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見汪世榮
()chūn風得意馬蹄疾、chūn意盎然遊人醉、**一度價千金,值此陽chūn三月,在野花盛開、樹木繁盛的廣西一角,后明國為迎接後周國的使者團,特意派出了以禮部尚書王懷遠為首的當朝大員,遠行近千里,親自來到了廣西一隅。
王懷遠與汪世榮匯合一處之後,明軍又派出了近千人的騎士在一旁護佑,說是護佑,當然了,監視防範的可能xìng更大一些,畢竟誰也不知道來使的隊伍當中究竟有多少是探子,又有多少是專擅繪圖的探馬,萬一他們測繪了兩廣的軍事要地,到時候再把這些地理詳情傳回雲南,只怕這會給兩廣帶來巨大的軍事壓力。好在朱延第一百四十四章見汪世榮壽早就防範到了吳三桂的這一招,在名義上,為了保護使者團的安全,無論任何人等都是禁止出入,除非他的身旁有三人以上的明軍士卒護佑,其實實際上朱延壽還是為了防止周軍使者與兩廣境內的探子交流情報,這在最大程度上斷絕了周朝在兩廣的耳目所在。
等到汪世榮入了欽州城,稍作休整之後他便高舉吳三桂的手詔,大搖大擺的入了后明宮闈,並要求面見朱延壽。
此時,正在宮內誦讀詩書的朱延壽便得了大周使者請求接見的信兒,興緻盎然的丟下手中的書卷,朱延壽嘴角一揚,口中道“讓他到上書房等候”。
話音剛落,便有機靈的寺人乖巧的應了一聲諾。
盯着漸漸遠去的寺人背影,朱延壽嘴裏喃喃自語“聽說這次來的是江南第一才子汪世榮,這老小子在歷史上可是搞死孫延齡的主謀啊,不過也是他,在吳三桂女婿夏世榮的排擠下,不得不降低身段,跟了尚之信,這次我見了第一百四十四章見汪世榮他,倒要小心行事,不過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為我所用”。
在房裏來回踱了幾小步,朱.延壽忽地一個急停,然後面sè一肅,不緊不慢的邁出了房門,開始往上書房行去。
等到朱延壽入了上書房,他便在.屋裏看見一個高鼻樑、大眼睛、深眼窩、顴骨突出的中年書生打扮的官吏,這官吏身着一品大員官服,頭帶明式官帽,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書房裏的一副山河社稷圖。
“喔?來的可是汪世榮汪先生?”朱.延壽麵上故作驚訝,lu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
好個汪世榮,雖然明知道說話的肯定是大明的皇.帝,但他卻連頭都不轉,依舊揣着明白裝糊塗,嘴裏道“不才區區正是大周國一品軍師,不知你又是哪個”。
朱延壽揮手止住了身邊的寺人,他前跨幾步,單手.一扯袖袍,就那麼大搖大擺的坐到了汪世榮的對面,也就是山河社稷圖的正下方,不咸不淡的扯了個長音,他嘴裏道“孤就是你要找的人”。不等汪世榮回答,他反手往身後一指,嘴裏道“怎麼樣,不知道先生從這幅畫裏看出了什麼?”
汪世榮躬身作揖,嘴裏道“大周國汪世榮見過大.明皇帝陛下”。
朱延壽也不計.較對方為啥沒有下跪行禮,他眉毛往上挑了挑,嘴裏依舊說道“嗯,免了,汪先生,你還沒有回答孤的問題”。
汪世榮朝朱延壽lu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然後嘴裏道“外臣在這畫裏看到了一股氣吞山河的霸氣、一抹笑傲天下、捨我其誰的勇氣。”
朱延壽緩緩點了點頭,嘴裏又說道“那先生又覺得這畫如何呢?”
汪世榮淺淺的咽了一口氣,嘴裏道“空有其神,卻無其實”。
這話讓朱延壽很感興趣,“嗯?此話何解?”
