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四章:日升堡壘
日升堡,位於中蒙邊境的最東端,四周圍繞着連綿的山脈,此地草不肥,水不美,是一片標準的窮山惡水之地。原本這裏只是一片荒原,連最勤快的牧民也懶得在這裏放牧,方圓百里都不見人煙。近年來在這附近陸續發現了不少礦山資源,逐漸有一些私營企業主和個體淘金者在這裏活動,天長日久就形成了一個人類聚居地。
經過十幾年的積澱,圍繞這個小小的聚居地竟然發展出一個擁有數千常駐人口的堡子。
已經記不得是誰第一個把這裏叫日升堡的。
只知道這裏處在蒙古的最東邊,是太陽最先升起的地方,所以大家都稱呼這裏為日升堡。
因為來這裏的都是流動人口,加上山高皇帝遠,所以日升堡到現在也沒有一個正式的行政機構,連街道辦事處這樣的民事機構也沒有,更別提郵局銀行派出所了。
說白了,日升堡就是個無人管理的法外之地。
但是幾千人聚集在這個地方,生活卻是井然有序。
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幫派。
在日升堡這個小小的江湖裏,存在着三大勢力。
第一大勢力就是那些礦主商團,成員是大大小小的私營企業主,這些老闆們以開發附近的礦產為主,資金雄厚,擁有堡子裏最多的產業,也為堡子裏提供了水力、電力等基礎設施(當然不是免費的)。屬於日升堡的精英階層。
第二大勢力就是淘金者協會,成員主要是為了發財夢想來挖礦的個體戶,他們人數最多,組織也更鬆散。是堡子裏的主要勞力階層。
第三大勢力是走私者聯盟,這個團體雖然人數最少,但是組織性、紀律性最強。走私者聯盟是堡子裏最神秘的組織,他們神通廣大,從北邊的俄羅斯,到東邊的中國,西邊的烏蘭巴托到處都有他們的足跡。
走私者聯盟跟本地的私營企業主和淘金者協會都有生意往來。上到軍車武器,下到日常百貨,只要出錢,他們都能搞得到。
這三大勢力互幫互助、協同發展,構成了日升堡的主要力量,共同維持着日升堡的秩序,在他們的合力運營下,日升堡的百姓們安居樂業,生意欣欣向榮。
三大團體各有各的生活圈子,企業主們的主要活動範圍是飯店、歌舞廳等“高端”場所。而淘金者們的主要活動場地則是小酒館、賭場等龍蛇混雜的地方。走私者們的聚集地則是馬市。
當然,堡子裏還有一類必不可少的休閑場所——髮廊。
每一所髮廊門口都會擺着醒目的霓虹燈牌,“懂事兒”的顧客都不會認錯。髮廊除了洗頭理髮之外還兼做皮肉生意,小按摩100,大保健300,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我敢跟你說,日升堡是這個世界上最公道的地方,在這裏只要你有錢,沒有你買不到的東西!”
醉意熏熏的淘金者用一句話對日升堡做了個總結。旁邊的普拉薩德微笑着點點頭表示贊同。
到達日升堡之後,普拉薩德第一時間就到堡子裏“踩點兒”,根據他的經驗,酒肆、賭場這種下三濫的地方往往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這裏很容易淘到有價值的信息,而且不容易被懷疑。
果然,在一個破破爛爛的小酒館裏,普拉薩德剛跟酒保聊了兩句,一個淘金者就主動湊上來攀談(討酒)。
據這個淘金者自我介紹說,他是第一批來鎮子裏淘金的人,是個地道的中國人,因為當年在東北犯了事兒,所以跑到蒙古避難。
據淘金者所說,日升堡彙集了天南地北的各色人等,除了那些商界精英和懷揣着夢想來發財的窮人之外,還有很多欠債的、逃難的、偷盜的、搶劫的……而日升堡本着自由、開放的原則,對所有人一視同仁。
在這裏沒有人會在意你的過去,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來到這裏就得遵守這裏的秩序。
這位淘金者自稱剛滿四十歲,但是看起來卻有六七十的樣子,穿着一身破破爛爛的工作服,一副飽經滄桑的面孔,正是那種“你有酒,我有故事”的朋友。
普拉薩德看着淘金者意猶未盡的樣子,又給他倒滿一杯酒,漫不經心地問道:“馬市在哪裏?能帶我去看看嗎?”
淘金者仰脖子把酒喝乾,瞪着通紅的兩眼看着普拉薩德:“只要你有錢,日升堡什麼地方都可以去——唯獨這馬市不可以!”
