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顧朝夕平日對蔣雨筠表現出來的溫柔順從,總是淡淡的。而且隨着接觸日深,蔣雨筠發現顧朝夕有雙會說話的眼睛,不用太多言語,一個眼神過來,蔣雨筠就能了解顧朝夕的態度和一些要表達的簡單意思。她理解為心有靈犀,其實這是修真者的一種天賦能力,現代點的詞彙解釋就是精神力影響。隨着修為的增加,最後會衍變成心靈對話,傳達信息不需要言語,對方想表達的意思也可以直接感應到。
不假辭色又說話不多的顧朝夕在蔣雨筠看來有着一種說不出的威嚴,而且‘鬼夜事件’在蔣雨筠的心目中奠定了顧朝夕很男人、很英雄的認知基礎,所以對外高傲冷漠的蔣雨筠在顧朝夕名下,還真的是個小女人,也就是藉著給顧朝夕按摩這事兒感挑逗挑逗,還心懷惴惴,其他時候,大都是規規矩矩的。
不久前做床上想跟顧朝夕小親昵一下,結果一句成何體統,蔣雨筠再沒敢坐床上,現在顧朝夕召喚,便如同聽到男朋友說我愛你的初戀女生般,開心的什麼似的,似乎這就等於是被進一步認可成顧家人了。
“有人跟蹤你,你是怎麼發現的,說說具體情況。”
“哦,事情是這樣的,我下班到車庫取車……”蔣雨筠細細的說著,連當時她在想什麼,周圍什麼情況等等統統不漏,完全就是個跟丈夫碎碎念的小媳婦。
顧朝夕很認真,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瑣事也是細節,細節有助於了解一個人的性格。顧朝夕需要更多的了解蔣雨筠不花痴的一面。
注水嚴重的敘述足足說了一個多鐘頭。講完了,顧朝夕仍是沒出聲,而是靜靜的看着蔣雨筠。
“這個事情……”顧朝夕本來是想說‘這個事情我估計是受我連累……’,後來想想還是算了,沒必要矯情,便改口道:“聽我的安排好了。”
“嗯。”蔣雨筠點頭,她對顧朝夕可是有絕對信心的,那晚顧朝夕的表現在她看來實在是太神奇了。
“來,幫忙,取那些黃表紙來……”在顧朝夕的授意下,蔣雨筠為行動不方便的顧朝夕打下手,取了青岩石案和石刀,將一些葯鍘短,然後用橄欖石的缽和石杵將葯搗碎,這個過程中,顧朝夕特別提到了其中幾味葯,不能碰觸蔣雨筠的肌膚,蔣雨筠不得不取了雙手術用手套來做。
在法器製作過程中,顧朝夕態度嚴謹,要求十分嚴格,蔣雨筠對此倒是很習慣,畢竟手術同樣是容不得半點馬虎、需要精益求精的工作。
碾碎了葯,用砂鍋煮,砂鍋是用沙漠深處的九眼白沙和深尺粘土燒制,煮葯的水也是特殊的,煮制時對火候的要求也很嚴格,其間顧朝夕還要親自加些配料,繁瑣複雜,僅是一鍋葯就折騰了五個多小時,也幸虧有蔣雨筠仗着主治醫師的身份替顧朝夕打掩護,否則領班護士肯定是不讓這麼搞的。
煮葯也不是乾等着,期間可以做不少其他的事情。顧朝夕停止了削小木兒人,而是拿起柳木來做東西。蔣雨筠只見顧朝夕看了看、摸了摸,然後就用看起來單薄易碎、也根本談不上鋒利的碧綠玉刀在拳頭粗兩尺長的柳木上點了那麼幾下,然後一刀插入,一劃,實心的柳木就被輕鬆的剖開了,而且剖面光潔、木紋清晰,宛如打磨過一般。
都說專註的男人最有魅力,蔣雨筠深覺如此,並且,還對顧朝夕的能力帶着崇拜和迷醉。看着顧朝夕忙碌的模樣,怎麼也不覺得厭。
吳雪已經被蔣雨筠趕去休息室睡覺去了,跟值班護士交代了幾句,蔣雨筠乾脆鎖了門,絲毫不估計自己一個未婚女人的清譽,她已經完全迷失在一個叫顧朝夕的世界裏,無法自拔,也不想自拔。
