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染纖塵
在城少目送雲寒離開水華私人會所的當兒,這個名字很清淡的青年總給他一些遺世獨立的感覺。www.比起完全融合在這所城市的他來說,雲寒似乎更偏向於冷清地審視着這個與其格格不入的醉夢繁華都市,清高出塵是有了,但總使得擅長觀察身邊各種人物的城少感到缺少那麼點青春年少本應具有的激情。
長沙新興開發區一處很稀疏平常的小樓,三層那個栽有水仙花的陽台上,一位超凡脫俗卻素顏朝天的傾國傾城女子悄然而立,纖纖玉手中攜着本顏色泛黃書籍的她凝視着不遠處走來的青年,那張不帶一絲塵世氣息的臉上泛起一閃而逝的溫馨神情,這個八年前與她有過一段緣分的男孩總能莫名讓她生出點難得的熨帖心裏,那種感覺難以形容卻偏偏如影隨形,這個陪伴老頭子十八年的男孩好不容易從北京跋涉到長沙這個平靜的都市,卻依舊不能享受常人的安靜閑適,女人的眼中不由生出憐惜的神情,這興許就是她選擇在雲寒被帶進派出所的當兒馬上託人前進解救的原因之一,這個只在她面前流露孩子氣的青年一如當年那般,從不想給身邊僅有的親人哪怕一點的擔憂!
等走近這棟樓的剎那,雲寒像感受到什麼似的,停下腳步對着三樓的那擺放着水仙花的陽台陽光一笑,說不出的燦爛,雖然從來到長沙以後能夠有機會到這兒的次數並不多,但每次總能給他帶來往日同老頭子一起時的情景,沒有孤寂,沒有寂寞,有的是滿心的溫馨。
室內,茶香裊裊古意飄香。
女人精於茶道,在雲寒心中,這位不能用常理來推斷年齡的女子似乎沒有做不到的事情,中國五千年的精粹無數智者的結晶都集於她的身上。上次他離開這兒的時候女人曾叮囑過,下次記得過來品嘗她親手在洞庭湖採摘的上好碧螺春,這個雲寒並沒有忘記!選擇和城少分開后馬不停蹄的趕到這裏,其實雲寒心中也不知道到底是帶着點什麼心思,是感激嗎,一個和老頭子有些親緣的女子貌似和這兩字色彩極其鮮明的詞彙掛不上鉤,或者只是想讓這位女人安心吧!
“雲寒,先過來喝杯茶,這種下午茶很活血醒腦,適合沒有午覺習慣的人飲用!”
女人見到雲寒進屋,恬淡的招招手示意他過來,等雲寒在一側坐下后,才睜着那雙晶瑩剔透的眸子恬淡道:“洞庭碧螺春,獅峰女兒紅龍井,都被譽為國茶十大精品之一,說說看,這兩類茶假若再細分一下,是伯仲之間呢,還是可以劃得出個一二三呢!”
“不需要雲寒評價的,你泡哪個,哪個就是第一。”雲寒仰頭給女子一個不帶殺傷力的微笑,略微喝了幾口,笑嘻嘻道,那張先前在城少面前古井無波的面孔洋溢着笑臉,極具靈氣!
“討打,都這麼大了還不老實,非要劍走偏鋒來個反問嗎!”
說不上突兀,極為自然的女子不輕不重在雲寒頭上敲了一記,未曾塗膜任何脂粉的容顏上浮出一個顛倒眾生的笑容,再無法保持那副淡泊雅逸,可她即便是笑也給人不染世俗塵埃的感覺。
出奇的雲寒並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和老頭子關係密切的人都喜歡這個動作,當然二十年的時間裏,能夠在雲寒頭上不輕不重敲上幾下的人不多,老頭子是第一個,眼前的女人可以算作是第二個!
“我想聽你說說從上次離開之後所遇到的人或事,這可是一輩子從不求人的老頭子千叮嚀萬囑咐我的事情呢!”女人柔聲道,提起那個老頭子的時候古井無波的內心微微興起一絲漣漪!雖然在這個城市中她想要知道雲寒所作所為的話,方法能夠達到不計其數,但最終女人還是選擇這種最直接的方式!
