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四章 賈府
如今好容易各位姑娘都忙完了,環三爺也成了婚,以為沒事了,又開始為巧姐兒操心,不過幾年又是尤二姐的兒子,還有自家這兩位,姑娘就沒有閑着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哭的那樣厲害,也不敢叫被人知道,過幾日還是要跟沒事人一樣去瞧寶姑娘,為她的身孕擔心,為潘公子的前途擔心,誰又替她擔心呢,侍書有的時候甚至想,姑娘若是能自私一點兒就好了,哪怕不是自私,就是別總替別人操心也好。
探春看她不說話,倒是奇怪了,疑惑地問道:‘侍書?你怎麼了?’她還以為侍書也跟自己一樣覺得巧姐兒實在可憐呢。
侍書搖了搖頭,說道:‘我倒沒事,就是姑娘你,雖說要用心,但也別將自己逼的太緊了,個人有個人的造化,各人有個人的因緣,像當初環三爺一樣,沒用姑娘擔心,那靈若公主不也是挺好嗎?’她只是不希望姑娘過的這樣辛苦。
探春想了想笑道:‘我倒是不如你看的開了,罷了,盡人事聽天命,能做的我都為她做到了,能有什麼樣的造化,就看她自己的了。’
侍書笑道:‘這才是嘛,姑娘不必強求。’
“只是這京兆府那裏,還是要走一趟。”探春看着侍書討好地笑道。
侍書嘆氣,她就知道,姑娘嘴裏說著想開了,盡人事聽天命,但是不會真的不管的,雖無奈,卻也知道勸不住的,且姑娘如今有些事忙也好,這些日子,為了巧姐兒的事,姑娘都沒有想起王爺來,這總算是一件值得寬慰的事。
侍書嘆着氣,去回了帖子。
探春又換好了衣服,打算去賈府走一趟,也跟鳳姐兒他們透個消息,看有什麼人是能跟楊府搭上線的,去那邊透個消息,這幾日楊夫人應該就會出來打探。
侍書回來的時候,探春已經坐着在等她了,雖說如今尋書和言書也跟着她不少時間了,要說做事,也並無任何不妥,但大概探春就是習慣了,有侍書在身邊,所以每次出去,若不是侍書要在王府忙別的事情走不開,探春還是帶着她在身邊的,就像現在,侍書要去回帖子,探春收拾好了,也就坐着等着她,並不會直接帶着另外兩個出去,她們兩個也明白,雖然王妃待她們也很好,但是在王妃心中是不能跟侍書比的,她跟王妃的時間最久,不說別的,就上桌陪王妃用飯這一點,就不是一個普通下人可以做到的,她們倒也沒有什麼不平,侍書跟了王妃多少時間,她們兩個才來多久,王妃便已經如此信任她們了,交給他們做的事,王妃從來不會再派什麼人來看着她們,王妃的衣服都是他們兩個在管的,這樣的大事,王妃也從未說過什麼,她們心中自有較量,自然不會跟侍書比。
侍書寫好了帖子回來,看到探春的穿戴就知道她又要出門,想也不必想就知道她這是要去賈府,侍書知道勸不住她,好在賈府不遠,又是娘家,去便去吧。
探春到賈府的時候,鳳姐兒也正好在老太太這裏,說起大老爺最近不大好,老太太正有些傷感,探春不知道上一輩的事,也不大關心,但她總感覺老太太似乎不是那樣喜歡大老爺,至少沒有對老爺關心,只是畢竟也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如今年紀也大了,一說是不大好,老太太也有些傷心。
探春去的時候老太太還有些傷感的,探春看了鳳姐兒一眼,鳳姐兒輕輕地沖她搖了搖頭,示意探春有什麼事先別提。
探春瞭然,只走到老太太跟前請了安,賈母淡淡地說了句快坐吧。
探春倒沒有坐,依然站在她面前,安慰道:‘老太太,這是為了大老爺的事傷心了?’