“為什麼?”普拉薩德納悶地問道,這次他沒有再給淘金者添酒,這傢伙已經喝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淘金者看着普拉薩德手中的酒瓶舔了舔嘴唇。
“你帶我去馬市看看,這瓶酒都是你的!”普拉薩德晃着手中的半瓶伏特加說道。
淘金者左右瞅了瞅,兩人聊了半天已到深夜,此時酒館裏只剩稀稀拉拉幾個酒客,有兩人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淘金者神秘兮兮地湊到普拉薩德的臉上,嘴裏噴着濃重的酒臭說道:“這個馬市啊,只有走私者聯盟的人才能進出,外人不讓進,除非他們邀請你才能進去。”
“奧?馬市不就是做生意的地方嗎?怎麼還搞會員制啊?”普拉薩德不解地問道。
“嘿嘿,這裏的馬市做的可不是普通生意——你知道嗎?這些走私的傢伙,他們私底下還有個身份……盜墓的!”
淘金者說完把普拉薩德手中的酒瓶搶過去,不由分說地給自己倒滿,一仰脖子干光。
普拉薩德笑笑說道:“日升堡這裏還有古墓?”
淘金者嘿嘿一笑:“有!還不少呢!這些年挖礦、探礦的時候,有不少金、遼大官的墓也被掘了出來,據說挖出了不少黃金寶貝!有些人看這個來錢快,就正經活兒不幹了,專門去挖墓。”
淘金者打了個飽嗝繼續說道:“這些年就數馬市裏的這些人賺的錢多——你想想,那麼大一個馬市,他靠什麼賺錢?就憑堡子裏這點人,撐死了他們能賺多少錢?還不是靠挖墓發的財?哼!老子撅着腚辛辛苦苦幹一年,賺的錢還不夠喝酒找女人的,他們干一票就頂老子拼十年!“
普拉薩德低聲道:“你見過他們挖墓?”
淘金者搖搖頭:“沒見過,不過我一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普拉薩德搖了搖頭說道:“那也不一定吧,萬一人家就是靠做生意賺錢呢?”
淘金者哼了一聲:“會不會做生意我還不知道?他們那個領頭的阿斯根,剛來這裏的時候比我還窮,現在人家厲害啦!在堡子裏撇着大胯橫着走!那些大老闆見了他都得點頭哈腰。哼,他怎麼發的財我還不知道……聽說這幾年,他們還翻山跑到中國去挖墓,嘖嘖,這膽子肥的……”
普拉薩德一笑,“既然你資歷比他們還要老,怎麼沒跟着一起挖墓呢?”
淘金者罵罵咧咧地說道:“老子不是沒本事嘛!有本事我還用在這跟你叨逼叨?”
這個憤世嫉俗的老淘金者舉起酒瓶,咕嘟咕嘟把剩下的酒一口氣喝乾,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普拉薩德付清酒錢,悄無聲息地開門出去了。
出了日升堡又往西走了幾公里,前面隱約看到一輛越野車,旁邊一名站崗的廓爾喀傭兵看到普拉薩德迎了過來。
“其他人都回來了嗎?”普拉薩德問道。
“是的!”
普拉薩德走了過去,看到幾名傭兵在旁邊的小山坳里生了一個小火堆烤火,普拉薩德皺眉說道:“你們第一次出任務嗎?在這裏生火不怕暴露目標嗎?”
幾個傭兵急忙把火撲滅,其中一人搓着手嘟囔着:“這破天氣太冷了。”
普拉薩德哼了一聲,對另外一個人說道:“馬市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我在馬市監視了半天,那裏戒備森嚴,沒辦法混進去。不過天快黑的時候,有一大批人去了馬市——我們之前伏擊過的帖木兒他們也混在裏面,我怕被認出來,所以也沒靠近看。”
普拉薩德點點頭:“看到北野沖了嗎?”
那名傭兵搖搖頭:“沒看到——不過那個大個子倒是在人群里,還有那個漂亮小妞兒也在。”
普拉薩德沉吟着不說話,看來蘇日勒和克他們跟帖木兒匯合了,但是負傷逃跑的北野沖為什麼沒出現?
“都吃過晚飯了嗎?”
幾個傭兵都搖搖頭,領導不回來,誰敢先動嘴啊。
普拉薩德從背包里掏出兩瓶伏特加,招呼眾人道:“來,喝兩口,這些日子大家辛苦了!”
眾傭兵臉上現出欣喜的神色,一個傭兵對在越野車旁放哨的衛兵喊道:“喂,從車裏拿幾盒罐頭過來!”
那人卻靠在越野車上耷拉着腦袋不說話,像是睡著了。
“草!”傭兵拾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正好打在他身上,那人卻毫無反應。
“有情況!”普拉薩德發現不對勁,對眾傭兵說道“過去看看!”
幾個傭兵膽戰心驚地端着槍,慢慢地圍了上去,走到近前卻沒發現異常。
一個傭兵上去一推那名衛兵,那人卻像根木頭一樣倒下了。
普拉薩德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一提,發現他的腦袋軟軟地耷拉着,頸椎竟然已經被人扭斷。
什麼人乾的?竟然能在無聲無息中將一個全副武裝的傭兵脖子扭斷,更恐怖的是,離他只有十幾米遠的眾人竟然毫無察覺。
普拉薩德背後冷汗直冒,難道是鬼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