柳木心被削出了兩把刀、柄和刃一邊長,直不楞蹬的,有些像是手術刀,之後顧朝夕挖了凹槽、上了石鉚釘,蔣雨筠才發現,原來是把剪子。那小小石鉚釘在製作時候頗為神奇,虎眼石消災辟邪,這蔣雨筠是知道的,但她從未想到過虎眼石居然也能化成橡皮泥般的物質,要軟就軟、要硬就硬,任由捏拿。
顧朝夕又一次放自己的血了,似乎這對於他的工作來說是家常便飯。蔣雨筠為此心疼不已,一再問自己的血可不可以,顧朝夕這才解釋,柳木剪着急的用,這才用自己的血,是無奈之舉,正常使用過程是在‘聚陽爐’中烘烤四十九日,然後再以種種秘法固化效果,並配合特殊符文才行的。
顧朝夕又告訴蔣雨筠,道士吸收天地靈氣為己用,其血是萬能葯,當然萬金油的東西終歸非專業可比,僅是應急,僅是應急。
毫無疑問,顧朝夕的專業領域對於蔣雨筠是個光怪陸離、處處充滿神奇的世界,見顧朝夕情緒還好,便小小撒嬌,趁機刨根問底,問顧朝夕是不是電影蜀山裡那樣的鍊氣者。
顧朝夕既然肯讓蔣雨筠看這些東西,其實已經把她看做了自己的財產。
財產,顧朝夕就是如此看待蔣雨筠的。
顧朝夕很坦誠的告訴蔣雨筠,自己就是那樣的修鍊者,轉世投胎,因為車禍,剛剛覺醒不久。他覺得趁現在蔣雨筠對他崇拜到盲目,將這些根由早早埋下,有助於她平穩度過認知轉變期。事實證明,很多人在這個過程中成為了質疑一切者,這不符合顧朝夕的需要,信仰必須有,這是基礎,否則即使他有千般靈藥,百多年後,蔣雨筠仍是一捧黃土。
“我顧朝夕的女人,怎麼可以說塵歸塵、土歸土,就塵歸塵、土歸土?”
囂張,或許也是上一世他被圍毆封殺的原因之一。誰知道呢?顧朝夕就是一直這麼過日子的。
顧朝夕的刀法很犀利,可他的雕刻技法實在很一般,蔣雨筠雖然愛顧朝夕到盲目,也還不至於睜着眼睛說瞎話,比如說顧朝夕的新作,他說是一條狗,如果一塊扁條木頭裝上向下的四根直木頭、前便安個圓木頭,後邊黏個小木條這也算狗的話,那用塑料積木結合出的小狗就可以用栩栩如生來形容了。
“嗯,抽象了一點,我不是個好的雕刻師。”顧朝夕並不介意道出自己的不足。事實上,在昔日,煉製法器都是意念控制外觀造型,好的想像力比什麼雕法技巧都有用。當然,昔日顧朝夕也沒有這麼狼狽,柳木、桃木他這也是第一次玩,這次的起點可謂真的是有夠低。
“這狗狗是做什麼用的?怎麼肚子上還有個精巧的小抽屜?”蔣雨筠拿起大小正好夠端放在掌中的木狗問。
“找人。”顧朝夕說著拿過已被他弄的漆黑無光柳木剪,“閉眼。”說著默念訣法,從蔣雨筠額前剪下一小綹頭髮來。左繞右繞,挽了很古怪的一個結,然後放在木狗的小抽屜里,又從蔣雨筠的左手食指上取了一滴鮮血,滴入其中,關了抽屜,拿起一撮乾枯的艾草,念幾句咒,又打幾個法訣,那艾草便靈蛇般纏上了木狗的身體四肢,轉眼木狗成了草狗,然後幾枚白楓木的樹葉又裹在了草狗身上。
顧朝夕拍了拍手道:“行了,心骨肉皮,符狗一隻,製作完畢。你來起名吧。”
“啊?哦!”蔣雨筠這時才睜開眼,想了想道:“就叫旺旺吧。”
汪汪!那符狗不知合適竟然變成了一條全身漆黑的小土狗,睜着一對圓溜溜的眼睛,衝著蔣雨筠又是搖尾巴,又是叫,討好味道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