鳳姐兒皺眉,她剛提點了她,不要說話,怎麼還開口就忘老太太傷口上撒鹽,只是她也知道如今探春畢竟不再是那個養在老太太跟前的,庶出的三丫頭,而是南安王妃,便是她真的說了什麼,老太太也不能跟她計較的。嘆了口氣,鳳姐兒想,自己白擔心了。
探春倒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故意去招惹賈母,而是想開導開導她,畢竟若是她記得不錯,大老爺就是在今年晚些時候走的,現在難過夠了,到時候也就好過了。
賈母聽她說話,也抬起了頭:‘你們大老爺,我嫌他整日跟那些道士待在一起,不願意見他,願想着像他這樣尋仙問道的,總是能長壽的,沒想到倒是他先不好了。’
探春連忙安慰道:‘各人有個人的造化,大老爺一生求仙問道,若是真的去了,想必也是上天看他心誠,早早將他接了去享福了。’她知道大老爺的死,所以先提兩句。
賈母本就對這個大兒子沒有太深的感情,只是忽然不好,心中一時難以接受,如今聽探春一說,竟也覺得有些道理,心中寬慰不少,便順着她的話說到:‘三丫頭說的也是不錯,我就說像這樣整日跟道士打交道的人,怎麼也該比咱們這些俗人好才是。’
鳳姐兒連忙笑道:“老太太是有福之人,跟我們這些俗人可不一樣。”
賈母笑了笑說道:“你也別總想着哄我開心,你當我真的不知道呢,人老了,總有走的一天,如今是你們大老爺,不定哪天就輪到我這個老太婆了,你們也不用急着哄我。”老太太看鳳姐兒準備說話,接著說道:‘我自己怎麼樣,沒有人比我清楚,你們也放心,總還是能再撐幾年,等到真的撐不住了,我也就管不了了,這個賈府,還是要靠你們才能撐起來,總不能總靠你們三妹妹。’
鳳姐兒連忙帶着哭腔地說道:‘老太太您說這樣的話是叫我們無地自容了。’
探春也連忙說道:‘老太太是有福氣的,賈府裏頭有璉二哥哥和寶玉,是不用老太太擔心的。’
賈母搖頭:‘三丫頭也不必哄我,我老太婆在這裏住了幾十年了,見過多少人,多少事,他們兩個什麼樣,我還能不知道?不過是年紀大了,不想跟他們生氣,寶玉,我那樣疼他,真是白疼了他一場,只是賈府畢竟也是你的娘家,以後我不在了,還得靠你照顧着,你這些姐妹裏頭,當年我最疼的也就是你和林丫頭,如今林丫頭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指望我的三丫頭了,好在三丫頭爭氣,也從來沒叫我這個老太婆多過事。’
賈母這番話很有些交代後事的意思,探春知道她這是聽到大老爺的消息,心中一時感傷,也不敢不接,只好說道:‘老太太疼了我那麼些年,我又豈是忘恩負義的人呢,何況就是鳳姐姐也是待我極好的,老太太快別擔心了,且老太太是有福之人,且不可憂思過重。’
賈母笑道:‘三丫頭你這樣說,我也就當你是答應下來了,以後走了也可以放心了。’
探春這話卻不好接了。
鳳姐兒連忙說道:‘呸呸呸,老太太今日這是怎麼了,怎麼總說這些喪氣的話?’
賈母也笑道:‘好了好了,是我不是了,不說了,咱們說點兒開心的事。三丫頭今日過來,想必是見過楊府的那位公子了?’
探春笑道:‘老太太說的一點兒不差,我上午剛去拜訪了楊夫人,正巧那位楊公子也在家中,便見了一面,相貌是不錯的,看起來性子也溫和,不怕他將來欺負巧姐兒。’
賈母聽了笑道:‘這就好,三丫頭親自看過的人,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鳳丫頭你說呢?’
