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天境
顧朝夕回到客房,心中略有不暢。
“夫君,可是為剛才之事不悅?”緹縈見顧朝夕悶悶不樂,勸慰道:“我與夫君心神相合,對今日之天下略有所知。新道大興,仙道淪喪,我們這些求仙慕道之輩幾乎斷絕了指望。我師傅、師叔、師伯她們那般算計,也是人之常情。道心為艱、道心為微,戰戰兢兢一路走來,誰不指望能有個晉陞的機會?事關大道,師傅她們也是無法退讓啊。”
顧朝夕笑了一下,坐到椅上,接過緹縈捧上的香茗,道:“我惱的不是此事。正如你所言,事關大道,事關長生,漫說是元嬰階、便是大乘階,也必是手段用盡、奮力爭取。”
緹縈淺坐到了几旁的另一張椅上,“那夫君是為何事不快?”
“金舟不渡腐心人。天下人皆以為當初那‘上仙’毀的是座橋,實則,毀的是人心。其中關竅居然千年來仍未想明白。當初‘方舟境’畏懼我泱泱華夏,畏懼的可不是功法,方舟修真之境仙道主宰、靈氣濃郁,天才地寶並不缺乏,高手多如牛毛。便如古時大宋,富足四海、寰宇稱雄,一個兵士所佩兵器甲具,扔到草原上都可做那些小部族酋長家的傳家寶。他們畏懼的是狼性、狼心,靈魂駕馭力量者,怎是那些紙醉金迷之徒可比?”
顧朝夕望着水煙裊裊的茶盞,淡聲道:“現在,就算我開通橋樑,以大法渡人,渡過去的也不過是魔種。在那種地方,在諸多強者的刺激下、在力量的引誘下,慾望再度膨脹,結果就是由道轉魔。其結果,或成為別人煉器的材料,或淪落為永世玩偶。我堂堂華夏後裔,披荊斬棘、萬難中求生存,最後落得雜仆都不如的地步,莫非這一界是為他界培養歌姬家奴之所?”
“夫君……”
顧朝夕站起身,負手沉聲道:“‘方舟境’就象百年前傳說的美國金山,我雖有能,卻不做那偷販人口去為娼為奴的擺渡人。此為人道大節。”
“夫君,那你可有法救人心?”
“除非能成聖立道……”說到這裏,顧朝夕擺擺手,“不談這些不着邊際的東西了。此次前往天境,兇險困阻不少,我們要多做準備。”
“嗯。”
未到午時,萬寧宮外事監院清逸送來了琴音、雨晴。
顧朝夕見兩女瘦的比緹縈還厲害,說是皮包骨都不為過。兩女不好意思往懷裏賴,只是跟緹縈一起相擁而泣。
顧朝夕跟對琴音和雨晴印象還不錯,而且也不介意身邊多兩位鼎爐、道侶。只是對其‘逼情’的做法有些不滿。
“見過夫君。”琴音和雨晴羞紅着臉,給顧朝夕施禮。走到這一步,關也關了、鬧也鬧了,兩人也少了幾分矜持。
“入我家門,家中規矩要遵守。任性而為,同樣要罰的,未必就比你們師門輕。你倆可要想好了。”
琴音和雨晴對望了一眼,琴音道:“是,夫君。”
顧朝夕同琴音三人搬離了甲字三號房,換到了紫竹軒。仙山秘境不能以普通理論去度量,這攬霞峰從山腰到峰頂,植被種類及其豐富,別說是竹林,便是椰林,也是有的。
雖然只是低級,但芥子須彌之法的作用下,看似佔地不足百平的竹林,一腳邁入卻有近萬平的面積,曲徑通幽、竹影婆娑,一幢小樓水榭立於蓮塘之中,清風徐來,紗幔輕擺、風鈴叮咚,清逸閑雅自來。
即使是在顧朝夕眼裏,紫竹軒也算的上是上乘之作。萬寧宮搜羅天下奇人,其中不乏‘仙築師’,且財大氣粗又捨得投入,別說是這林廬,如不計靈石消耗的話,便是飄在天上的雲廬也是能建的。
入住紫竹軒之後,顧朝夕和三女兩耳不聞窗外事,全心全意調息恢復,煉寶煉器,為入‘天境’做準備。
萬寧宮有自己的煉器師,也很是有那麼幾位在修真界叫的上號的煉器女婿,但跟顧朝夕卻是雲泥之別,尤其是如今的顧朝夕,有天地人三法身,純陰火、純陽火、靈木道火和本身的黃金炎,個個強橫、種種純凝,一心多用,四法其施,若非有絕強的禁制局限,煉器之時,必有異兆天生,非同小可。
