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為我們贖罪
殷朗看着顧微然此刻略顯憂傷的表情，慢慢走了過去伸出手，揉了揉她頭頂上柔軟的髮絲。
“還在為之前的事情生氣？”
他的聲音低沉中帶着一絲柔和，顯然也已經平靜下來，似乎刻意收起了自己身上的鋒芒。
如果不是收到了那段視頻，如果不是她又打電話給自己的母親確認，顧微然只怕此刻的心已經隨着這溫柔的大掌融化了。
就在剛剛，她因為不想被這種片面的東西影響情緒，就立刻回撥了顧母的電話，質問關於江玉辰的事情。
結果得到了證實，顧母請求她不要逼問殷朗這件事情，否則他一定會責怪顧母多嘴多舌！
並且，她還將殷朗阻止她們母女二人見面的事情也說了出來，字裏行間都透露出那是一個冷血可怕的男人。
雖然顧母的心底就是這麼認為的。
顧微然沒有說話，她緊緊地抿着唇，這幅模樣讓殷朗越發肯定她還在介意着自己阻攔她去救顧母的決定。
“有我在，不會伯母陷入困境的，你應該相信我。”
相信？
顧微然忽然抬起頭來，那個認真又嚴肅的眼神讓殷朗微微一愣。
對上這雙清澈的眼睛，殷朗竟然覺得喉嚨一緊，立刻察覺到顧微然這一次的情緒不太一樣。
“你想讓我道歉？”
他的語氣本能的有些不悅，可是很快，理智告訴他顧微然的情緒不太穩定，自己應該再多體諒一點。
又或許是因為他有所隱瞞，所以也多了耐心。
“如果你不喜歡被關着，以後我就不這麼做了。但是你要知道，我都是為了你好。”
顧微然的眼中劃過一抹失望，她只是這樣安靜的看着殷朗，原本的感激在這一刻變成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殷朗。”
顧微然的語氣有種說不出的隔閡，殷朗眉頭一皺，他最擅長察言觀色，很快明白接下來她說的話恐怕自己不會太高興。
“早點睡吧，你應該多休息。”
他立刻轉移了話題，並不打算給顧微然繼續說下去的機會。
這個男人轉身要走，卧室里已經響起了那清冷的聲音。
“我一直希望你能夠再正直一點，不要隨便的為了自己的利益去做傷害別人的事情，有時候不是你瞞住了，就能假裝它沒有發生過。”
顧微然站了起來，殷朗分明能夠感覺到她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背上。
這個男人立刻停下了腳步，他猶豫了兩秒，還是回過身去迎上顧微然的目光。
“你知道了？誰告訴你的？”
可是顧微然卻沒有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自顧自的穿起了外套。
“你要去哪裏？”
“我去看看玉辰。”
顧微然的聲音居然異常的平靜，可是身上卻散發開一股難以遮掩的氣息，似乎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殷朗，她已經決定了。
這幅模樣的顧微然，讓殷朗有種莫名的心慌。
身後的男人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顧微然的手腕。
“你去見他？你是醫生嗎？能幫得上什麼忙？”
此刻殷朗的眼中已經跳躍着火焰，他越發的肯定自己那時候的想法是正確的，如果讓顧微然知道江玉辰的事情，她的心態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個女人的愧疚，說不定會改變她對自己的感情！
“殷朗，你真的是為了我考慮嗎？”
顧微然的聲音說不出的低沉，她任由殷朗死死的抓着自己的手腕。
“如果你是為了我着想，就會允許我去還這份人情。我一直覺得我們兩個人之間少了點什麼，現在我明白了。”
“你說什麼？”
她為什麼又突然提起這種敏感的話題？該死的！早知道如此，他乾脆讓江玉辰活活被打死算了！善良這種東西他不需要！他要的只是顧微然永遠都不會離開他！
就算，她的心裏對一個死人有所愧疚！
“對，他是幫了你母親，被那些人打得昏迷不醒。所以呢？所以你打算怎麼做？報答他嗎？”
殷朗再也忍不住了，這個女人為什麼就不能心狠一點？為什麼她不能像自己一樣，眼底只有他，在乎的也只有他？
為什麼他們兩個人之間總會插進這麼多不相干的人？說到底……還是她不夠愛自己吧？
“不，我不是要報答他，而是要贖罪！不僅僅是為了我，也是為了你！”
顧微然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傳進了殷朗的耳中，她看他的眼神里不再有顧慮和害怕。
“為了我？”
“我一直做錯了一件事，就是因為太在乎你，所以才會害怕你，就因為這樣我們才會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知道這件事情，顧微然的第一反應確實是憤怒，然而她的腦子卻漸漸的清醒。
明明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對於顧微然來說卻好像過了一個世紀。
為了明白殷朗這麼做的理由，她努力的讓自己站在那個男人的角度去考慮，後來就明白了。
她和殷朗之間有太多的問題，不是兩個人一味地忍讓彼此就能解決，有時候反而不能讓。
