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四海游 第一百一十五章 功成人散
天起電雲，水映天光，這是一個明亮如琉璃界的所在，只是驚濤駭浪、雷電肆虐，讓人們興不起半點欣賞的情緒，面對劫雷，面對浮水，修真者那一身本領幾乎被抵消殆盡。按琴音的話說就是：“我們在與死亡起舞。”
所有人都依顧朝夕之言而使用了龍象之力，金舟依然如同一輛飈出了180邁的80摩托車般似乎下一刻就會長出翅膀徹底飛起來。
“不能飛！”所有人清楚這一點。上面就是劫雷，飛起來就是徹徹底底的石板燒了。現在琴音她們最恨的是，顧朝夕當時為什麼不能規劃一艘航母那麼大的金舟來渡這海。
“我們的危機不僅在空中。”
順着顧朝夕的手指，琴音等人凝目而視，只見在激浪滂湃的海面上，出現了一塊塊明亮的物體，遠遠望去，如同大型撈網的浮標漂球，在狂濤中時隱時現。
“是什麼？冰山？”
“差不多，只不過是劫雷入水而成。撞上不太好。”顧朝夕說。
何止是不太好，撞上同樣是石板燒。
“太多了！我們的速度也太快了！”雨晴的聲音都在顫抖。
除顧朝夕之外，所有人都用一支手盡抓着船舷，太顛簸了，一葉小舟在暴風之海中，隨時都會被海浪砸入海淵，隨時都會被雷電劈成飛灰，這就是他們現在的真實寫照。
“我們一定要過這海么？”就連向來以不怕死自傲的慕容昊空也終於忍不住問。
最讓人害怕的其實不是死，而是看不到絲毫生機的身與心的折磨，眼前的情形就是這樣，這浪、這雷，真的是太驚心動魄了。
“一定要結金丹嘛？”顧朝夕嘴角扯起一個向上的弧度。
“那是不同的。”慕容靈菲顫巍巍的道。
“其實是相同的。”顧朝夕望着天、望着海、狂潮如暴雨、一波波襲掠，劫雷的電氣四下彌散，彷彿鋼針一般刺的人生疼，就在不遠處，一道雷轟然而下，萬千水霧為之蒸騰，萬千光亮為之絢爛，萬千電弧如蛇飛竄，琴音幾人看到顧朝夕的眸中，那深沉如這海的黑色眸中，映射着雷光電火，彷彿星辰般璀璨。
金舟破浪，穿過一堵百丈高的狂濤，閃過一塊房屋大小的雷冰，飛馳向前。喀喇！又一道劫雷就在左近轟然落下，那巨大的聲勢讓琴音幾人面無人色，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着。然而，顧朝夕不抖，他持舵的手是那般穩，他的眼神堅毅如鋼鐵，閃耀的雷光映亮了他的臉，冰冷的海水砸冷了他的臉，然後，那嘴角上翹的弧度依然清晰。他在笑，對着驚浪狂濤和一道道劫雷笑。
“死亡的恐懼，你們怕么？我不怕。我的師尊曾告訴我，如果我哪天畏懼了，那麼通向‘道’的路也就走到了盡頭。大道深如這海，坎坷就是這漫天的雷，吾輩，當向前！”
顧朝夕站起身，走上船頭，對着萬頃洶湧之海，對着電蛇狂舞的天，對着水電之氣迷濛的海天盡頭，大聲吼：“大道當前！勇猛精進！雖死無悔！哈哈哈哈！”
琴音幾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船頭的顧朝夕，她們覺得，這一刻顧朝夕就是座山，有他鎮在這舟上，縱有滔天之浪舟也不會傾覆，縱有萬鈞之雷也滅不掉他那燃燒的意志……
金舟的符文亮起黑色的光，它漸漸離開了海面，又超越了浪尖，它在飛，在水珠和電氣交織的空中飛，這是另一種海，雷霧之海。天上，雷電全部是紫色的，誅仙之雷，這就是大乘後期渡劫的雷了。紫雷的電氣粒子所帶給人們的已經不是針刺的感覺，而是刀割，萬刀齊下，凌遲之痛。
琴音幾人很快發現，如果是低於船舷，便會受到金舟散發的黑光之力保護，不會受到這傷害。時間不大，幾人都蜷縮於船舷之下了。她們從沒有嘗試過有那種疼痛可以象這般讓人疼的如同再被刮骨抽筋。而且這種痛苦還可以徹底擊垮人的思維，腦袋中疼到一片空白，很快就屈服於自我保護的本能。連幾人中心境修為最好的琴音和最擅忍耐的緹縈，也不過比其他人多堅持了不足一分鐘。
舟在行，舵需要有人掌，帆也要時不時的轉換角度。這一切，最後都成了顧朝夕一個人的事。他的嘴裏咬着一塊毛巾，防止因承受疼痛而不自覺的咬傷自己，然而，還是因為太用力而牙齦不斷的流着血，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因疼痛而綳的過緊，顯出了鋼鐵般的稜角線條，皮膚上的毛孔也在滲血。防具面對誅仙之雷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顧朝夕僅穿着一套普通的衣衫，現在已被血汗水汽完全侵濕。但是，顧朝夕的眸中，信念的火焰依然熊熊，不但沒有黯淡，反倒更勝了幾分。天雷鍛體，這個過程不能太早，否則會直接崩潰，也不能太晚，成了形的東西很再象糾正會很難，就是融合期，就是現在。
