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398 線索
徐凌跟着媳婦和小舅子一塊回到了留南村的家中。
謝泉不明白小少爺和姑娘咋的突然起了興緻,要回鄉下,只得按下滿腹的疑惑,驅車護送他們回去。
回到村裡后,陸清石領着長姐走到了自個兒親爹的墓前,跪下磕了幾個頭。
“爹爹對不住了,石頭要打擾您老人家了。”
他斟了幾杯酒,撒到了陸虎的墓前。撒完酒後便劃了一塊地方,同姐夫一起鏟起土來。
大約挖了半米來深,就挖不下去了,陸清石眼前一亮,伸出小手把它搬了出來。
三年過去了,結實的匣子都有些腐蝕了,迎面撲來一股霉朽味。
“打開看看。”徐凌淡淡地道。他把鐵鏟扔到一邊,忍不住勾起了唇。
陸清石愛惜地把匣子擦了個乾淨,猶豫了半晌,才使了勁兒地把被土黏得結實的匣子打開了蓋兒。
映入眼帘的是幾件簡單的隨葬物件兒,一軸畫、凝若白脂的玉、還有塊綉着金線的布,一本書。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徐凌伸手將這本書取了出來,眉頭微皺。
這是一本普通的兵書,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這兩處都有本書的出現,難道其中真沒有深意,而僅僅只是愛看書而已?
徐凌的眼眸變得幽深,將它納入了袋中。
陸清婉來得匆忙,也沒有個父母準備什麼祭品。只讓袁媽媽買了些香油、燭紙,兩個老奴在旁修整墳地,除去枯枝雜葉,很快便將陸氏夫婦的墓打理得乾乾淨淨了。
陸清婉看見這些東西,也忍不住蹙眉。
爹爹叮囑的,幼弟若是遇到了困難,就去把他的遺物挖出來,這究竟有何用意?
難道是讓幼弟將這些值錢的東西當了?
她略掃了一眼,也就只有那塊白脂玉值錢,能變賣些東西。還有那塊布,把上邊的金線拆出來還能變賣點錢……等等。
陸清婉把金線布取了出來,指腹稍輕撫了一下。杏眸凝起一分深思。
它不是金絲。這線……摸着倒像是金蠶吐就的絲,色澤金燦若金,質地卻滑軟暖和,是一種極罕見稀有絲線。它產自吐蕃,稀有足以成為貢品,但每隻金蠶子一生吐絲不過十丈,僅僅是普通蠶的十分之一,且金蠶難
以養活。如此這般,吐蕃進貢了幾年後因金蠶飼養不善,撤銷了金蠶絲的進貢。在她看來,這種蠶絲不僅是色澤跟普通的蠶絲不一樣,而且經久耐用,不易腐壞。並非只有美觀之用,皇室的貴族們看膩了雪白柔膩絲織品,乍然出現了金燦光盈的蠶絲,且無需染色,陽光下閃閃奪
目。
於是這些金蠶絲的織品便成了大受熱捧的東西。
她跟着那個“徐凌”的時候,偶然得過一尺這樣的布,把它的線全拆了,織入了帕中、佩囊中,光閃閃的,迎着陽光奪目耀眼,很是尊貴的一種絲線。
吐蕃只進貢過幾次這種金蠶線,這般一來這些金蠶絲的來源也是有據可查的。然而陸清婉轉念一想西域過往的商人,也有自行攜帶買賣的金蠶線,如此一來卻無法查證了。
這麼一想,她興緻也就淡下去了。她輕輕地掂量了一下,展開來看,這塊布是被人拆開了針線的。把女紅做得熟稔於心的陸清婉,稍稍地合攏起布的針腳,發現它的針腳正好跟女子的小衣吻合,大小也有些類似,但也有可能是包裹奶
娃娃的嬰兒布。再多的陸清婉也沒有看得出來了。
它的年頭已經久了,鑲着絲線的布已經受潮開始黃化變硬變脆,唯有絲線本身依舊還是金燦盈亮,不失光澤。這塊布除了用料比較昂貴之外,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了。
陸清婉看完后,默默地將它放入了匣子裏。這要麼是他們姐弟倆用過的嬰兒布,要麼就是娘親的遺物。