“你不讓我去救媽媽，你的判斷是對的，我去的話只能給你添亂，我為我對你的不信任道歉。而你隱瞞江玉辰的事情，是你對我的不信任，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心甘情願的跟我道歉。”
她再也不要逃避兩人之間的問題了，她再也不要因為懼怕殷朗，而縱容他的狠心和自私。
如果兩個決定要長相廝守的人，卻不允許對方指出自己的錯誤，那怎麼可能走得長遠？
愛一個人不是霸佔，而是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能相信對方，哪怕對方做錯了，都能努力去引導他。
殷朗沒有想到顧微然會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她……不是想去報答江玉辰？不是想離開他？
“殷朗，江玉辰在哪裏？”
她要親口跟江玉辰說一句對不起，為了她，同樣也是為了殷朗。
“……”
布加迪快速的寬敞的大橋行駛着，前後都小心翼翼的跟着殷朗的保鏢。
駕駛座上的男人一言不發，而他身邊的女人也沒有說話。
殷朗覺得自己真的是瘋了，居然鬼使神差的把顧微然帶了出來。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從未用那種眼神看過自己。
不是單純的反抗，而是一種想要拉他上岸的努力。他的內心也本能的掙扎着，可是身體已經做出了最順應感覺的決定，他告訴了顧微然，江玉辰被安排進了一家私人醫院。
殷朗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女人用責怪的態度告訴他，你做錯了。
可是自己居然毫無抗拒的接受了，甚至還有一點兒雀躍。
她說她再也不想因為害怕，而縱容他。
這個女人開始有掌控欲了，想要主動的來改變他。
而且殷朗也想過了，雖然不知道是誰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顧微然，但阻止她去見江玉辰絕對會讓她對自己徹底不滿和失望。
他忽然發現，自己想要隱瞞這件事情確實做錯了。
萬一暴露，只會把顧微然推得更遠。
她的正義感絕對會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個卑鄙小人，雖然他從來不否認。
此時此刻，急救室依舊亮着紅燈，殷朗已經帶着顧微然出現在了外頭的走廊之中。
顧微然平靜之中又帶着一絲嚴肅和擔憂，而殷朗則顯得很安靜。
他們兩個人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可是彼此的內心都在進行着從未有過的思想變化，都在思考着接下來該怎麼做。
這時，急救室的燈滅了，很快兩名穿着手術服的醫生從裏面出來，他們的身上還帶着一點血跡。
“病人已經醒過來了，最嚴重的的是右手，我們已經努力把他斷了的手筋接回去，幸好送來得及時，只是……有很大的可能影響到他以後的生活。”
顧微然渾身一震，來到這裏，她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堅強。
她的雙腿有些發軟，這麼說，江玉辰的手……廢了？
“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主治醫生下意識的看向殷朗，那個尊貴的男人沒有開口，算是默認了。
顧微然安靜的走了進去，江玉辰微微睜着眼睛，朦朧而又蒼白的看着頭頂，他的情況慘不忍睹，頭上扎着厚厚的繃帶，而腿上也打着石膏。
至於手……顧微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勇氣去看。
“玉辰……”
這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玉辰的眼神動了動，有些艱難的將目光挪到了顧微然的臉上。
他的視線漸漸清晰，放空的思想也慢慢的收了回來。
這張他深愛了多年的臉，是真的嗎？他該不會已經死了吧？
“微然……”
江玉辰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了任何的聲音。
“小姐，我們要送病人去加護病房。”旁邊的護士已經開始撤掉了江玉辰身上的儀器，而那個男人卻好像沒有任何的知覺，任由她們擺佈着。
顧微然點點頭，努力抑制着自己眼眶中的溫熱，“玉辰，我陪着你。”
殷朗站在外面，看着護士推着病床出來，而顧微然就跟在旁邊。
她的身上那種悲傷的氣息越發濃郁，似乎注意到殷朗的視線，她的腳步微微一頓回過頭來，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跟着江玉辰的病床進了電梯。
殷朗的心在這一刻忽然有了一絲抽痛，竟是想要衝進去將顧微然帶出來！
可是，她的眼神卻讓殷朗莫名的壓抑住了這種衝動。
那個眼神好像在說，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