望着天河流波一般的紫雷，顧朝夕向上凝重的伸出一隻手，慢慢的在虛空中握緊。“我們，總有一個要贏……”
金舟升到一定的高度，終於趨於平穩，如此行了一天一夜，開始走下坡路，速度很快，大約十幾分鐘，就從數百米的空中重新降到了海面。這時候，在人們的視野中，海的盡頭出現了一座島嶼，尖錐的形狀，再近一些才發現，那是座幾乎沒有擴展的邊沿的山，高聳入雲的黑山。
“我們闖過來了！”看着漸清朗、漸高遠的天，看着那已然褪去光彩的流電，感受着清爽的海風，一行人都有種逃出劫難的感覺。
晨曦般尚未完全大亮的天空下，咸濕的海風送來一種特殊的熱度，這熱度來自終年不息的噴涌着黑色的火焰和熔岩的海中火山，一行人的目的地，地肺陰火山，又有星球之呼吸的地域，到了。
噗通！顧朝夕躍入海中。在島嶼附近，島嶼陸架清晰可見，海水深度僅有二十多米，清澈見底。只不過這海底沒有任何生物，有的只有陰火山噴發的熔岩冷卻后形成的黑色琉璃石，倒也算是一種異景。
顧朝夕下水與其說游泳，到不如說沖洗，等他再度上舟，元炁運用之下，嘭！的一聲，水汽彌散，衣衫盡干。
琴音幾人驚訝的發現，顧朝夕身上多了一種氣息，象是吹過蒼莽群峰的風，象是彌散在冰川高原的雪，象是潑灑在汪洋深處的雨……說不出的凝重卻又飄逸、渾厚卻又輕靈……諸多矛盾對立的東西都聚居在一起，形成了這種獨特的氣息，讓人感到親近而又遙遠。而更重要的是，她們再也無法看出顧朝夕的修為深淺。他在那裏，卻又彷彿根本不存在，完全無法以修道者的能力感應到。
“姐夫，是那些雷電讓你變成了這個樣子？”雨晴眨動着眼睛，她從來沒聽說過，還有人可以從劫雷中獲得好處的，大家一般都是躲都來不及，哪還敢主動去招惹。
“它來尋你，你去找它，這就是區別。”顧朝夕說的很簡單，但在這簡單中，卻包含着甘冒萬死的大勇氣。“好了，諸位，地肺純陰火近在眼前，大家各自行事吧，最後仍在這裏集合，我們將通過一條捷徑離開九壘。”
不用顧朝夕說，到了這裏也必然是要分開一段時間的。慕容兄妹和琴音三姐妹都是要行特殊法門取地肺陰火為己用，不好讓人觀看。於是慕容兄妹左向，琴音三姐妹右向，顧朝夕則乾脆沉了金舟，直向前往陰火山。
從靈獸袋中將雷鐸放出，這傢伙歡叫一聲，便去海底吃那黑色的琉璃石。屠刀獸是執行天道循環之法的活體衍化，那些天才地寶，可以看做是天道循環不均產生的頑結，就像脂肪於人體一般。屠刀獸能將這些東西統統化作糞便，而要想達成這樣的強悍消化能力，便需要有一個夠強的消化系統，就彷彿是雞需要吃碎石子來助消化一樣，屠刀獸也得有那麼點特殊的助消化物，地肺純陰火便是其中可選之一，但是由於這火太過霸道，屠刀獸也是沾染不起的，便折中吃這陰火琉璃石。
顧朝夕來此需要煉製的東西還真不少，首先，行地法的人法身，需要借地肺陰火祭煉。還有弦月、胡楊令、流銀剪這些法器顧朝夕打算以天地之火淬鍊，這地火，便是地肺陰火山的純陰之火了。另外，顧朝夕的三法身需要劍、尺、幡、杖、印、符，六法器，其中的劍和尺的主材料顧朝夕現在已經齊備，也可以先淬鍊一番，劍的主料就是西金精鐵，尺的主料是千年玉石之液。
另外一個大項，是關於貼身侍衛影月的，暗金骨、太陰甲、冰魄心、烏雲氅，影月是陰屬，這四樣都要在此地煉製。還有‘伐銳’劍，同樣如此。本來之前烏雲氅苦於無材料。但在月厙城鬥法時，那惡僧留下一物，就是他用來護住影之黃金城的濃重黑霧，那其實是件法寶，烏雲袈裟。被顧朝夕一方以金雷轟的儘是洞，惡僧一心想要逃命，這法寶也不要了，結果便宜了顧朝夕。
時光荏苒，轉眼已是一月有餘。顧朝夕終於完成此行目的。其他倒是不顯，唯獨這近衛影月，不再是那一團陰靈陰火，而是身着銀灰色甲胄的暗金骷髏。雖然看起來與原來的馮承業有那麼幾分相似，但實質上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影月現在說是用法寶碼出來的也絲毫不為過，他那劍及劍匣就不必說了，經過地肺陰火的煉製，自然是達到了一個新的強度；便是這骨、甲、心、氅，也無一不是傾顧朝夕全力打造的精品，當這些物件和影月合體時，生生引來了三道金丹期劫雷，可見其強橫已經引發了天道法則。
