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393 賀壽
請柬是多日之前陸清婉便已經制好分發令人送出去的,於是乎徐凌到了衙門的時候便不斷地有人替他祝壽,給他寫壽詞。
府衙里的同僚還戲稱今日城裏的百姓知道他的生辰早早地就備下了壽桃、壽麵一俱壽禮,欲送上衙門。徐凌這才剛到,守門的老李便告訴他,東西都放到了他的書房裏,可多可多了。
徐凌對自己的生辰渾然不覺,這十幾年來他從未再過生辰,也無人替他舉辦,徐凌早已習慣了。然而素來良好的記性卻令他想起了在嫁娶的時候互相交換的八字。
略一想便知,這大概便是自家媳婦張羅的。
“徐大人,你這可不厚道了。收了咱們的壽詞、壽禮,連頓生辰酒還不請?”
即便是徐凌心知那日子是假的,是徐根兒夫妻隨意造出來的,但這份惦記的心思卻是真實的。他勾了勾唇,含笑地道:“所以諸位今日可有興緻,移步寒舍?”
“毋庸置疑,徐大人的生辰酒,我等自然欣然往之。”
“當然要去!你這小子,不簡單啊。”
徐凌吩咐讓阿喬回去告知自家媳婦一聲,多加兩桌宴席。衙門這些人連帶家眷兩桌便足以坐下了。
……
那頭陸清婉還張羅了一個戲班子來唱大戲,大清早地就開始在宅子裏建起檯子了。
好在當初買這個宅子的時候挑了個大的,否則都沒有地兒擺酒宴又擺戲班子。
冬天氣候嚴寒,陸清婉將酒席全都擺在了屋子裏,一共八桌,算着人即便是都來了也能坐得下。她點了“霸王別姬”、“貴妃酒醉”這兩段戲,大清早的戲班子就開始咿咿呀呀地在院子裏吊嗓子了。青娘去梅園請戲班的時候問了一下價錢,分明是二十兩唱一日的,但這個戲班子來到陸府後,得知是
替徐知府祝壽的,青前腳娘剛給了銀兩,後腳班主就如數地還了回去。
退銀子的時候班主爽朗地笑道:“若要知今日是給徐大人祝壽,我們這戲班子連唱三日分文不取都成!”
“徐大人可是幫了我們老鄉大忙了,要不是有徐大人,我們這些個戲班子早就沒戲唱,散夥了!餓死的餓死、流亡的流亡。今日還不知會在哪個地方討生活。”
班主話中爽朗,毫無勉強之意。
青娘也是磨練出了幾分經驗的,只把錢留下,並不推拒,待戲唱完了之後再讓奴僕把錢送去梅園。自家姑爺素來兩袖清風,不取百姓分毫,怎麼可能辦個生辰宴還要別人破費?
她命廚房張羅了一些飯食,給戲班子的人用下好練功。那邊陸清婉也是忙活得腳不沾地了,不知是誰泄露出去的消息,城中的百姓得知今日是徐凌的生辰,特意趕了大老遠的路來送山珍、家禽、壽桃壽麵、綢緞棉帛,一波波湧上門來的連名字都叫不出的
人把東西放下便走了。
這令陸清婉實在頭疼,這些東西沒有自家男人的吩咐,是堅決不會收受的。倘若是後日被言官拿來作以彈劾的資本,這可不是坑害了他了嗎?