琴音三姐妹都是受其師寵愛的弟子,多少也有些家當,再加上顧朝夕搜羅的,為三女升級法寶,綽綽有餘。
煉器之時,三女在一旁可謂大飽眼福,驚讚不已。凝靈提精,這是一大獨家秘法;器陣之陣,這又是一大獨家秘法;人工器靈,這同樣是一大獨家秘法;三法其下,法器成形時,其等階便是靈寶中階,雖然這種法器成長空間有限,靈性也差了一點,但大多數元嬰期修真者,也未必能有比之更好的法器,掌握在靈寂期修真者的手中,絕對算的上奢華了。
“這一甲一劍,用心溫養祭煉,卻不可輕易示人,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再者,指仗甲厚器利非是正途,多多磨鍊自身技藝,才是上策。”
“嗯!謝夫君。”雨晴摟着顧朝夕香了一口。幾天下來,她和琴音通過和顧朝夕神交,心境修為均提升到了‘無相無為’的境界,身體也在飛速恢復,已不再似前些日那般憔悴。
《玉女經》雖然也算是一門正法,顧朝夕卻在眼裏,他另授三門正法給琴音三女,同時輔以兩種術法,一為《天羅劍訣》,二位《種靈法》。
時間飛逝,轉眼顧朝夕來萬寧宮已是一月有多,期間他跟琴音三女在紫竹軒過的是平淡清逸、波瀾不驚,外面卻是熱火朝天、風起雲湧,道侶盛會隆重召開,三山五嶽的奇人異士齊聚一堂,總人數超過三千。
道侶盛會的主題緊扣‘道侶’二字。在很多環節上與世俗相親類的綜藝節目例如‘玫瑰有約’‘情書’等相似,文鬥武比,展示才藝,促對而談,非你情我願而不成侶。這活動看起來公允,實則背後還是有些齷齪內幕的。象顧朝夕跟三女這種根本不參與盛會的是一類;一早就定好歸屬、在盛會上走個形式的又是一類,真正給那些‘黑馬’準備的傑出女弟子遠沒有看上去那麼多。這與仙道看似繁榮鼎盛、新秀層出不窮,實則日漸衰落、人才凋敝也有不小的關係,總不能到最後一對有分量的道侶都沒促成,那就太掉面子了。
至於與會者,一是湊個熱鬧,二是在這種聚會上混個臉熟、交流溝通,最重要的則是可以前往‘天境’。
天境取寶,這是盛會的最後一個環節,不說冒險者的收穫,單說萬寧宮,光是一出一入價值不菲的‘門票’錢,就絕對可以收個盆滿缽滿,可謂斂財有道。
盛會期間,顧朝夕倒也去親眼見識了下當今仙道修者的水平,未曾刻意結交,只是用眼、用耳,去觀察、去聆聽,一如他所料,昔日百家爭鳴的勝景早已不再,八成以上是好勇鬥狠之輩、急功近利之徒,剩下兩成非是主修戰鬥的,也大都是旁門左道,且趾高氣揚、大言不慚,真正根基紮實、道基術法正統的,十中無一。看着人頭涌動、各色寶光飛遁流走,一派鼎盛氣象,在顧朝夕眼裏卻是畸形之繁榮。
這日,輕風送細雨、霏霏如煙霧,顧朝夕正跟琴音三女在廊下一邊小飲、一邊指點三女道法,就聽拜鈴叮咚,有人登門。
“請進。”顧朝夕凝音如線,便是十裡外的目標,也可聽的真真切切。
時間不久,紫竹林中轉出一人,顧朝夕一看,認得,當初引他上山的小姑娘雪瑩。
一身白色紗衣的雪瑩上前乖巧施禮,“雪瑩見過玄靜卿士、寧音師伯、寧晴師叔、寧縈師叔。”
嫁了人也算是出師,琴音三女都是寧字輩,在場面上,便不能再象以前那般用自名了。
“是雪瑩,來,過來坐。”雨晴仍是那般活潑,而且雪瑩的師傅正是她的師尊萬寧宮宮主清玥的收徒冰旋的弟子。
臉蛋有些嬰兒肥的雪瑩跟雨晴這個小師叔感情不錯,現下見雨晴笑着召喚,也不生分,跑過來坐到雨晴下手。道:“師叔,師祖遣弟子來通稟,天境之門明日開啟。”
一聽此話,琴音三女都望向顧朝夕。
顧朝夕放下手中酒盞,道:“去是自然要去的,卻是不必急着跟其他人湊那個熱鬧。”
