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制羊腸線
慕雲昭揚唇“你似乎對一切看得真切。”
“王爺不也是心知肚明?”李瀟玉學着慕雲昭的模樣,不答反問。
慕雲昭放下茶杯,濃密的睫毛輕眨,嘴角揚起笑容“是與非,對與錯,本王現在無法給你一個明確的答案。正如本王的隱疾,你能否幫本王藥到病除,你也無法百分之百的保證。不如這樣吧,你明日準備好你所謂的材料,後日幫本王治病。本王敢於把命交到你手上,不也是告訴你,本王也想逆天改命嗎?”
李瀟挽了一下頭髮,笑了起來“好,那就等我的消息吧。”
這慕雲昭果然是個動作極快的主兒,第二天一清早就送上來十幾根羊腸和豬腸,慕雲昭差人搬了把太師椅坐在天井裏,一手拿着紫砂壺,一手給自己斟着茶水,跟看大鼓戲一般,閑適的很。
李瀟玉撇了撇嘴,指揮着幾個健壯的小夥子,將腸子放在一個大木盆里,將井水灌進腸子裏面,剪刀手勢夾住腸,順着腸子的方向颳去下,重複幾次,腸子裏面的血漬和糞便盡數排出,一時之間,腥臭味充盈了整個院子。
可這慕雲昭彷彿沒聞到一般,只是拿着茶杯,優雅的喝着。而他身後的幾員大將都強忍着噁心,臉色鐵青的站在慕雲昭身後。江嵩是其中臉色變得最快的,他已經忍不住的將手放在自己的嘴上,隱隱有了作嘔的模樣。
慕雲昭扭頭看了一眼江嵩,放下茶壺,淡淡笑起“江少將,你要是噁心就出去吐一會吧。”
江嵩剛想說不用,可是一張嘴就冒了幾個酸水,連忙捂着嘴巴,往院外衝去,大口大口的嘔吐出穢物。幾個隱忍了很久的將軍,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翻湧的噁心感,跟着江嵩跑了出去。此時門外此起彼伏的響着乾嘔的聲音,一陣陣嘔吐物帶來的酸腐味也慢慢灌入院中。
這院子裏混雜的氣味,讓慕雲昭不自覺的皺了皺眉,而李瀟玉彷彿沒聞見一般,繼續指揮着健壯小夥子打來井水,清洗着羊腸和豬腸。
“你們把這些腸子放在這個裝有澱粉的井水裏浸泡一天一夜,第二天叫醒我,我要親自來處理。”李瀟玉接過夕月遞過來的手絹,邊擦邊走向慕雲昭,似乎嘲諷一般,說道“你們東嶽國的將軍,胃當真是淺。眼睜睜看着你殺個人倒是沒什麼,看着洗個豬腸和羊腸就這般噁心,真是五穀不分四體不勤。”
慕雲昭彷彿沒聽見一般,站了起來,涼涼的說道“明日記得叫上我,一起看你如何選拔羊腸線和豬腸膜。”
這第二天院子已然被人清理乾淨,區別於第一天干坐在天井裏,這一次,十步一個香爐,爐子裏點着安神的熏香,讓步入院落的李瀟玉撇了撇嘴,這個慕雲昭當真是有錢,這些盤香怕是寸香寸金吧?莫不是昨天的那股臭味讓他慕雲昭也噁心到了?李瀟玉壞心眼的想着,嘴角咧着笑。
“你在笑什麼?”
“在笑慕雲昭打腫臉充胖子,自己也是噁心的想吐,才安排了這麼多香爐來止噁心,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彆扭鬼!”
李瀟玉才說完,一抬頭,就看見慕雲昭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她眉頭皺起,怎麼來到了這古代,自己的警惕性和敏銳力就下降了?不行,以後要警備才是。
李瀟玉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走向那兩盆的羊腸和豬腸,手夾起羊腸,手裏拿了一個小刀刮剝着羊腸。
慕雲昭眯起眼睛看着李瀟玉在那薄薄的腸子上刮剝着,漸漸的就看到腸皮和油塊褪去。李瀟玉繼續指揮着健壯小伙灌着腸子,幫着她剝着腸皮和油塊。這白花花的腸皮在她的手裏彷彿在手剝人皮,瘮的江嵩和昨天那幾個嘔吐的大將,跟着打了幾個寒顫。
在他們的眼裏,這個李瀟玉像是一個殘忍的屠夫,手腳麻利,手段殘忍,手指靈活,眼睛犀利,這麼細而薄的腸皮都能準確無誤的撕下來真是厲害的緊。
慕雲昭拿了根筷子,快速的翻着,一邊翻着一邊囑咐健壯小伙撒着精鹽和澱粉,翻來覆去半晌午才整理好這些羊腸和豬腸。
李瀟玉擦了擦汗,讓兩個健壯小伙兩頭撐緊羊腸,她則拿着一柄打磨的甚為鋒利的小刀,仔仔細細的在這羊腸上划著,愣是將一個羊腸劃出近百根細若蠶絲的絲線來,那白白的羊腸線彷彿是棉線一般純白。
這李瀟玉走到一顆削好的土豆前,一根筷子,噗呲扎進土豆里,舉着土豆走過慕雲昭身邊,與正在喝茶的慕雲昭一個對視,兩人若無其事的繼續該喝茶的喝茶,該紡線的紡線。
只見李瀟玉將土豆朝下,一手拿着筷子端一手捻着羊腸絲線,轉動棍子慢慢就變成羊腸線的腸線轉在筷子上了。
李瀟玉摸了摸羊腸線,很是滿意,這羊腸線的粗細仿若初生嬰兒的髮絲,細而軟。
此時李瀟玉將小刀放在乾淨沒有精鹽的井水裏洗了洗,走到處理乾淨的豬腸前,橫向剝着豬腸,一陣令人眼花繚亂的刀工之後,這豬腸被橫向切成數十張厚薄適中的薄片,這薄片薄如蟬翼,可見陽光。
李瀟玉取下幾塊豬腸膜,對着陽光滿意的扯了扯,彈了彈,笑了起來。
慕雲昭驚嘆於李瀟玉的刀工,這仿若庖丁解牛一般的刀法,真是離奇而又令人驚奇。這樣的刀工,若是不懂醫術,實在是可惜。這樣的刀工,若是深諳黃岐之術,必然是名醫,便可藥到病除。
慕雲昭站了起來,放下茶壺,拿起李瀟玉手裏的豬腸膜,皺起眉“這就是你所謂的豬腸膜?”
“這裏沒有人工網膜,只能拿着個湊合了。其實也不錯,不是嗎?”李瀟玉看着慕雲昭,目光堅定而有光輝,讓慕雲昭的心也放心了不少。
“既然如此,明日你便行縫補術吧。”慕雲昭將豬腸膜交還給李瀟玉,轉身離去。
李瀟玉握着手裏的豬腸膜,看着離去的慕雲昭,陷入了沉思。這個東嶽國的齊王,為了擺脫不舉的毛病,當真是下了血本。一點也不怕自己會將他治死了嗎?這樣的信任,讓她李瀟玉感嘆,彷彿又回到了十幾年前第一次跟着師父學醫術,那個得了闌尾炎的病人對自己甚是信任的模樣。這種多年未有的感動,再次襲來,讓她捨不得就這麼快的翻篇兒。她不止是特工處的軍情偵查員也是戰地軍醫,醫生的使命和榮耀,讓她至今都不願捨棄。其實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
【作者題外話】:明天開始手術了呢,激不激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