陸清婉從食記那邊調來了許多夥計,挨個地將送上門的壽禮一份份地送了回去,並表示大夥的心意呢徐大人已經笑納了,但壽禮卻是不能收下的。夏朝有明文的規定官員不能收受百姓的東西。
雖然陸清婉已經吩咐夥計這般做了,但屋裏仍留下了許多不知名的百姓留下的壽禮。
她有些哭笑不得,無奈之下只得暫且收好,待男人回府後再處理。本來她只是想給自家男人過一個簡單的生辰,卻不料掀起了這番風浪。她心下既是倍感喜悅,卻又有無盡的擔憂。喜憂參半,不過今日是徐凌的生辰,她收掇了一下情緒后又歡歡喜喜地去弄生辰宴了
。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辦的宴席才有資格用壽宴二字,而徐凌只是未及弱冠的青年,僅能稱之為生辰宴,也不宜大辦。一切按照壽宴的標準從簡即可,若非是她心疼他這一年奔波的辛苦,她本來還想關上
門來自個兒一家單獨給男人賀生辰。陸清婉請了一個戲班子,擺了八桌酒宴,按禮數也已是綽綽有餘了,不至於讓來賓覺得太過寒酸。後來阿喬回來報信,陸清婉才決定臨時又騰了兩桌出來,一共就是十桌了。傳說中的擺上幾十、上百
桌的酒席並不存在於徐府,那是大富大貴的人家或是地位不凡的大族,才有底氣擺得出來的。
徐府宅子的空間有限,屋內頂多能擺上十桌的酒宴,再多就得擺到庭院裏了。
陸清婉一直從早上忙活到了午時,府里才堪堪收掇齊整,廚房的菜品也做好。徐凌提早地結束了公務,領着一幫同僚回到了家中。
請帖上寫着的時間正是正午,午時一到,便陸陸續續地有人攜禮上門慶賀了。
美味的佳肴也被奴僕們魚貫地端上桌來,掌勺的大廚可是從食記酒樓調來的,身懷絕技,平日裏在酒樓一菜難求的諸如佛跳牆之類的菜肴也被搬上飯桌。
徐凌也是頭一次感受到這種屬於自己的熱鬧,他的目光微微凝在自家媳婦的身上,走過去牽了她的手。
“辛苦娘子了。”
陸清婉笑着同他說道:“相公今日是壽星,待會可要好好款待好客人,小婉便去女賓桌了。”
她低聲地說道:“等客人走完了,今晚咱們再單獨給相公慶祝。待會你可別喝那麼多酒,我看他們今日必定逮着機會使勁地就灌你酒。相公可要機靈些,別傻不愣登地來者不拒。”
徐凌摸了摸她的頭,含笑應了一聲好。
陸清婉又說:“今日來了許多不認識的人上門送禮,有許多鄉紳富人送的禮都是極盛奢的,我怕日後對相公不利,便做主讓人退了回去。”
陸清婉是沒有把這些壽禮給留下來,若是留下全都清點一遍,那可是足以令人倒吸一口涼氣的存在,院子怕是都要被擺滿、令人無處落腳了。譬如城內的織錦布莊,那是一口氣就送了六十匹上等的綾羅綢緞,分成六抬大紅花架地送上門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徐府辦喜事送嫁了呢。這樣的人家不在少數,兼之送的禮又不輕,陸清婉擔憂今日此
事被有心人記下,全都當場退下了。無獨有偶,葛老爺自然也送了禮物。不過他是自己人,送禮之時也是私下悄悄送的,一點都沒有大張旗鼓。他送了三壇的九醞春酒,臘月清酒麴,正月凍解,分九股將酒飯投入酒中,次第發酵,酒味
綿長後勁十足。百年前乃是進貢皇宮的貢酒,這幾十年來據說是氏族隕落,九醞春酒便漸漸消失沒落了。
葛老爺送來的這三罈子酒可是當初他到餘杭遊歷的時候,尋到了九醞春酒的後人,偶然得來的。可謂是禮輕情意重,陸清婉念及徐凌嗜飲酒,便沒有推拒的。還有其餘的送人蔘鹿茸、金銀珠寶、文房四寶……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這些富貴的商戶,想來於飢荒之中也受了徐凌的恩惠,提了許多重禮上門。若陸清婉將它們全都收下,那可是發了一筆不小
的橫財。
她興奮地說:“我略略看了一眼,食記的兩個月的盈利恐怕都不及他們送給相公的這些重禮。只可惜了相公回得晚……”
徐凌劍眉微皺,片刻后才說:“小婉做得極對。”
“這些貴禮收不得。”這是徐凌所始料不及的,他只是一個暫任的知府而已,而並非徐州長久的父母官。這些鄉紳富豪送禮給他意義實在並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