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尋芳
總不能告訴你,我後世就愛看一些破案的書,在看一些稀奇古怪的案件之時,見過類似的作案手法?崔向只好說出一個折衷的說法:“既然是投毒案件,又一時找不到當時投毒的痕迹,可以推測出是預謀作案,就是設計好投毒工具。既然要投毒,鍋蓋自然是最佳選擇。一個又黑又舊的鍋蓋還用刷什麼清漆,所以就可以想出其中定有古怪。”
“不過誰又能想到,壞人竟然如此聰明,在鍋蓋之上鑽了一個小孔,在裏面放入砒霜,然後再封上蠟,為了掩人耳目,又多刷了一遍清漆。煮飯之時,薄薄的一層蠟遇熱融化,砒霜落入鍋中,一家人中毒身亡,好高明的殺人手法。”崔居儘管知道了崔向的發現,還是不免再三感嘆。
崔向一臉正容說道:“事不宜遲,此事你速轉告崔刺史,請他派人捉拿為任家裝修的木工和漆工,其中必有兇手,即便不是他們所為,也可以由他們順藤摸瓜,找到幕後主使!”
崔居也是一臉嚴肅,叉手一禮:“多謝二郎援手,此情銘記五內!”
崔向和崔居熟悉了,對崔居拿模拿樣的樣子頗不習慣,一拉他的胳膊:“別和我虛情假意了,快走,你還是速速趕回明月山,省得被夏先生髮現,總是免不了一頓訓斥。我就徑直回家算了……”
崔居想了一想,畢竟他是隨崔氏學堂出行的,回去之時還是同行為好,再說,案子也差不多算是了結,他也心情大好,也想一觀崔氏學堂和州學詩會的盛況,就告別崔向,朝明月山的方面走去。
崔向也不急着回家,安步當車,不多時來到袁江邊上,沿江邊隨意行走,漫無目的,心中想的卻是凌靜安之事。
對於凌靜安能否成事,他倒不擔心,因為凌靜安有明經科出身,卻又甘為商賈,定然有不為人所知的往事,也必定有不同尋常的經歷,不說其他,單是他的造假才能和經商思路,就非同一般,常人所不能及。越是聰明之人,越能看出超越常理的商機,一旦他將馬車改造的想法透露給凌靜安,相信他會興緻百倍。
豪華舒適馬車和名人字畫一樣,客戶都是大戶人家和高官權貴,對他們來說,錢不是問題,問題是如何用錢買來享受。
至於凌靜安能否為他所用,崔向雖然不敢絕對保證凌靜安對他順從,但他一是有凌靜安的把柄在手,二是許之以利,三是利益共享,以凌靜安的眼光和為人,應該不會短視,貪圖蠅頭小利。越是心中有抱負有**之人,越好加以利用。
崔向最擔心的一點卻是,凌靜安好歹也是明經科出身,為何棄功名而行商賈之事,莫不是有罪案在身,改名換姓?或是得罪了高官權貴,不得已而為之?他沒有打聽別人私陰的愛好,但涉及到經商夥伴,就不得不仔細一些,萬一因為凌靜安惹了不該惹的人,可就得不償失了。
此事,日後一定要查個清楚才好。
袁江兩岸花團錦簇,熱鬧非凡。在袁州城西南之處,袁江忽然轉了一彎,分出一條寬不過兩丈的小溪,小溪流向山間深處,不知上游源自何方,但見小溪之中落英繽紛,飄滿五顏六色的花瓣。
小溪旁邊豎立一塊天然巨石,上面不知是誰題寫了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浣花溪!
怎麼不知不覺來到了這裏?崔向一時啞然。
天色尚早,現在回去,遇到父親也少不了問個詳細,不如就在此踏青尋芳,也算難得的放鬆。崔氏學堂此時出遊,本來也邀請了崔卓同行,崔卓卻以身體不適回絕,崔向知道,是父親不願人多吵鬧罷了,沒有別的原因,只是他的性格不大合群。
不過他被夏箴言一說,也賭氣不去參加詩會,是不是也是不太合群?崔向不免自嘲地笑笑,也許他也沒有注意到,有些時候還真是沒把自己當一個青春萌動的少年。
雖然說來現在已經是春末夏初,艷陽高照,打在人的身上,頗為熱力。放眼望去,浣花溪畔處處歡聲笑語,再看水中落花,雖然隨流水而去,卻並無傷春之意,總有一種沉靜之美。
眼前有景,心中有情,不由自主想要吟詩一首以舒心懷,果然環境改變人,學古文久了,天天讀詩吟誦,興趣所致,首先想到了也是吟詩,要是後世,肯定就該高歌一曲了。
微一沉思,就想起了一首可以一表心意的《春日》,當即脫口而出:“勝日尋芳浣花濱,無邊光景一時新。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
吟詩完畢,崔向自覺非常滿意,還搖頭晃腦輕輕再吟兩遍,一副頗為自得的神情。
“勝日尋芳浣花濱——開篇不過是中上之句,此句妙在‘勝日’和‘尋芳’之上。無邊光景一時則是平淡無奇,不過正好啟到先抑后揚的效果,使得第三句……等閑識得東風面——讓人有豁然開朗之感,尤其是‘等閑’二字用得極妙,既有情趣又有雅緻,‘東風面’也不落俗套,難得能將前人用爛的‘東風’二字寫出新意,着實不易。而最後一句……萬紫千紅總是春是直上雲霄,‘萬紫千紅’四字極盡渲染春景之意,就全詩而言,也算是上乘之作,郎君高才,小女子心生敬意!”
一個婉轉啼鳴如黃鶯出籠的聲音,驀然在一旁響起,崔向微微一怔,側身一看,數丈之外,停着一輛馬車,油壁彩繪,香花纓絡,正是女子所乘的油壁香車。
聲音一落,只見布簾一掀,便有一隻纖纖玉白素手自車中探出,隨即一名女子低頭走出車內,螓首微低,只見一段細膩光潔的香頸在光芒四射的春光之中,顯露出觸目驚心之美,而當她雙腳落地,抬起頭來,一雙如剪水般的雙眸向崔向盈盈看來之時……
崔向只覺眼前一陣恍惚,這一刻,周圍一切消失不見,春光遠去,群山遠去,連天地都失去了顏色,只余眼前一個玉人柔美如玉,旖旎如畫,精緻如雕琢的五官,絕美如天仙的臉龐,世間語言不能形容她的美於萬一,這一刻,語言如此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