“不可說,不可說”
“這也不可說?那你就把你的目的說與孤聽”。
“月前,周王已經向大明派遣了特使,眼下大周、大明共立長江以南,為抵禦韃虜,理當同仇敵愾,同氣連枝,所以,為了表示周王的誠意,我大周願與大明聯營,作通家之好”。
朱延壽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眉頭皺起,又聽他嘴裏道“這些,朕已知曉,周王的意思,朕也明白,為表示謝意,朕會回贈金銀十萬兩、火炮百門,還請周王務必笑納”。
朱延壽的這個意思,就是說這門親事他願意應下了,而且作為聘禮,他願出金銀十萬兩、火炮百門,按理說這禮金絕對可以稱得上是豐厚了,可那汪世榮依舊不滿意的說道“大明富庶、名揚海內,而現在我又聽說大明水師縱橫南洋,壟斷了各地的海上貿易,如此情景,要是明皇願意降低一成賦稅,那麼我王必定銘記在心。”
眼下吳三桂雖然佔據了全國的雲貴、湖南,但是他的轄區內的百姓生活都十分困苦,由於交通閉塞的原因,各種礦產、藥材也難以及時的運到富庶之地,加上滿清封鎖長江,吳三桂的經濟來源幾乎枯竭,雖說鄰近的緬甸有數不盡的玉石、雲貴也有采不竭的礦產,但是這些東西都是無法食用的死物。
立國雲貴,除了分發官吏、士卒的銀餉,吳三桂還需要為麾下的百姓、士卒準備大量的糧食,但偏偏雲貴素來不產糧食,而原本吳軍購買糧食的渠道也被清軍和明軍掐死,等到朱延壽佔了安南,那麼吳三桂除了撒豆成兵、聚沙成糧之外,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與后明打好關係,從后明購買到足夠的糧食。
從外購糧,從內運礦,後周現在與后明的貿易總額正在大幅度的增加,所以汪世榮嘴裏的這一成賦稅,很可能就是數十萬兩銀子,而且是每年。
這種條件朱延壽怎麼會答應?他不呆不傻、不笨不愣,抬手往外一指,卻聽他嘴裏道“先生說笑了,這樣罷,眼下我大明正在改革貨幣,發行交子,要是大周境內允許交子流通,那麼這一成我就贈與周王又如何?”
汪世榮話音一滯,他嘴裏那一成賦稅的條件本來就是計劃之外的事情,吳三桂也好,汪世榮本人也罷,他原本就沒指望朱延壽能夠答應這個苛刻的條件,但令他驚訝萬分的是對方竟然能應下,至於那交子,區區一紙貨幣,也能當的如此價格?
不是來自後世的現代人,清初的人們根本難以理解到貨幣也是一張異常重要的王牌。
雖然受限於自身的局限xìng,汪世榮不可能了解到貨幣流通在民族大融合過程中的作用,但是出於直覺方面,他還是沒有自作主張的應下來,即便吳三桂已經授予他可以“便宜行事”的王牌,笑吟吟的躬了躬身,這廝嘴裏道“此事事關重大,還清明皇寬恕一些時rì”。
朱延壽擺了擺手,也並沒有強求,他知道這一成的賦稅對於吳三桂來說,絕對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餡餅,雖然對方並沒一口答應下來,但兩者訂立盟約,成立攻守互助同盟,允許交子在兩國境內流通,這卻也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
“嗯,就依先生”
“來這兒之前,周王還讓我轉告明皇,周軍王師枕戈待伐,卻不知明皇何時派出王師與我大周天兵會師京城呀?”
