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營訓話
()後周與后明決定聯姻,這在清初絕對又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不過周王嫁女,明皇娶妻,這相互間的禮節以及準備絕對是需要再三斟酌的。於是在昆明與欽州之間,雙方展開了長久的馬拉松互動。在後明與後周展開聯姻鞏固軍事同盟的一個多月,后明zhèngfǔ舉行的第一次大規模科舉也即將結束。話說這一次,朱延壽想學習後世的蔣校長,便做了科舉的主考官,但是,這主考官的責任可不同於後世的黃埔軍校校長,說真的,他真的有點低估這件事情的艱巨xìng了。
當然,這裏的艱巨xìng並不是說朱延壽的學問不夠,實際上以他眼下的這點經義功夫,第一百四十二章大營訓話恐怕連進學也是不夠資格的,這裏難題主要在程序方面。由於這時后明zhèngfǔ第一次科舉,所以即使朱延壽千不願意、萬不願意,他也得按老規矩走完這個過場。簡單來說首先是一大幫子大人物帶上豬頭牛頭什麼的“四牲”去祭拜孔孟先聖,接着又必須吟唱幾個時辰的先聖文章,最後又氣勢洶洶的殺個回馬槍,趕回考試的場所——貢院。
說他是封建迷信也好,是科學殺菌也罷,總之,這種先人傳下的活動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看明白的。比如說,燒艾香叵炭醋什麼的,這簡直就是殺菌應對瘟疫、對付傷寒嘛,之前這世道AR流行,許多公共場所不也是用爐火煮醋嗎,所以說,二者還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
最後作為後明的皇帝朱延壽還需要對着先聖的牌位發誓許願,表示決心為國家社稷鞠躬盡瘁,為天下黎民蒼生死而後已。
說起來這種考試基本上可以說是長久作戰,假若考生沒有充足的體力,以及良好的jīng力第一百四十二章大營訓話,他們之中的十之仈jiǔ會受不了這種曠rì持久的持久戰。
首先通過複試的幾百號人.被嚴格搜查之後,再象牛馬一樣關進小圈子裏死磕,而在這段時間之內,所有參與考試的任何工作人員都不得離開崗位——當然朱延壽一定要離開肯定沒人敢說不行,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神聖肅穆,朱延壽當然也不好意思中途逃跑,於是不得不悶在那個窄小的廳堂里熬了幾天幾夜。
在其中,為了避免外部人員參與.泄漏試題,閑雜人等根本難以近貢院,所以朱延壽原本打算的,改善考生條件的方法也難以施行。
之後的閱卷工作,朱延壽則是.做了個甩手大掌柜,他把考卷完全交給了專門的學究評判,當然了,諸如算術、地理之類的新加入考試的科目,則交給了另外的專項人員。
實際上這倒不是朱延壽硬要偷懶,實在那些文章.古風太盛,基本上都是七彎八繞,平均每十個字就會包含一個典故——以朱延壽如今的水平,他根本不可能做到事事瞭然於胸。幸好,如今朱延壽復國為明,在嶺南、在中原、在雲貴,每天都會有大量的心懷前明的大儒豪士穿過千山萬水,來到后明的都城所在,欽州。
因而在牛庭直的從旁側應下,一切都準備的妥妥.噹噹,做的井井有條,當遮住名姓的卷子收上來之後,近百名有真材實料的閱卷官便一擁而上,倒也沒給朱延壽留下什麼難題。
其中,在朱延壽的特意關照下,這一批進士之中.的大多數都是那些從外省趕來的士子,其實除了極少數出類拔萃的傢伙,這裏面大多數人都已經是內定的。總之結果皆大歡喜,根據“恩自上出”的理論,其他的官員也不好作聲,於是這幾天之內,欽州城內鞭炮齊鳴,各位大人笑逐顏開,朱延壽更是派出了他最jīng銳整齊的親兵部隊充任儀仗隊,讓這伙子得意忘形的傢伙風風光光的“御街誇官”。
