之!”
少輓歌自然知道少忘塵的意向並不在這望山醫會的所有權,也不是那所謂的血竭,只是因為公子昂,所以才有了如今這三局對決,此後這望山醫會,若與罪天司一般經營,那顯然是不可能,最多也就是借力幫襯,所以根本不需要她來操煩這些事情。
她白了歸來吟一眼,便直接下瞭望山之巔去,絲毫不理會後面的聲音。
小賀蘭在山巔踟躕了少許,才轉身對歸來吟說道:“大師兄,讓我去看看她吧,她只是心情不好。”
“去吧。”歸來吟道。歸來吟也有自己的打算,他自是過來人,能明白小賀蘭對少輓歌可不止那相識之情,由他去軟化少輓歌的態度,日後自然也是有好處。何況兩儀門本就講究一個陰陽調和,從來不排斥男女之事。
等小賀蘭去了,歸來吟才看着眼前這些之前還與自己針鋒相對的昔日的所謂夥伴。“先生不在,諸位可隨意些了。”
“倒也犯不着你假好心,歸來吟,我不得不承認你今日撿了個大便宜,能夠遇見如此人物,比公子昂且要了得,但他是他,你是你,你要統轄我們,卻是不可能!”也有人立即表明了態度。
歸來吟嘴角一笑,卻更多了幾分自信:“那你們便當真不願意擺脫自己的門派嗎?”
所有人頓時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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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忘塵緊跟在公子昂的身後,一路向南,直到離開瞭望洲的範圍,來到了另外一座高山之上。
這座高山在一片山巒之中,樹林茂盛,山巔景色也格外不錯,竟是還有一間茅屋,看似粗糙,倒也別緻,門口一汪泉眼涓涓流淌着清澄的泉水,搭建了個三步見方的小池子,種了兩朵文君,養了兩條鳳錦。
公子昂打開門扉,在門口略微一頓,感受到少忘塵的氣息,便率先進入了其中。
茅屋內沒有什麼旁的裝飾,只簡單至極的擺設,桌椅床鋪罷了。倒是在牆上靠着一把伏羲式的古琴,第三根弦從中間斷了,捲曲在兩側,忽地便平添了一絲蒼涼。
少忘塵進入其中,第一眼便是被這把古琴所吸引。
這分明是一把聖品的古琴,材質很是特殊,極有靈性,如此隨意地擺放在一邊,落滿了灰塵,即便是斷了一根弦,也覺得格外的可惜。
“琴是好琴,但不夠好,遇見更好的,便要被捨棄。”公子昂隨手一拂,便將桌上的茶杯拂去,桌上又多了一把暗紅色的古琴,也是伏羲式,比起牆邊靠着的那把要略微小一個尺寸,但更加深沉一些,也更加精緻一些,仙品法寶的氣息表露無遺,直叫人垂涎欲滴。
兩把琴,一番話,頗有幾分可悲可嘆的蒼白。
少忘塵不語。
公子昂雙手虛浮在古琴之上,隨着修長的十指捻撥攏挑,一曲清淡悠揚的古琴曲便飄蕩開來,遇風而不散,遇人而不躲,彷彿直接彈奏在人的心底,感知到了彈奏者的心境。那是一種物是人非,草木輪迴的感概與滄桑。
少忘塵立在一側,靜靜地聽着。
這曲子很好聽,聽過了溪水潺潺,也聽過了花開搖曳,竹葉聲,松濤聲,波浪聲,鳥語聲,都極為自然,只是往往在調末降了下來,徒增了悲傷,也不知為何,溪水斷,花枯敗,竹葉松濤落空枝,水靜鳥不在。
終於,最後尾音長長,繞樑不絕。
“好曲!”少忘塵醒了醒神,道:“可惜太過悲涼。”
“人,生來即苦,獲得越久,苦地越久,越是不得解脫。”公子昂雙手輕輕按在琴弦之上,絕了音,這曲子難免便多了些戛然而止的感嘆,也多了一絲耐人尋味。
“人生來即苦,但人生是尋找自我的過程,苦也好,樂也好,人人不同,則便是幸運。”
“幸運建立在能掌控人生的人手中。”公子昂自嘲一聲,將古琴收起。
少忘塵眉頭一凝,仔細地看向公子昂:“你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公子昂忽地一笑,恢復了邪魅與狂狷,方才彈琴時的那一絲傷感頓時消失地無影無蹤。
“我是什麼人,不不該是最明白的嗎?少忘塵!”公子昂語出驚人。
不過少忘塵卻也只是心裏微微一怔罷了,他果然是沒有料錯。“你果然知道我是誰!你是特意為了我而下的這場賭局?”
“是啊,本想殺你,卻沒想到,你比我想像地要好運的多。”公子昂道:“我從來都相信,一個人的實力,運氣佔據了絕大部分,而偏偏,運氣落在了你那一方。”
“運氣的確不假,但也是你太過多疑,否則若是你先睜眼,我便要按照規定,不得繼續解毒。”
“即便是那樣,你也死不了不是嗎?你死了,有多少人得要為你傷心呢?”公子昂忽地笑了起來:“最起碼,北隅的那位東來先生首先就會按訥不住,要來一趟西臨找我的晦氣,再來么,你的那位好父親,也會踏平西臨為你報仇。”
“先生也許會,但他……”少忘塵聽公子昂提起少戎狄,他的父親,他多少心裏有些酸楚,他如今踏上這條路,也許可以說,便是因為他吧?
“那是你不了解他。”公子昂淡淡一笑,見少忘塵眼神疑惑,更是笑得燦爛,如何也不肯說下去,只是道:“你來西臨,你可知,有多少人要你的性命?”
“我知道,因為不論是我的哪一個身份,都有無數人與之敵對。”少忘塵依舊不動聲色:“但是,我還是活下來了,即便對手是你。”
“我只是這群人之中最不想殺你的一個,所以你現在才還且活着。”公子昂道。
“哦?”少忘塵微微皺了皺眉:“你此言是何意?”
低眉略微一想,他又問道:“你叫我來此,又與我說了這番話,總不至於是要再度下手。你要說什麼,做什麼,直截了當吧!我相信我們之間,並沒有過多的可以用來掩飾的東西,立場已經明了,也就不用什麼偽裝了。”
“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