朱延壽腦筋急轉,對方這麼問,明擺着是想問他什麼時候出兵伐清,與吳三桂聯手也是好事,雖說對方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但比起滿清來,他總歸是個漢人,想到這裏,他嘴裏道“待到chūn暖花開,大軍休整過之後,我便命人揮師北上,與周軍會獵與中原。”
一路上雖然由於那一千名騎兵的再三阻擋,汪世榮沒能一探明軍的虛實,但是那兵敗身亡的莽依圖以及尚之信等人都已經明白無誤的告訴他:明軍力強,非人力能及也。
“啟稟明皇,我朝的皇帝陛下最喜歡明軍的火器,要是明皇能夠派出數十員工匠,只怕我皇定會銘感五內。”
朱延壽沒想到地方竟然開始獅子大開口了,想了想,他嘴裏道“這樣吧,既然周王xìng喜火器,那麼,等到先生歸國之rì,我便着人送上大小各式火槍,權當聘禮。”
這番討價還價,雖然收穫多多,但汪世榮還是感覺沒賺到什麼便宜,自詡為小諸葛的他又怎能忍受這番無為?“緬甸王猛白接連挑釁我朝,感情明皇出兵助我伐緬。”
呀嘿,連出兵緬甸的注意他都想打,不過只怕這應該是此人自作主張,兵不是那麼好出的,且看我詐他一詐“緬甸王素來不服王化,昔rì朕的王叔卒於緬甸,朕還沒與他算這筆帳,要是周王願意發兵緬甸,朕願出兵一萬。”
汪世榮面sè一喜,不過他知道永曆帝其實是死在吳三桂的手裏的,而眼下明王這麼說,很可能就是向他表示:搞死永曆這件事,就這麼算了,但是甫一接觸,對方應該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啊,他怎麼會看不出來緬甸對於兩廣來說只是一塊飛地呢?想到這裏,他嘴裏道“明皇如此慷慨,區區緬甸必定一戰而下”。
“但朕有點擔心,兩廣距離緬甸距離太遠,要是周王不能給朕的士卒提供糧草,只怕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這……”其實汪世榮很想應下來,跟朱延壽說,他大周願意為明朝的出徵士卒提供糧草,但是,作為吳三桂的次席智囊,他明白,眼下周朝外強中乾,明面上的軍隊雖然有二十萬,但真正能征能戰的只不過有十多萬人,而作為可供大軍食用的糧草,只夠二十萬人一月之用。
就是這些糧食,已經是吳三桂幾年來存儲的所有糧食了,要是再不能打開兩廣商路,開糧道,只怕吳軍士卒到時候真的會嘩變也說不定。
考慮再三,汪世榮只好放棄了這個誘人的舉措,嘴裏不無遺憾的說道“這個,外臣無法善做決定,也還請明皇准許外臣稟告周王。”
朱延壽點了點頭,他知道對方的使者團身上肯定有諸如信鴿一類傳信的飛鳥,雖然自己很想截下對方的信物,看看汪世榮會在信里如何彙報,但長遠來看,這次還是放長線釣大魚來的划算。
正事兒談的差不多了,朱延壽嘴裏又說道“你們都退下去”。
他話音剛落,屋裏面的內侍寺人就走了個乾淨,雖然不知道朱延壽有什麼話說,但竟然對方如此,作為客人的汪世榮也只好讓身後的副使退出上書房。
待到房間內只剩下朱延壽以及汪世榮兩個人的時候,朱延壽終於哈哈一笑,嘴裏道“好了,世榮,現在屋裏只剩下你我二人,不用再那麼客套了。”
汪世榮一滯,饒是他想破腦袋也絕對想不到對方竟然會來這一套,自始至終第一次心虛的往回看了一眼,他雙手作揖,嘴裏道“外臣不明白明皇為什麼會這麼說”。
朱延壽已經打定了注意,他知道如此這般之後,吳三桂一定會對汪世榮心起疑心,就這樣,他爽朗的笑道“哎呀,好了,朕就給你明說了。朕聽說在吳三桂手下,你汪世榮只能排第二,而且那丞相夏世榮與你有仇,雖說吳三桂知道你的才能,但人家夏世榮可是吳三桂的女婿,這麼長久下去,你汪某人只怕必會死無葬身之地。”
說到這裏,朱延壽又說道“剛才的副使只怕也是夏世榮的人吧?”