按照朱延壽的.打算,那些籍貫兩廣和身體較弱的進士都被牛庭直有選擇的填充進了兩廣官府,而那些被特意留下的那批外省士子則被朱延壽留作他用。
以後世的眼光來看,這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都是百分之一百的憤青,根據朱延壽對他們的了解,這些人當官那就是“清流預備隊”,感覺除了指手畫腳大叫大罵之外在短時間內很難指望他們能出上什麼力,所以就直覺上看,讓這些人充當炮灰那是最理想不過的事情,不過之前很重要的一個程序就是洗腦。
當這些進士被集體拉到城外軍營的時候人人都有墊惴惴不安,這幾天眼見那些兩廣的同批進士個個走馬赴任,自己的仕途卻沒有任何消息,而這個時候卻又忽然被扯到軍營里來,那任誰心裏都有點七上八下——這個后明皇帝朱延壽在士林中之中的口評雖說還好,但誰也不敢保證他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當朱延壽頂盔披甲的出現在眾人的眼前時,這幫進士已經在大營里等了兩個時辰了,其中更是有許多人因為沒吃早飯的緣故餓的發暈,所以伴着后明皇帝出場的是一桌桌風盛的酒菜。
“來來來,諸位就座,就座!”朱延壽笑吟吟的抬手招呼着,嘴裏又補充道“朕剛才臨時有事,稍稍耽擱了片刻,倒讓諸位久候了!”
“學生李光地,拜見老師哦!”李光地身為金科狀元,此時以他為首,大夥稀稀落落的報出自己的名字,頌讚着拜了下來,然後在侍衛的引領下紛紛就座。
“嗯,既然晉卿喊朕一聲老師,那麼你我就不必君臣稱呼,咱們只論師生如何?”朱延壽笑了笑,嘴裏緩緩的說道。
李光地搖了搖頭,嘴裏斬釘截鐵的說道“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如此說法,萬不可如此。”
朱延壽麵sè一滯,乾笑了幾聲,然後嘴裏道“好好好,先吃飯,吃飯,邊吃邊談!”笑了笑,然後他便率先動了動筷子,單刀直入道“各位稍安勿躁,這次喚大家來,就是準備安排你們的前程!”
見一眾士子凝神靜聽,朱延壽便慢慢收斂笑容,嘴裏道“實不相瞞,朕打算讓你們加入我大明王師”。
一眾士子愕然半響,轟的一聲喧嘩起來,這個消息實在太過驚人,喧鬧了好一會兒,作為士子之首的李光地忍不住站起身來,恭敬的行禮道“敢問皇上為何如此安排。”
“喔,其實也沒什麼,朕見諸位為了這大明復興的大業,不遠千里前來投奔,那自然是熱血忠義之士,所以我覺得你們肯定想趕赴沙場、手刃敵寇,那當然得滿足你們的心愿了!”
“老師……這個實不相瞞,我等雖有滿腔殺敵報國之志,可奈何手無縛雞之力……”李光地苦笑着道。
“不是吧?!”朱延壽風驚奇的道,“晉卿太過謙虛了,朕早命人問清楚了,各位能長途跋涉,身體自然是沒問題的——你們放心,我這邊早有安排,”朱延壽排了排桌子,“這個地方叫漢庄,以後就是咱們大明的武學所在,而各位,就是這裏的第一批學生,呵呵,誰一生下來就會打仗?!你們可以慢慢學嘛!”
“……老師……”李光地忍不住反駁道,“皇上……所謂術業有專攻,我們都是文臣,為大帥依馬草詔可矣,但這白刃相交之事……”
“哦——”朱延壽拖長了聲調,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呵呵,晉卿誤會了,我沒說要你們去親自上陣殺敵!”
“那……老師的意思是?!”
