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舉得起放得下叫舉重，舉得起放不下叫負重。

人生會有無數次面臨蒙揚此刻碰到的難題，取捨之間，舉放之間，卻意味着要麼你會跟機會擦肩而過，要麼你就會成為幸運的寵兒。

到底要不要告訴劉掌柜呢？蒙揚心中非常糾結也很矛盾，他知道這個時候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但是腦中那些訊息卻無比堅定地告訴他那一切都是真實的可信的，一時間，蒙揚內心十六年來第一次無比的糾結掙紮起來。

就這樣突兀地告訴劉掌柜，他會相信么？？

這可是在煉製仙丹，豈是他一個凡人可以指手畫腳的？

但是，他卻不能眼睜睜看着劉掌柜將這次煉丹搞砸，畢竟，這個人在他開始獨自到落魂山脈冒險謀生以來，一直是最照顧他的幾個人之一，一時間，豆大的汗珠不斷從蒙揚的頭上往外冒！

此時，蒙揚敏感地察覺到丹爐中飄出來的清香味似乎有一些異常。

就在蒙揚猶疑之際，劉掌柜一張臉變得無比煞白，口中失魂落魄地道：“怎麼會???怎麼還是不成？――――――”

看到劉掌柜那張煞白的萬念皆灰的臉，蒙揚那一刻覺得熱血猛然就往頭上升騰起來，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脫口喊道：“劉老，快再加一株銀月草！！快！――――――”

處在絕望中的劉掌柜此時完全就像一個溺水之人眼前忽然出現一根救命稻草，根本沒管喊那句話的人是誰，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往丹爐中投進了一株銀月草，然後他雙手迴光返照一般綻放出更加奪目的金黃色，丹爐中的清香味再度恢復了正常！而且更加馥郁起來！

就這樣持續了十幾個呼吸的時間，滿屋的清香味幾乎濃郁到了極點，那馥郁的香味讓人神清氣爽，渾身所有的毛孔都舒坦無比。

劉掌柜口中忽地念叨着一串晦澀難懂的音符，雙手虛虛抱團一搓，那半人高足有面盆大小的丹爐竟然緩緩離地而起，並開始徐徐旋轉起來，並越轉越快。

劉掌柜雙手不斷往丹爐上打出一個又一個印結，當丹爐停止轉動，徐徐落入那五塊暗淡無光的靈石中間時，爐下的丹火完全熄滅，而劉掌柜也一屁股坐倒在滿是汗水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就像一隻剛從水中拚死掙扎爬起的旱鴨子！

蒙揚此時才感到又驚又怕，他不知道劉掌柜的駐顏丹到底成功與否，他不敢想像，若是這次煉丹失敗了，劉掌柜會怎麼對付他的那次無比冒失的喊話！

此時，按捺不住內心的期待，只歇息了片刻的劉掌柜一下子掙扎着從地上站起來，顫顫巍巍地揭開了丹爐的頂蓋，一股馥郁的清香濃郁至極頓時充斥瀰漫到整間屋子！

這種濃郁到極致的清香，只有在品質相當不錯的丹藥煉製成功的時候才會出現，這一點，劉掌柜當然再清楚不過了！

“成了！成了！！！――――”劉掌柜口中一聲欣喜萬分的驚呼，那頂蓋被他隨手扔到一邊，手上立刻多出來一個晶瑩玉白的長頸丹瓶，右手虛引，幾道圓圓的白色光芒從丹爐中一閃就進入了丹瓶之中！

雖然沒能看清楚那駐顏丹的具體情形，但蒙揚依舊在那驚鴻一瞥間確定這次劉老煉成的駐顏丹一共是六粒！

六粒晶瑩如玉的駐顏丹！

“居然全部都接近上品，嘖嘖，上品駐顏丹，哈哈，蒙小子，你知道嗎？全是中品以上的品質，這下老子發了！！大事可期啊哈哈哈哈！！！你知道么，這可全是萬金難求的駐顏丹啊，何況是接近上品的駐顏丹！哈哈哈哈??????”劉掌柜縱橫狂笑，雙手捧着那個小小的丹瓶，狀若瘋癲，幾乎是喜極而泣的樣子。

蒙揚見駐顏丹成，總算沒因為自己的多嘴多舌搞砸，又見狂喜的劉掌柜似乎忘記了那茬，不由地暗暗鬆了一口氣，跟着傻傻地樂呵着。

誰知道就在這時，劉掌柜的狂笑聲嘎然而止，竟忽然沉聲瞪着蒙揚問道：“剛才是不是你小子在說話？嗯？――――”

