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回 以彼之矛

第九十八回 以彼之矛

玄晶壁內似乎颳起了一陣刀刃般的急雨,它們以桑余為中心,帶着毀天滅地的態勢四處衝撞。好不容易躲過一次,還不待它們消散,又迅速的生出下一波攻勢。

只是頃刻之間,桑余如同被萬劍加身,已經渾身是傷。

“難道沒有別的法子了么?”桑余的舌頭在嘴角一卷,滿嘴的腥咸彌散開來,那是血的味道。

血鐧似乎離桑余越來越遠,因為血的味道,一股凶煞在桑余胸中激蕩,桑余的聲音嘶啞,他幾近癲狂,他望着晶壁內好整以暇的玄魄,吼道:“你...們...不...該...惹...我!”

神志在迅速的離去,力量在倏忽間歸來。桑余如同那一晚的血色魔神,此時玄魄在他眼中只是儺剎門多了一身黑甲的苦孩兒而已。

但很明顯,玄魄與苦孩兒,不是在一個層面上的。

因為這玄晶之密,如同亂箭齊發,若是之前還能側身避讓,而越到後面,留給桑余的空間就越是窘迫。

而玄晶之利,即便帶起的刃風,都能將桑余身上的衣服割得片片碎裂。

落魂淵下得凌遲之苦,桑余已經受夠了,他不想再嘗一遍,即便連回想對於他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玄晶短刃紛至沓來,桑余試着攪動着渾身氤氳的血氣,並不是去阻擋,而是將射來的短刃一旋,這樣可以以最小的氣力,來應付即將到來的未知。

只見那紛紛而來玄晶短刃,被這麼一帶,竟然從另一側射了出去。

此刻的桑余是沒了理智,不代表不會考慮問題,他只是淪做了情緒的奴隸。見到此策可行,便不再猶豫。

他就如同在旋風中央的一尊魔神,怒睜着眼,四周的血氣越旋越急,而那些被攪動的利刃,被一次次射進玄晶壁,然後變得更加的密集。

大冢祀似乎有所察覺,他面色凝重的望了眼玄魄,似乎在給玄魄提醒。

祖冢中就如同升起了一道龍捲,它呲呲地摩擦着玄晶壁。而原本與桑餘一同身處玄晶壁內的玄魄被逼得一點點往外挪去,強大如他,也不敢與桑余周身玄晶組成的旋風硬接。

但作為玄天冢黑衣使者,玄魄豈能如此無用,只見他的身形在虛空中漸漸消散,而再次出現時,已經到了桑余腳下,他右手一把抓住桑余左腳腳踝,左手已經於瞬間凝結成玄晶,然後往上一舉,直往桑余刺去。

出於本能一般,桑余也在瞬間察覺到了異樣,他左腳一提,右腳斜踹,狠狠的頓在了玄魄的玄晶左手之上。使得玄魄的一刺無功而返,因為改變了方向,所以猛地一下刺在外面旋轉不休的玄晶風暴當中,頃刻間就被攪成碎片。

被桑余攪起的玄晶風暴越來越大,它一次次的在四周的玄晶壁上刮蹭,迅速的隱沒在玄晶壁中,繼而化作更多的利刃,然後又被卷在了一起。

原本堅不可摧的玄晶壁在短短的時間內變得單薄不堪,而圍繞在桑余周圍的玄晶風暴卻更加的迅猛無匹。只在頃刻之間,玄晶壁分崩離析,那當中的風暴再也沒了阻攔,在祖冢中肆虐開來。

“咦?看來還小瞧你了。”大冢祀收起了輕視之意,但他似乎對黑衣使玄魄信心滿滿,所以並沒有出手的意思。

只見玄魄手一揮,冢中肆虐的玄晶頓時化作陣陣黑煙,頃刻間就已盡數散去,唯獨桑余周身的血色罡風還在旋轉不休。此時沒有了玄晶阻攔,桑余如同牢中的困獸,猛虎下山一般直往玄魄撲去。

桑余之勢,如同彗星逐月,勢不可擋,可是玄魄卻不動如山,眼見着桑余就要將他手刃爪下時,卻見那玄魄所處的身影噗的一聲煙散開來,緊接着整個玄天冢如同升起了黑色煙幕,所有的東西不復再見。

失去了目標的桑余還未來得及遲疑,背後突然傳來破空之音,他猛地一扭,兩道玄晶從胸前斜斜劃過。

而這只是一個開始,因為煙幕之中,破空之音綿延不絕。若是之前還可以聽風辨位,現在這破空之音四面不絕於耳,就連聽覺也被混淆。

桑余試着逃出這團籠罩着在周身的黑暗,可是它卻如影隨形,在不着邊際的黑暗裏,他看不到,也聽不到,更聞不到。若是旁人,在這種情況下只要定力不足,還未見到敵人,就已經自亂了陣腳,只能在三感被剝奪的情況下成為待宰的羔羊。

只可惜現在遇到的是桑余,只可惜桑余現在壓根沒有什麼神志可言,他不懂恐懼。只可惜桑余就是那隻不知疲倦的困獸,因為體內的怨憎可以給他無休無止的力量,雖然他一時半刻逃不出去,但至少玄魄沒那麼容易傷他。

可即便如此,也不代表桑余能夠從玄魄的控制下順利的脫身。黑暗中的桑余不知何時想起了落魂淵下的幽深,甚至有那麼一刻,他都以為自己又回到了落魂淵下。

而那些與他的血肉合為一體的冤魂們嚎叫着,它們的怨念不休,可這與落魂淵卻有着天差地別,因為有個東西不在身邊——是血鐧。

桑余感覺自己幾乎要化作飛灰,因為每一個器官每一寸血肉都有了它們的思想。當然,若不是它們還有着一個共同的命運。

原來血鐧於桑余早就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隨身不離,會抑制桑余體內的力量;隔得太遠,卻又無法壓制心中的怨氣;

因為血鐧的存在,在落魂淵下的桑余不至於被煉做一抹怨魂,因為血鐧的存在,註定桑余不能借用落魂淵中獲得的力量一血前仇。

一種不安全感在四周蔓延,黑暗中好像處處都是敵人,有謝老三,有苦孩兒,有儺王,有司馬宮...

混亂中他四處摸索,如同落水的孩童。就在這時,一股奇異的感覺順着左手而來,方才他似乎抓到了一把什麼東西,像是草木,但這種草木讓桑余極為難受。好像內心的良知被突然喚醒一般,開始以第二人的角度對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評頭論足——是懺悔。

這種懺悔讓桑余在這一瞬間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咎到了自身,讓它突然間開始質疑自己復仇的動機是否是正確的。當信念受到動搖,桑余的理智瞬間回復清明,他如同抓到了一抹燙手的鐵塊,隨手一甩,就往黑幕中投擲而去。

而與此同時,一聲慘叫傳來,沉沉黑幕陡然雲散,玄魄單膝跪地,他化晶的左臂也隨之不見,而與此同時的,是他的身前不遠處,一株被連根拔起的毒蕈靜靜躺在地上。

“什麼,我玄天冢玄魄怎麼會敗在一個無名小卒的手裏。”大冢祀目瞪口呆,很顯然即便長達幾百年的閱歷,也沒有遇到過如此出乎他意料的人。

而此時他所望着的主角,那個剛剛回復三感的桑余,卻死死的盯着玄魄身旁的詭異蕈草。

玄天冢的秘密,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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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門三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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