“諾,現在你們都是我大明的官吏,朕這裏也就直說了罷,”朱延壽嚴肅的道,“現在我大明王師人數眾多,但觀其領軍將官,卻大都不通文理,這可是件難辦的事情——你說若是以後大軍征戰四方,這個領軍打仗的將軍連個地圖都看不懂、連個軍令都領悟不了?這仗還怎麼打呢?!——所以我的意思就是要讓一批對大明忠心耿耿的士子投筆從戎,專門負責為我軍參贊軍務!”
書生們頓時來了興趣,適才的惶惶不安換成了群情激奮——這個職位倒很符合他們的理想,既沒有什麼太大的危險又充了一把指揮大軍的癮頭,可真是令人十分嚮往,這邊李光地到底老成持重一些,追問道,“老師的意思是……讓咱們去學着指揮大軍征戰?!”
“是啊——咱們不是還有‘儒將’這一說么?!”朱延壽點頭笑道,見一種學生個個飄飄然,他趁熱打鐵道,“不過你們現在肯定不行——你們得在這裏學會騎馬shè箭、學會實用火槍大炮;還要學習咱們大明軍隊的編製,學習看軍用地輿圖、學會行軍落營什麼的……”
“……我們還要學騎馬shè箭?!……”李光地面sè一白,大有畏懼之sè,看來這些東西他一定嘗試過,而且還很可能吃了不少苦頭。
“當然,這個聖人不是說儒家弟子得學習‘六藝’么?咱們這只是再強化一下罷了!——難道你們連聖人的訓誡都忘記了?!”朱延壽緊緊盯着李光地,迫得他低下頭來,“而且最開始的時候,你們還不能當什麼高級將官——你們得從基層干起,憑本事一級一級升上來……”
“老師……”后首一名進士忍不住跳了起來,神sè激憤的質問道,“據學生所知,這校尉一職只管理區區百餘名士卒——學生不才,倒也飽讀詩書二十餘載,現在是大明進士,難道皇上以為……”
“混帳……”朱延壽怒形於sè,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罵道,“好——我現在讓你當總兵,給士卒三千讓你帶,你有本事帶好么?——你知道這麼多軍士怎麼行軍、怎麼佈陣么?你知道這麼多兵一天要吃多少糧食,打一戰要消耗多少火藥子彈么?你知道火槍能打多遠、大炮能打多遠么?你知道怎麼派斥候搜索兩翼、怎麼保持梯隊距離么?……朱延壽眉毛一挑怒氣沖沖的站起來,橫手一掃,指着營內噤若寒蟬的書生道,“你們之中誰知道?誰敢拍胸脯領這個職位?!——誰有本事過來立軍令狀,我馬上任命他為我大明副將!!”
那書生嚇得渾身戰抖,不由自主的癱軟在地,顫聲道,“……老師息怒、老師息怒……學生知錯!”
“罷了、罷了,起來!”朱延壽怒sè稍斂,換了副臉sè和藹的道,“這裏敞開說話——各位能千里赴義,足見都是忠直之士,而且此刻也算是我的學生,可以說在座各位是朕最放心的臣屬,所以這才苦心孤詣把你們安排倒軍隊裏……這其中的蘊意,各位飽讀之士居然會不懂得么?!”
這些青年剛才被嚇了一跳,但此刻忽然聽見這麼lu骨的表白,卻也忍不住有點昂然自得。
“如果現在是天下太平,我大明百姓安居樂業,本座當然會讓你們這些大漢脊樑出去巡狩一方,教化百姓——但現在是什麼時候?眼下韃子還佔據着咱們大漢數千里江山,所謂好鋼用在刀刃上,我等熱血男兒不挺身而出,難道還能指望那些賣了祖宗的漢jin么?!”朱延壽忿忿的道,隨手一指,“你們——誰若是不願意跟隨我驅除韃虜,那儘管站出來,朕在此立誓,絕不遷怒於他,這就奉送盤纏任其歸鄉……”
“老師……教訓得是,學生知錯了!”李光地恰到好處的跳了出來,此刻他面帶慚愧,一張白皙的臉膛憋得通紅,眼眶隱隱見紅,領頭跪下大聲道,“請大帥恕罪,學生願意跟隨老師浴血沙場……”
“……請大帥恕罪,學生願意跟隨老師浴血沙場!”青年們紛紛跪下,激動的大叫道。
朱延壽用欣賞的眼光看着這個新科狀元,心道此人果然玲瓏八面,光滑得可愛,當下伸手扶起,“各位請起——你們都有此凌雲之志,我高興得很,還恕什麼罪不罪的?!”