蒙揚一顆心頓時就像沉入到了萬年的冰窟之中！

臉上掛着傻笑還沒完全消退的蒙揚一時間恨不得地上有條地縫可以讓他立刻鑽進去，好在忽然之間急中生智的他一下子找到了最佳的說辭。

囁嚅了一下，重重地吞了一口唾沫，蒙揚怯怯地看了一眼劉掌柜，旋即垂下頭，一副霜打茄子的樣子道：“劉老，您老人家是不知道啊！剛才可把我嚇傻了，我看到您一臉蒼白就像生了大病一樣，可見剛才的仙法煉丹實在不是我這個凡夫俗子肉眼泥胎的小子所能想像的。我這顆心啊都快緊張的炸開了！我是無比的擔心您啊！――――――”

頓了頓，悄悄瞄了一眼劉掌柜的表情變得好看了一些，蒙揚這才接着道：“當時，我恍恍惚惚地聽到您老人家在那裏嘀嘀咕咕，說什麼糟糕了又要失敗了，當時一激動，恨不得自個跳進那丹爐中給您當藥材，可是也許是情急生智吧，我一下子就想起您先前說過好像您前幾次煉製這個丹藥都是因為藥材的年份不足才導致失敗的，就想當然的以為您只往丹爐里加了一株二百八十年的銀月草而已，或許在藥量上邊就只差那麼一點點，若是再加上一株你，或許就將不足的部分補足了呢？所以，才會冒冒失失地大喊了一句，小子真是罪該萬死啊，請您老責罰吧！――――――”

垂頭彎腰的蒙揚就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在那低頭認着錯。

“哈哈哈，誰說你有錯的？我說過嗎？”劉掌柜面色一變，哈哈大笑着走到蒙揚的身前，一巴掌拍在蒙揚肩膀上，差點沒把蒙揚拍到地上！

“你小子可真是老夫的福星啊，這次要不是你給我送來了銀月草，又在關鍵時候鬼使神差地點醒了我，老夫的駐顏丹才真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煉得成！你不但沒錯，還有大功勞，說吧，你有什麼願望，老夫都會幫你達成的！”說話間，劉掌柜手上那個裝着駐顏丹的丹瓶忽然消失不見了。

蒙揚一顆心按捺不住地砰砰直跳，他漲紅着臉，低聲道：“劉老，我???我想去參加仙門選拔??????”

劉掌柜聞言一呆，蒙揚的資質他是再清楚不過的，駁雜的似有似無的火靈根，他明白蒙揚通過這次仙門選拔的機會微乎其微，但是既然這次煉成駐顏丹蒙揚可以說起了相當大的作用，而他適才又答應了讓人家提出要求來，一時間沉吟不決起來。

蒙揚見劉掌柜在那沉思不語，說明至少自己這次去參加選拔還是有希望的，想到自己為了這個願望幾乎是九死一生，不知道煎熬了多少個不眠之夜，現在能成與否幾乎全在劉掌柜一念之間，當下便急了：“劉老，您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我那死去的老爹之外對我最好的人，在蒙揚的心中也一直把您當我最親的人看待，請您一定要幫我。我就想進入仙門去看看，只要能進去，無論吃多大的苦，無論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您不幫我就沒人能幫我了??????”

劉掌柜抬頭看着這個雙眼泛紅的小子，這個他幾乎是看着一天天成長起來的窮小子，尤其是剛才蒙揚這番掏心窩子的話，讓他倍感溫暖。

說實話，他的心中何嘗不是一直把蒙揚當做自己的後輩來看待？

蒙揚的心事，劉掌柜一清二楚，他知道蒙揚想要進入仙門的那種渴望，但是一想到蒙揚的資質，他的心便不由自主地一片黯然。

良久，迎着蒙揚無限期待的泛紅雙眼，劉掌柜目光如炬正色道：“小蒙啊，你可以說是我看着長大的，你善良樸實，自強獨立，我一直很喜歡你。若不是我門派的規定不敢違背，我不管你資質如何，都會收下你，傳我本事，可是，門規如此，只能說咱們今生不能擁有一份師徒的緣分，這也是老夫心中一大憾事啊！也罷，來，有些事我不得不給你好好說道說道，你過來――――”

帶着蒙揚來到客廳，這一次，劉掌柜強要蒙揚坐着聽他講話，蒙揚只得半邊屁股掛在座椅上，直着腰板凝神靜聽。

“每個仙門宗派幾乎都有雜役、外門弟子、內門弟子、親傳弟子之分，以你的資質，就算是進到了哪一個門派也只能做一名普通的雜役，但是好在就算是雜役也能獲得門派最基礎的修行功法，若是修鍊之後修為精進則有可能晉陞為外門弟子，再有精進到某個層次則能晉陞為內門弟子，最高可到親傳弟子。不是我潑你的冷水，就你那駁雜且若有如無的靈根，就算是進入仙門，恐怕也只是做一輩子雜役的命。這幾個層次的晉陞，具體考核每個門派的標準都不相同。每個不同的身份，獲得的門派功法和待遇那是截然不同的。你可要想好了，真要參加仙門選拔？”

劉掌柜雙目如電，盯着蒙揚似乎要把他的五臟六腑都看個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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