“這所城市終究不能和北京那樣的國際型都市相比肩,所以機會不可能俯拾即是,而目前為止真能能夠讓我借到力的也只有天橋區周天和藍帶會所的蘇媚娘而已,這次會所鬥毆,一半是因為對方的確欺人太甚,另一方面則是我給自己所創造的一次機會,我只是個綠豆般可以直接忽視的小人物,要想在這個陌生的城市中迅速的活下去,甚至如魚得水,只能在身體做支撐的基礎上動用自己的腦子!”
乖巧坐在一側的雲寒娓娓道來,這一刻的他更像是在給家長彙報動向的孩子,沒有任何的隱瞞和欺詐,有的只是誠心,唯一不一樣的是往常都是不修邊幅的老頭子吸着旱煙吞雲吐霧的聽,而這次則換做這個女人,相應的旱煙也被裊裊茶香所取代,似乎想到什麼的雲寒撓了撓頭道:“一周前,周天曾帶我前去長沙郊區拜訪過一位老人,那個小區好像叫什麼清遠來着!”
女人捧着茶杯,靜靜聆聽典藏的講述,在聽到清遠小區這個名字時本能的一顫,雋永秀艷的眸子閃過一抹異彩,雲寒終究有着不容她小瞧的地方,清遠小區的確不是什麼太過於豪華的別墅,甚至和長沙著名的湘江一號,銀杏山莊沒有絲毫的可比性,但任何一個能夠站到長沙頂尖級別的上位者一定清楚,這個外表平凡的清遠小區所代表的含義!
等雲寒講完,女人抿了口茶香清淡醉人的碧螺春,內心的震撼沒有在臉上流露絲毫,這需要的是見慣大風大雨的胸襟才能夠達到,看了眼對面的雲寒,女人緩緩道:“雲寒,兩年的監獄生涯的確苦了你,別怪那個陪伴你十八年的老頭子走的早,他也不想也不願啊,真要埋怨的話,就埋怨我這個做長輩的沒有能力把你從監獄中解救出來吧!”
未等女人說完,一副玩世不恭姿態的雲寒收斂神情,稜角分明的臉上再無一絲輕浮姿態,莊重嚴肅到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的,那雙平靜的眸子流露着雋永道:“凝姨,雲寒不管老頭子天天念叨的因果究竟是如何循環的,只懂得這十八年來只所以能像如今這般健康的生活全是老頭子的含辛茹苦換來的。這諾大的世間除了老頭子,也只有你是唯一一個八年前帶我的那一次匍匐跋涉。西藏墨脫的苦,東北長白山的寒,為了達到讓我好好鍛煉老頭子算教導的防身健體招式,八年前你所付出的雲寒一生都無法忘記,興許八年真可以彈指一揮間,但禽獸尚懂得報反哺之恩,更何況雲寒是這天地間一男兒呢!”
女子端着那杯熱氣散去的茶杯,悄然靜坐,良久才輕輕摸着雲寒的頭,柔聲道:“凝姨懂得,凝姨知道。”
八年前,一聲凝姨,讓她冒天下大不韙冰封雪藏他於大半個中國:
八年後,一聲凝姨,卻不知道會使他如何的飛揚跋扈,凌萬人之上九天之上。
她不太愛回憶往事,佛說時過需境遷,可她唯有一樣清清晰晰印於腦間。她只聽到過兩聲凝姨,八年前一次,這是第二次!
會有第三次嗎?
玉手中那本古樸線裝版的《般若心經》在她白潤修長手指用力緊握下,頃刻間如同清冷雪花般飄灑地上!
什麼心境似水,無欲無求:
什麼無欲則剛,明凈與心!
凝視着這個八年中經歷無數次常人難以忍受折磨卻從未抱怨一聲的青年,被雲寒成為凝姨的女人輕微的喃喃道:“上天既然能殘忍的讓你一個剛成年的孩子在監獄中憋屈兩年,那我就讓這世界用八十年的時間來加倍償還你。從此,將沒人能夠限制你的腳步,即便是凝姨也不能。跋扈也好,桀傲也罷,就讓這天堂一般的長沙來見證你的風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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