“老師……實不相瞞,適才學生聽聞刀兵之事沒,確有膽怯之意,此刻聽聞大帥教誨,真是慚愧之至……”李光地似模似樣地伸手抹了抹眼淚,嗚咽道。
“呵呵,不怪不怪,少年書生嘛,此事尋常……”朱延壽笑吟吟的將他按到在座位上,“那麼此事就這麼定了——這個大營里的兵法戰策各種書籍應有盡有,各位自取習之,這段時間你們就暫時跟隨孫將軍學習兵事一道,朕會調來一千火器軍,連同大炮,都給你們參詳研究,等你們校閱合格之後,再正式授予你們軍銜官職——各位意下如何?!”
“但憑老師之命!”士子們一齊躬身領命,這次的聲音整齊多了。
“很好——不過你們可記得了,在你們未通過檢驗之前,都是我大明普通一卒,若是不努力的被別人比下去的話,那‘出將入相’的前程,可是想也別想!”朱延壽忽然搖了搖頭,用戲耍的語氣調侃道。
一陣寂靜,眾人你眼望我眼,忽然哄堂大笑,聽到朱延壽拋出這麼一個位極人臣的頂級誘餌,青年們頹喪之sè一掃而空,彼此對視相較,士氣大增。
站在歷史的角度來看,李光地應該算是一個很有特點知識分子。根據朱延壽所了解到的,這個時代的儒生很少有象他這樣好愛軍事這門學科的,當然這裏的這個“愛好”不包括那些翻閱《三國演義》的清談者,務實、嚴謹以及願意花費巨大的jīng力進行實地調查這些特徵把李光地與那些吹牛分子嚴格區分開來——這樣的人材在這個時代確實非常罕見,據說在最近這幾百年內類似的傢伙只有袁崇煥等少數幾個。
擬定軍事制度是一項非常之有挑戰xìng的工作,而且能夠從事此項工作的資質要求很高,最起碼也有三點:第一,具有軍人的經歷以及對當代軍隊具有整體上的認識;第二,具備高級別的文案工作能力;第三,這樣龐大的工作顯然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那麼,這就需要負責人具有相當強悍的組織能力和領導能力,從而能夠領導一個jīng悍的參謀軍官團完成此項工作。
其實在朱延壽原來的想法中,讓李光地干這樣的工作實在是有點浪費人才,這個人若在軍隊中好好鍛煉一下的話是有能力獨當一面的,不過到了現在卻別無選擇,因為就目前明軍將領級的素質來看,也只有他才能勝任這個職位。
在這個漫長的冬季中,明軍的全軍整編的工作就這樣不動聲sè的開始了。在開始召回下級軍官的時候,朱延壽心裏其實非常之緊張,老實說軍隊這塊雖然發展得非常極為迅速,而且他也在欽州軍事學院培養了數百名少年軍官,但比起八旗軍隊的凝聚力,欽州軍卒還是缺乏一定的凝聚力。
這些軍卒的出身成分比較複雜,其中一半來自跟隨朱延壽出生入死的廣西老卒,另一半則是投誠的廣東尚之信軍卒,當然了,也還有安南數萬的低層軍卒,他們的身份類似於前世的奴隸兵,盔甲兵器全都是自備,但戰爭所得,有八成可歸自己所有,因而打起仗來,這幫不要命的安南佬倒也可以獨當一面。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