鳳姐兒其實從探春剛來就想問了,但是礙於老太太的情緒不敢張口,如今老太太看出她心中所想,給她一個機會,為了巧姐兒,她自然也沒有假裝客氣:‘三妹妹看過的人,老太太都放心,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有一點,這楊公子就是千般好萬般好,這楊夫人若是不好相處,將來也是為難。’她算是受夠了其中的苦頭,雖說外頭都說自己能幹,在老太太面前會賣好,但她在邢夫人面前受了多少窩囊氣,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偏還不能跟別人說,也就平兒會寬慰她兩句,所以給巧姐兒找婆家,這婆母是否好相處,在鳳姐兒看來是無比重要的。
探春知道她的不放心,聽她問起連忙說道:‘鳳姐姐放心,昨日我見過這位楊夫人了,是個明白事理的,斷不會欺負了巧姐兒。’鳳姐最怕的就是像邢夫人一樣說不通道理,只要她不是那種人,多少就放心了些。
鳳姐笑道:“三妹妹這樣明白的人都說她明事理,想來是不用我白擔心了。”
探春笑道:‘我怎麼比得上鳳姐姐你明白,我跟這位楊夫人提起過,叫她擇日來國公府拜訪,到時候人到了,鳳姐姐你親自看看不就知道了?’
老太太在上頭連聲說道:‘這個好,這個好,還是叫人親自過來,咱們跟她說說。’
“正是呢,也該叫她見見巧姐兒,巧姐兒不大出去,外頭的人什麼也不知道,難免叫人家傳的不好了,到時候她親自見了巧姐兒這些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探春說到。
“還是三妹妹考慮的周到。”鳳姐兒說道。她的巧姐兒那自然是千好萬好,可也架不住外頭那些人的流言蜚語,若是親自見過了,那又不一樣了。
鳳姐兒當即便想着這位楊夫人快些來賈府的好,這件事也就能快些定下來,只是剛才聽探春的意思,人家還未定下來拜訪的日期,看來她若是來了,這門婚事也就成了。
探春進來之前悄悄派了侍書出去,叫她去尋了巧姐兒,所以自己盡量在這邊陪着老太太他們多說會兒話,等着她回來。
探春知道,依着鳳姐兒的意思,她再疼巧姐兒,這婚姻大事也不會讓巧姐兒說了算的,就是老太太也不會有這個想法,探春本也覺得他們都是為巧姐兒好,選出來的人總不會是害她,鳳姐兒不說,也就罷了,但是想想還是不放心,她們是為她好,千挑萬選的選了這個人,但巧姐兒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們也不知道,萬一她想的是嫁入世家,那將來嫁去楊府,這日子總不會過的順心,侍書在賈府多年,又常來走動,跟各方各處的人都熟的很,她過去看看巧姐兒也沒什麼不合適的,探春怕自己當著鳳姐兒的面提了她要不高興的,所以只好偷偷地叫侍書去了。
探春與老太太他們說著賈府的那位相識與楊府有交集,最後算來算去,還是之前那位從賈府出去的,後來做了縣太爺的,倒是可能與楊府里有些認識,可惜他剛升遷外調不久,家中倒是還有老母親和兒媳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認識,鳳姐兒如今心急,好容易找到這麼一個人,自然不肯輕易放過,當即求老太太將人叫過來說說話,老太太知她擔心,也並未推辭,只是笑道:‘要叫人過來,也得是明日了,不說你三妹妹還在這裏,叫了人過來給你三妹妹多事,且人家如今也不是咱們家的下人了,哪能說叫來就叫來,還是好好地寫個帖子送過去,請他們明日過府來。’
鳳姐兒拍手:‘是我考慮不周到了,三妹妹別怪我,我這就去寫帖子去,三妹妹你陪着老太太說會話吧。’
探春疑惑,這鳳姐兒能認的字有限,能寫的字更是不多,這帖子向來都是平兒代勞的,如今叫平兒去也就罷了,一個下人,即便老太太說了,鳳姐兒也用不着親自過去看着,她為何這樣着急離開。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探春,笑道:‘別管她,現在還是風風火火的,想起什麼來就是什麼,她不在,咱們兩個說說話。’
探春笑了笑:‘正好,我也很久沒得空跟老太太單獨說話了。這兩次來怎麼都不見寶二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