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木易醒來，已過去兩天一夜。
黑夜裏的墟城，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美好。
夜空中的星星是明亮的，但星光畢竟要走過那麼遠的距離，才能到地面上，中間損耗了太多力量，便少了幾分寧靜與甜美的韻味。
“醒了？”
“醒了。”
簡單又簡短的對話，一開始便算是結束。
雲渃一點也不着急，是兩天一夜前的某刻想知道一些事情，但隨着時間的緩緩流逝，一切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沒必要再問什麼，也不願刻意去知道。
木易很想和雲渃說點什麼的，可他在睡醒之後驚覺，現在的她不是以前的她。至少，還不是自己身邊的那個她。
突然間的想法，彷彿是一隻洪水猛獸，衝破了已經築好的防禦工事。
木易站了起來，正聲說道：“你好，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木易，木易的木，木易的易。”
“雲渃。”雲渃輕聲道。
接觸着雲渃的目光，木易想到一個可能好笑又並不好笑的笑話。
一個有趣的靈魂，可以把別人的簡單的話想得很複雜，並且補腦出很多將來也不會發生的事情。
就好像是一個女孩突然問一個男孩，你旁邊的座位有沒有人，男孩便說我們的孩子叫什麼名字……
儘管知道這樣的話是中二的人也不一定能夠說出來的，但在與雲渃目光交匯的那一剎那，木易真的很想很想說。
可是，真的要說嗎？
“你相信命運嗎？”木易問道。
雲渃輕輕一笑：“你是想說，你是接受命運的安排，在特定的時間到特定的地點，來做一些已經註定的事情？”
木易點頭，然後搖頭，在雲渃的注視下深吸一口氣：“我們的孩子叫木木，兩個木，合起來便是林，林尊的林。”
雲渃笑了起來，很想對木易做點什麼，卻又給了他一個機會。
命運已然成為定數，生活也無非兩種，想要的生活和不想要的生活之間，想必誰都知道要怎麼選。而結果嘛，也不過是想要和不想要。
“我們可以逃，逃到別人找不到的地方，等我們的孩子出世、成長，到擁有和雲染天相抗，甚至更強的力量！”
聽着木易誠懇的話，雲渃的眼神凜冽起來，潛藏着一種兇惡的光，隨時都有可能變得嗜血暴戾。
木易感受到了雲渃的變化，是之前就有過猜測，也想過之後會是怎樣的，綜合考慮之下，仍然決定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如果自己不說出來，憋着是很難受的；如果自己不說出來，對雲渃來說是很殘酷的，更是欺騙。
儘管命運一如當初，仍同樣處在一種不受掌控的狀態，但自己可以努力，可以去改變，可以用實際行動去擁有美好。
哪怕只是一場夢，一次又將重複的凄慘輪迴，至少中間還是有快樂存在的……至少是有一點點希望的。
若是真的什麼都不做，會失去一切。
努力不一定能夠成功，但不努力的暫時的舒適也不會有，還會有無窮無盡的後悔在餘下的生命中蔓延……
木易不想讓自己再後悔，不想看到雲渃離自己而去，不想看不到木木的出生……很多很多的想法，都建立在一個半虛假的狀態之下，被認定為一個不切實際的夢。
曾經想編製出一場夢境，夢境裏的一切都可以重來，可以擁有當初沒能夠好好珍惜的，也可以讓失去的統統回來。
明明知道這並不是簡單的夢境，不是夢境的生命里出現的可以說是只能在夢境中出現的人和事，讓人只能認定這是一場夢，一場可以回到當初的夢，一次可以改變曾經的機會。
多出來的記憶會不會是對於未來的預測，一種還沒有發生卻已知道結果的錯感，木易並不知道，可他很清楚地知道，雲渃，是應該珍惜的，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帶着雲渃離開，去一個雲家人找不到的地方，去九天的雲染天都找不到的地方，躲過雲家的追鋪……
可能之後的很長時間都是在逃命中度過，要逃避的事情也有很多，但這並不妨礙木易這個有些可笑的想法是有意義的。
本就決定度過生命最後一些年華的雲渃，確實覺得木易這個想法很可笑，也不覺得他這個人的身上有太多的閃光點，甚至一度認為他知曉自己的過去，像是被誰派來的一樣，卻還是點了點頭。
“我給你一次機會。”雲渃輕聲說道，說完便輕輕地笑了起來。
看到雲渃的笑，木易也跟着笑了起來，和當初一樣。
也是一個機會，一個很不切實際的機會，一個根本就沒有什麼緣由的機會，好像是一個特定的人在特定的時間裏說了一番話，並不特定的話帶來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無論這是否是一場夢境，木易都覺得應該珍惜，好好珍惜，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留着這條命，不就是等待着一個特定的時間，把自己的命給豁出去？
木易再一次的發現，自己找尋到了生命的意義。
真正的意義。
“九天有變，希望你能找尋到變化的真諦。”王濤林看着王濤之，搖了搖頭，“你是落楓商會的希望，我也希望，你是真的希望。”
王濤之凝視並不老的老人，落楓商會的真正核心，並不說話。
多說多錯，少說少錯，至於不說，肯定也是錯。可哪怕明知道是錯，還是想繼續錯下去。
如果生命里沒有一點點的自主，人生沒有自由，被落楓商會的存亡壓榨了全部，那還有什麼意思呢？不是說每個家族每個勢力都是要有那麼幾個紈絝嗎？自己為什麼就不能是呢？
什麼希望，那都是假的，不如自己過得安穩來得實在。
王濤林輕輕嘆息一聲，頗有無奈：“既然你想出去走走看看，那就去吧。”
“去哪？”王濤之問道。
“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王濤林道。
王濤之認真想了想，還是將自己的決定說了出來：“我打算去下界。”
“去吧。”王濤林不再阻攔，“希望你能把所有人都說服。”
對此，王濤之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