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斷柳奇潭
故事未必能教書育人,也未必能修身養性,它是有幾分道聽途說,也有幾分口口相傳,但故事源遠流長,最後都是往事如煙,只給人留下三分笑意,七分揣摩。
兒時聽得老人講的故事有很多,其中最精彩的就屬這斷柳奇潭了。老人講:“五湖四海皆有水,游龍潛匿無處尋。積潭雖僅方寸步,卻有乾坤藏古今。”水這種“東西”無邊無形,你看不透也說不明。我們就從這水開始講起。
清水鋪,不要以為它是個鋪子,有言聞“三里屯,七里鋪,隔着十里就是村”。這“鋪”代表的就是一個村子,但它比正常的村子小很多,就那麼幾戶人家,也就是說你從前鋪走到后鋪都用不了半小時。那它為何叫清水鋪呢?這個我們以後自有交代。
但是別看鋪子小,“彈丸之地,是非也多”正應在這裏。言歸正傳,進了前鋪衝著左手邊數第七戶人家,姓“張”。鋪子裏的人管這家叫張家大院,其實就是那麼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套,佔地也不大。張家人開始並不習慣,但鋪子裏的人都這麼叫,也就習以為常了。
這天晚飯過後張家大爺出來乘涼,你要問這張家大爺是誰?這張家大爺名為張奉天,祖籍為山東人,但具體是哪裏,就連他本人都不知道。他曾經在知府里當過管家,本是一個美差,卻不知為何告老還鄉,回到了這清水鋪,經營起這麼一間小院套來。而後時間不長,就取了李家長女,李淑云為妻,併產下一子,起名張仁山。
不多時,三三兩兩的人群,都從家中出來納涼。張奉天在院門口倚着牆邊擺下凳子,右手拿着蒲扇輕輕扇動。炎炎夏日,入夜稍晚,但這正也是鋪子裏唯一能娛樂的好季節,“這邊談天說地,那邊車馬向前”。張奉天可不關心這些,眼睛看着鋪子的西面靜等一個人的歸來,他等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兒子張仁山。
那麼張仁山去了哪裏呢?其實張仁山,根本沒出張家大院,就藏在廂房裏,什麼是廂房?從院門進來,繞過擋風牆,正對着你的是為正堂,這個屋子多數用來會客說事,宴請賓朋。本家人是不住在這個屋子裏的,繼續往你的左手邊觀瞧,這間屋子為正房,就是主人所住之屋,中國自古以左為尊,左邊的屋子,在沒有經過主人的同意,是千萬不可自己進入的。再看右手邊,這個屋子就是我們張仁山躲藏的屋子“廂房”了,是為客人休息住宿所準備的屋子。
那這張仁山為何會躲藏在這廂房之中?這話就得從早上講起,張奉天起床梳洗,穿戴整齊,正準備出門辦事,只聽屋門開動,一挑門帘進來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年,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張仁山。
張仁山進屋后,把一個紙包仍給了張奉天,轉身就要走。張奉天急忙叫住:“嗯!這是什麼?”張奉天一邊說一邊指了指手裏的紙包。張仁山正準備要走,被父親叫住,只好半回著頭說道:“哦!那個是核桃仁兒,給您留着吃的。”說罷又挑開門帘從正房中退了出去。
張奉天剛想再問,見兒子已經走遠,也就不再詢問了。過了晌午張奉天辦完事回到了家,就問三兒:“仁山去哪裏了?”三兒蹦愣着腦袋說:“老爺,少爺好像出去了。”
“哦!那去哪裏?”張奉天又問道,“老爺,這個我是真不知道。”三兒腦袋晃得跟波浪鼓似的。
張奉天知道自己的兒子跟這三兒關係特別好,平常總在一起玩耍。要說這三兒年齡也不大,出身呢!就是一個棄嬰,張奉天出於好心將他收留,因為是三月里收養的就取了個小名叫三兒,也算是多了個兒子,也多了個下人。三兒小時候就是跟着仁山一起長大的,所以兩人的關係特別的好,不是兄弟勝似兄弟。
張奉天見三兒這麼說,那肯定是兒子叫他這麼做的了,再問下去也是一個樣,所幸也就不再問了,轉身去了正堂。三兒見張奉天進了正堂,連忙往側旁的廂房走了過去,推開屋門,轉過橫隔間,一挑開裏屋的門帘,就看見這張仁山蹲坐在這迎客椅上,正悠閑的磕着瓜子喝着茶。
“哎呦!我說張仙,你這還這麼清閑吶!你那都快火燒眉毛了你還不着急啊!”三兒一看張仁山這樣氣就不打一處來。
這“張仙”是三兒給張仁山起的小號,仁山、仁山和在一起不就是“仙”字嘛!