又過了數日，慕容兄妹先回來了。兩人都是眉開眼笑，顯然是大有收穫，火族以火為尊，其族人到了一定修為境界，便會尋找優質火源淬鍊本體修行之火，很類似於某些蠻族的成年儀式，出去狩獵，至於狩獵回何物，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越是強力，越是受族人尊重。慕容兄妹如今得了地肺純陰火淬鍊，也算是一種極致了。便如同捕殺了霸王龍歸來。
按照當初的約定，顧朝夕要從慕容靈菲體內取一部分其修為之火本源為己所用。這種事在火族中也不是沒有，但都是夫妻合體才能做到。因此慕容靈菲當初聽顧朝夕提這個要求，才會臉紅。她那時是有幾分不願的，後來顧朝夕說自有法不用行倫常之禮就能取火，這才跟其兄商量后答應了下來。
現在，慕容靈菲倒是寧肯顧朝夕沒有那不行倫常之禮的法門。美女愛英雄，火族美女尤甚，在以前，昊空在慕容靈菲眼中便是族裏一等一的英雄，族裏但凡有向她求愛的，她就會說：什麼時候可以象我哥哥那樣，我就考慮你的求愛。而現在，在靈菲的眼中，顧朝夕是比昊空更英雄的人物，尤其是他穿越細劍草海、飛渡劫雷之海的身影，已經深深的烙在了靈菲的心中，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可以比顧朝夕更英勇、更豪情。而且顧朝夕不但有豪情，還有儒雅飄逸，神秘莫測的本領……這一切加在一塊，早已讓慕容靈菲認定了，顧朝夕就是做她丈夫的最佳人選。
慕容靈菲將自己的心意告訴了慕容昊空，慕容昊空也是非常希望能有這麼個‘妹夫’，至於一夫多妻，在火族並不算什麼，相反，只要是非強迫的，在火族多妻是一種榮耀，代表魅力和強大。對顧朝夕，慕容昊空是心服口服的，他想着妹妹若能跟了此人，估計全家都會笑的合不攏嘴。
介於此，慕容靈菲在顧朝夕要取火源之時，大膽求愛，直接表示，她希望可以成為顧朝夕的女人。
論容貌，論身材，論體質，論天賦，慕容靈菲都是百萬中無一的那種，但顧朝夕還是回絕了慕容靈菲，話說的很婉轉：“十年後若你心依然，若你我還能再遇，便是‘情緣’。”
十年，對修真者來說，實在不算很長。然而，顧朝夕心無旁騖，實力突飛猛進。一次次出生入死，也不斷獲取着高額的回報，十年後，若沒有大的閃失，恐怕已經不在這一界了，哪還有什麼‘情緣’。況且十年足夠將一個人的激情徹底晾涼，或者根本用不了那麼就，事情就有了新的變化。天下之大，有多少好女子，便有多少好男人，顧朝夕一點都不擔心慕容靈菲再碰不到中意的。
又過了幾日，琴音三女也回來了。同樣是喜笑顏開。幾人取了金舟，又玩了一次驚險。這回是泛舟陰火山之巔，利用火山定時噴發之威，扶搖直上，通過幽深的陰火隧道直達地表，那金舟在陰火燒灼之下不斷解體，到了最後，之餘方寸之地供幾人立足，琴音幾人都以為要葬身陰火熔岩了，結果頭頂光明一現，天地靈氣恢復正常，緊接着轟隆一聲，身下的陰火受地形所限，化作了白色的氣爆，將一行人徹底衝出了地穴，衝上了天空，只見大地山巒蒼莽延綿、頂積白雪，早已不是塔克拉瑪干沙漠。
待到從空中落下，琴音幾人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四女都是緊偎在顧朝夕身上，而慕容昊空孤零零的在不遠處，滿臉艷羨。剛才生死一發，四女的選擇已經將心意淋漓表達。
曲終人散，接下來便是離別了。慕容靈菲大膽的將自己的初吻獻給了顧朝夕，並揚言兩人必有‘情緣’，然後同慕容昊空換作兩團聲勢赫赫的流火，飛空而去。
雨晴也是不甘人後，毫無顧忌的吻了顧朝夕，結果琴音亦是如此，最後的緹縈的一吻自然是最痴纏的。按照兩人商量好的，顧朝夕先要去一趟天火之地和道火之地，然後去萬寧宮，正式迎娶緹縈。
傳說太古時天地比如今世界大萬倍，一場毀天滅地的大災，分崩離析之後，才有了現在的世界。故此，原本在九州之內的天火之地，如今卻是在國外。顧朝夕少不得要出次國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