另一邊,徐凌耐心地翻看了那本兵書,有行軍佈陣圖,除此之外書中還染着幾滴血跡。
“把它們都帶下山吧,咱們回去再細細研究。山中的寒氣重,不宜久呆。”
今日是沒有下雪的,但還是極寒,比山腳的溫度還要一些,鐵鏟差點就挖不動凍土。
回到陸宅后,陸清婉將自己的發現同徐凌說了出來。
陸氏以前還是有幾分家底的,若是隨葬的物件之中出現金蠶絲,也不足為奇。
“這有可能是我和石頭用過的衣物,若它並無其他線索,以後還是將它埋入地下吧。”陸清婉說。
徐凌拾起那塊布翻來覆去看了幾眼,將它放了回去,“無礙,將它放回去吧。”
他已經發現了點什麼有趣的東西,一本兵書、一本周易,足夠讓他琢磨上一陣子了。
“岳父岳母怕是也沒有心思布下那麼多的玄機讓咱們猜,直白淺顯的,即可。”
若陸氏夫婦二人有翻案申冤之想,定會將自己的一雙兒女好好撫養,將身世告知兒女。
然而卻沒有……他們期望的也許是讓他們平平安安、隱姓埋名地渡過這一輩子,好給陸家留點血脈。
所以徐凌要追溯的是更早的陸先與犬戎大戰的痕迹,要找的是陸先留下的東西,這些都是直白且淺顯的。
當年陸爾嵐僥倖逃脫,身上必定攜帶有陸先的遺物,而往往這份遺物就是最重要的。
果不其然,徐凌拿到了它。
便是這本兵書。
他翻着兵書看了幾眼,裏邊有不少的陸先落筆的痕迹。當然這些痕迹還不足夠給陸家翻案,但謝泉還可以聯絡上陸家的舊部。
當年的陸家軍深得民心,陸家軍五部皆是忠心耿耿的舊仆。有些跟着陸家一塊被清洗了,有些卻明哲保身,留了下來。
“這本書子嘉要帶上京了,娘子可願同為夫一同入京?”
陸清婉這一次沒有以前的那麼深的擔心和顧慮了。
她點了點頭,“去,小婉要去京城聯絡陸家的舊部。”
有謝泉還有陸家唯一的男丁在,昔日陸家軍的那些舊部,看在先祖的份上多少會念幾分情意,照拂於他。她原是想等待太子繼位后再露面,以求平安。
如今看來上輩子陸家的罪名得以洗脫,恐怕還有徐凌的推動。
早已置身於漩渦之中了,又何必再躲避?
陸清石從山上下來后,一直抱着娘親的畫像,孺慕地用手帕擦了一遍又一遍,又用火爐微微烤了一番,把它的灰塵和潮氣都除掉了。
陸清婉看見幼弟這幅模樣,不由地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道:“石頭把它展開給姐夫看一眼。”
他應了聲,將它舒展了開來。
徐凌深邃的目光微微動,他大概也猜到是什麼了,所以對它沒有什麼好奇的心思。
陸清婉隨着幼弟展開的動作,目光凝住了,半晌才驚呼道:
“你總說你還記得娘親的模樣,難怪了。”
這個人像畫,就跟徐凌畫給她的那兩幅沒有什麼差別。
畫中的娘親容貌極盛,清麗無雙,含笑地單手持扇,微微挑眉地看着畫外之人。活靈活現的,宛如畫中真的就有一個娘親一般。
陸清石長得倒是挺像她的,五官清秀,葡萄似的機靈的黑眸。
它純粹便是父母的遺物,寄託哀思的,並沒有他們所需要的能翻案線索。
他問着姐夫和姐姐:“這些東西有用嗎?”
“倒是有些眉目了,我們把其餘的東西收起來,改日再將它們重埋入岳父的墓邊。”
陸清婉的視線落於兵書上,也翻開看了幾眼。
“這裏邊是有外祖父的一些字跡,只是不知這其中究竟有何含義?”
徐凌給了小舅子一張紙,打發他去做功課,“你這幾日好好琢磨一下七星聚會局,七日後我來檢查。”
陸清石抱着娘親的畫軸,收下了自個兒的功課。
徐凌把小舅子打發走了后,他對媳婦說:“上面有當時的行軍佈陣圖,我發現與當年罪狀所陳述的事實不符,我再研究多一些時日,讓謝叔聯繫舊部,把證據搜索出來,到時進京上報給太子。”太子已經親政三年有餘,這些事情也理該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