“那還能怎麼著呢!事兒都做了,先避一避風頭再說。”張仁山抬頭看了一眼三兒,然後不緊不慢的給自己倒了杯茶。
“仙,你是真仙兒啊!你真是火大了又添柴,不怕火衝天啊!行我下頭還有事,我先走了,你就先在這好好待着吧!哦!對了老爺回來了,正問你呢!”三兒說罷轉身要走,張仁山立即從迎客倚上跳了下來說道:“那你怎麼說的!”。
“我還能怎麼說,就說你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哪裏!”三兒回頭看了看張仁山又道:“你先歇着吧!我去幹活了”。張仁山見三兒走了就有蹲坐回了椅子上。
那麼說這張仁山到底因為什麼要躲在這廂房之中,咱們上文說道,這張仁山清晨給他父親送去了一包核桃仁兒。
那這核桃仁兒打哪來的呢?是從正堂里會客廳拿來的,那是誰拿的呢?就是張仁山。不過拿出來的時候是整核桃,不過張仁山一鎚子下去,就變成了核桃仁兒了,說道這您一定猜到這禍事就是因為這核桃,這核桃可不是一般的核桃,這是張奉天花了大價錢買來的,一對獅子頭,張奉天買來的時候那是愛不釋手啊!
今早,雞還未鳴,張仁山就起了床,年輕人血氣方剛,在加之夏日悶熱,有誰能睡得下去啊!張仁山出了正房門,在院裏閑逛,逛着逛着就來到了正堂的門前。門分五扇,推開中間大門,張仁山邁步就進了正堂。打眼觀瞧不遠處自己正對着一對紅木排底的會客椅和一張捲雲舒的四角桌,左右各有三桌三椅整齊排列,正是正堂的會客廳。
張仁山沒做太多停留,轉過會客廳往裏屋走去,輕輕推開裏屋門,就進了會客廳的後面,這裏原先是下人給前面會客廳端茶倒水的地方,不過因為已經好久沒人來院裏和父親說事情,所以就暫時停用了。
張仁山四周看了看也沒什麼可乾的,就往外走去,又回到了會客廳,正準備關上門在回到屋裏睡一個回籠覺,一抬頭就看見那張捲雲舒的桌子上放着一個東西,準確來說那不是一個東西而是一對東西。
張仁山湊到進前仔細一看驚疑道:“核桃?”。
“這核桃怎麼會在這裏呢?這肯定是哪個下人忘記收了去,才留在這裏的”張仁山心裏泛着嘀咕。他順手將核桃拿了起來,左看看右瞧瞧。
“握手游滑似龍盤,輕重好比一羽間”。這核桃在識貨的人眼裏那就是上等之品,可惜張仁山那知道這個啊!看了半天,也沒什麼奇特之處,所幸吃了吧!想到這張仁山從會客廳出來直奔後院僕人房,就是僕人們住的地方,隔着後院大門往裏看了看,下人們還沒起。
張仁山邁步進了後院,來到廚子住的小房前,整看見昨天晚上廚子用來砸豬大骨的鎚子。
那這廚子為何要砸豬大骨呢?這豬大骨並不是給本家留着吃的,而是廚子偷的,咱們說做廚子的哪有不偷的,要是廚子不偷了,那這可就真的是要家道中落了。
昨晚砸完豬大骨已經很晚了,廚子匆忙收拾完,就進房睡覺去了,打算過幾天拿着這骨頭去換點零花,就把鎚子的事情扔在了腦後。
今早正好這張仁山用上了,“框、框”兩鎚子下去,就把這張家大爺當成寶貝的獅子頭,變成了今早的核桃仁兒了。
那麼三兒是怎麼知道這事情的呢?還得從張仁山送完核桃開始說,送完這“價值萬金”的核桃仁兒給了張奉天之後。
張仁山從正房走了出來,正好看見三兒起來去正門開門,張仁山兩步三步湊到三兒跟前說:“給你個好東西!”說著一伸手把一個核桃仁兒扔到了三兒的手裏,三兒一看說道:“哎!核桃仁兒,你從哪裏弄來的?”
“哦!就正堂的那桌子上啊!”張仁山說著就把核桃仁兒扔進了嘴裏。
三兒一聽完,渾身冷汗都下來了驚恐的說道:“你闖禍了,你知道不!”
“嗯?”張仁山先是一愣然後反問道:“什麼呀?什麼闖禍了?”
“這核桃可是老爺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從外地買回來的,你這就給吃啦!”三兒差點沒癱坐在地上。
張仁山一聽這才知道自己真的是闖了大禍了,才和三兒商量說去那裏躲一躲比較好,先避一避風頭。而三兒給他出的主意就是你先別想着往外走,你就藏到家裏,正好最近沒客人,你就到廂房裏去躲一躲,我就在外頭替你去探探老爺子的口風。這張仁山一想這主意不錯,這才藏身於香樓之中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