汪世榮面sè一抽,他嘴裏道“沒想到皇上竟然這麼看重我,不錯,那副使正是夏世榮的手下,皇上這麼神秘的辭退下人,單獨接見我,rì后那夏世榮少不得要在周王那裏參我一本”。
“吳三桂不用你,我願意用你!”
汪世榮麵皮動也不動,之前吳三桂勸他出山時,嘴裏也是甜言mi語說了幾大籮筐,可到頭來呢?自己為他鞍前馬後,勸的山西王福臣起兵反清,說的緬甸王交出永曆,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到頭來他最信任的還不過是那一班老臣、一幫家將。
“世榮只不過是一介書生,當不得明皇如此枉費心機的重視”
“先生且拭目以待,朕必會一掃宇內,振興華夏”。
“那我就擦亮眼睛好好看着了,不過恕我無力,眼下皇上你連台灣鄭經都收拾不了,又談何一統華夏?”
朱延壽哈哈大笑,一邊長笑,他一邊立起身來,嘴上說道“鄭經只不過是一介匹夫,等我掃清嶺南,就伐他台灣!”
“據我所知,兩廣水師雖強,但鄭家水師縱橫南海百餘年,卻也不弱”
“先生拭目以待便是,朕自有妙計安天下”
“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明皇可不要重蹈覆轍”
“多勞先生費心,區區鄭經,當不得如此”
“我還聽說皇上與洋夷有隙,皇上佔了人家的呂宋,就不怕人家反咬一口?”
“貓爪大小的國家也敢談勇?他們來一千我就滅一千,來一萬,我就滅他一萬,不過說回來,如今西班牙人rì落西山,已經不再是海上一霸了”。
不多久,憋了一肚子氣的汪世榮終於出了上書房,雖然不願承認,但是這種被人算計的感覺卻也太不爽了,而且在出門的剎那,他已經清楚無誤的看到自己的副使臉上那一閃而過的詭秘微笑。
惱怒的搖了搖頭,想想自己這些年為吳三桂做的事情,一時間他還真有些為自己感到不值,不過現在就投了明朝?
雖說對方對自己肯定十分重視,但眼下絕對不是改換門庭的最佳時機,汪世榮踱步行在宮闈里,此時,他對吳三桂已經沒有半點忠誠報效的心裏,在他看來,吳三桂對他的知遇之恩,這麼多年來,他已經報的差不多了,只要再做好這件和親的差事,那麼他與吳三桂就能一刀兩斷,互不相欠了。
之後,在一張巴掌大小的布帛上奮筆疾書了半響,汪世榮便把他今rì的收穫寫到了一個小小的布片上,寫好之後他把這布帛放入信鴿的腿上,然後輕輕的推開窗門,放飛了信鴿。
但是,很快的,汪世榮那僅有的好心情已經被隔壁飛起的另一隻信鴿所擾亂,很明顯的,隔壁的副使也已經放飛了他的信鴿,而信里的內容不難猜測,一定是自己今天被朱延壽接見的經過。
想到這裏,汪世榮深嘆一口氣,他心裏想“要是rì后我回昆明,吳三桂直言不諱問我事情的經過,那麼我就再為他吳某人執鞭牽馬,可要是吳三桂閉口不談這件事,那依那隻老狐狸向來多疑的xìng格猜測,他一定是對自己起了疑心。吳三桂啊吳三桂,不是我不想為你盡忠,實在是你逼得我這樣啊”。
數個時辰之後,昆明的王宮之內,吳三桂正盯着那夏世榮的手下所寫的密詔,上面繪聲繪sè的描述了朱延壽與汪世榮的談話經過,在裏面,副使還大膽的猜測,汪世榮對大周已經有了不軌之心,請英明堪比三皇、智慧猶若五帝的周王陛下小心謹慎,不要rì后受到小人蠱惑。
吳三桂的白眼珠急急的轉了幾圈,片刻之後他又詭秘的喚來一個黑衣人,然後對那人貼耳說了幾句什麼。
之後,黑衣人應諾離去……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