雖然天境的開啟和關閉時間都是有時限的,晚走一天便少一天的收穫所得,但這月余來三女見了顧朝夕翻雲覆雨的手段,又與之神交,對他是深信不疑,均知顧朝夕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每次見到雪瑩,顧朝夕就會想起五峰市家中的黏人丫頭芷晴。愛屋及烏,顧朝夕送了件‘小熊’皮偶給雪瑩。這看起來以大針腳縫製的呆憨皮偶可不單單是件玩具,而是件可與使用者心意相通的法寶。一可作為騎乘、翻山越嶺、跨壑越澗,二可如戰傀儡般捕殺撕咬,極具靈性。金丹期之前,絕對是實用的主流法寶。
雪瑩本就純稚未退,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隻討喜的呆憨皮熊,得了皮熊之後連聲稱謝,歡天喜地的走了。
“夫君,人家也想要一個布娃娃。”前腳雪瑩走了,後腳雨晴就跟顧朝夕撒嬌。
顧朝夕、琴音和緹縈都是莞爾,琴音戲道:“多大了,怎麼還跟師侄搶玩具?”
雨晴噘着嘴,摟着顧朝夕的胳膊一邊搖晃,一邊哼哼。
顧朝夕笑道:“龍蜥未成形、白鹿不堪用,說起來倒也確實需要幾隻傀儡坐騎,便煉幾隻虎偶。”
說是偶,卻是以實用為主,而且顧朝夕在煉製時留了後手,是可以添加材料、反覆煉製的那種。
“夫君,你的‘擬態之術’當真是出神入化,便如創造出的真箇生命一般!”琴音看着地上的四隻毛色各異的幼虎讚嘆不已。這四隻虎頭虎腦的小傢伙身影如大貓,行動舉止活靈活現,單從外表,根本無法分辨出它們其實是術法傀儡的死物。
顧朝夕微微一笑,一隻攬着琴音的手從其後背的裙衣中探入,撫上了琴音的臀瓣。三女中,琴音的臀最是豐腴膩滑,而且儀態端莊的琴音在三女中也是愛欲最強的,很快,便媚眼如絲了……
三日之後,顧朝夕四人來在天境入口——翠雲谷。翠雲谷常年綠樹成蔭、枝葉遮天蔽日而得名。谷盡頭有一絕壁,壁上有一罅隙天成,只容兩人並排而行,這便是‘天境’的入口了。
因為早有關照,萬寧宮的弟子見顧朝夕一行,禮貌客氣的打個招呼,並無絲毫阻攔刁難。四人穿過絕壁宮、飛石橋,進入罅隙,曲折而行百米,便見前方亮光,拾階而上,從罅隙的另一端出來,只見古樹蒼茫億萬傾、一望無垠,夾雜着濃郁靈氣的清風徐送、樹海起濤,如碧海生波,使人只是簡單的往那裏一站,就有種置身萬古荒莽、浩海之海的感覺。
四人都不是第一次來天境,況且個個心境修為凌駕功法之上,到也不會為這無日、白月卻巨大無匹到隕坑都望的真切的天境異象所震撼。
“走吧。”
顧朝夕呼喚一聲,解了虎傀儡的禁止,一陣煙霧,大貓般的幼虎成了身高超過150CM的金睛猛虎,三女也有樣學樣,解除禁止,之後翻身跨騎,也不用吆喝,心意一動,四隻猛虎便載着主人風馳電掣,從超過40度角的山腰上一路縱躍飛奔而下,這傀儡騎獸機敏聰慧、壯碩有力,馱着人在密林間穿梭如飛,而且落地無聲,很快就來在山腳。
“夫君,似乎有人在窺視我們。”雨晴用密語對顧朝夕和琴音、緹縈道。
顧朝夕回道:“嗯,能發現這一點很不錯。你的氣息偵測之術修鍊已經小有成果。”
琴音道:“這恐怕就是‘寄生者’了。”
“是的,他們在為我們上靈屬道標,以方便我們回歸時‘打秋風’,行這種勾當的前面會更多。”
果如顧朝夕所言,功夫不大,被窺視的感覺就消失了,三女都感覺到有一道極其隱諱細小卻持久不散的氣息纏繞於身上。如果不是心境修為大進,已經可以做到閉氣隱息,根本不會察覺到這多出來的一點點氣息。行了不久,被窺視的感覺有生、如此這般,三十多公里,先後被種下的氣息多達七道。三女暗暗心驚,已經跟師傅入天境不覺如何,此回自個兒來,真算是見識了。若不是顧朝夕提前提醒,光是回歸時被鎖定的七層攔截,恐怕就是道難以逾越的坎兒。
雨晴氣鼓鼓的道:“這種將心思花在劫掠上而不是冒險上的做法實在是太卑劣了!”
緹縈也感嘆的說:“這裏是真正的叢林,人禍,甚於洪水猛獸。”
一邊馭虎飛馳,琴音一邊問顧朝夕,“夫君,人心敗壞如斯,何故?”
顧朝夕道:“惡性循環。天才地寶違背天道循環而生,就彷彿人身上的腫瘤,這也是法寶需要功德、氣數鎮壓的原因,就像佛門功法修鍊,需要佛經參悟輔之一樣。越是天道法則完善,要動用這種異物越是困難,煉丹、嗑藥、通過奪取天才地寶的靈氣而獲得功法修為而無心境修為鎮壓,這種俗稱的一大遺禍,就是天才地寶的‘戾氣’無法盡數消化,最後堆疊在修道者體內,成為更加不被天道所容納的‘掛牌腫瘤’,如此情形,雲雨之天不被行雷劈就算是好命了,又哪來的運道?運道不足,即使寶物在側,也會如同盲瞎般與之錯肩而過。”
雨晴道:“怪不得天境尋寶的隊伍一屆比一屆強力,所獲卻一屆不如一屆。原來是有這個因素在裏邊。”
琴音接過話道:“自己沒運道,就爭奪別人的氣數運道!”
緹縈道:“各冒險隊伍中經常見到的以提攜小輩、歷練弟子為名帶着弟子參與尋寶,恐怕也是為了藉助其氣數運道。”
顧朝夕讚賞的看了緹縈一眼。
四人一口氣行了三百多公里地,在一小湖邊停下了腳步。按正常的邏輯,象這樣的湖邊,並不適合紮營露宿,因為附近的獸雖是都有可能來此飲水,天境有洪荒的特點,靈寂期的修真者在這裏便如只有冷兵器的普通人在原始森林般危險。
顧朝夕沿着湖岸細細的巡視了一圈,又查探了下附近的獸道,最後選在了離湖十數米遠的一處岩石之後落腳。
顧朝夕躍下坐騎,道:“確實有大獸出沒,不過不打緊,我們均有閉氣隱息之法,那些傢伙奈何不了我們。這湖中有些東西對我們此行大有助益,勢在必得。”
“夫君,我隱約感覺,這小湖中,似乎有某種強大的生命存在。”琴音盯着平滑如鏡的湖面微微蹙了蹙眉。
“嗯,依我感應,應該是頭黑蛟。”
琴音三女聞言有些變色,蛟又稱地隱,雖是動物,卻是洪荒種系,可發水弄濤,非是一般異獸可比,而黑蛟更是蛟中之惡,強大兇悍,便是元嬰期的修真者,在不備的情況下,也很容易吃虧受傷,若不是三女均相信顧朝夕有奪天地造化之能,聽聞此,恐怕早就建議又多遠躲多遠了。
顧朝夕自信滿滿的笑道:“三步一財,五步一寶,功德使然。若是條潛蛟、清蛟,或許我會珍惜功德而助其一臂之力,若真是黑蛟,是收是殺,那就隨意的多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