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封劍爐,欲上九天求仙道
袁豐聽他說完,不由站起身來,度步而死,似乎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沉吟良久,他才緩緩坐下,又把一直捏在手中的玉牌遞給了袁西望,說道:“既然你有如此想法,那收拾收拾行李,明日便上路吧。”
袁西望聞言,驚奇問道:“父親,您這是?”
袁豐依舊是嚴肅的表情,沒有太大改變,好像只是做了一個簡單的決定,只聽他繼續說道:“這塊玉牌乃是上古仙道玄陽宗的知客令,是為父當年意外所得,你此去往北三千里,有一座齊雲山,便是玄陽宗所在,不過,具體位置我也不清楚。當年予我令牌的仙長說過,求仙問道非同尋常,着重機緣,你若是有緣,就能找到仙山,拜入其門下,圓了你的心愿。若是無緣,也許就連齊雲山也找不到,如此,你可願意去?”
袁西望喜道:“父親居然有此等奇寶?!怎不早說,便是再難,我也要去學成仙法!”
袁豐又道:“你性子從小便是扭得很,認準了理兒,怎也不回頭,但願能求得仙道,不過,若然你沒有得成仙道,也不用回來了,便在外自生自滅,我眼不見為凈。”
袁西望聽到袁豐這話,心頭震撼,似乎有所領悟,是一時間竟難以言語:“父親,這……”他是想通了袁豐如此說話的原因,仙道渺渺,誰知生死,如今一去,便是歸期難定。這樣一來,袁豐如同沒了兒子一般,心中如何不難過,可卻故作決絕,如此可見,他對於袁西望的愛有多麼深切。
袁豐輕輕轉過身,背對袁西望說道:“我有些困了,要休息一會兒,你也莫要來煩我,去收拾收拾東西,明日就出發吧。”說著,便將袁西望趕出門外。
此刻,袁西望不由楞在原地,這事情變化之快,讓人難以接受,父親讓自己去追尋夢想,原本是件該大大開心的事情。然而真正發生之後,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心中思緒翻騰,不是滋味。
末了,他跪在袁豐房門前,重重叩了三個響頭,高聲道:“父親,孩兒去了,萬望父親保重身體。”輕輕擦乾從眼眶裏溢出的淚水,快步向外跑去,再留片刻,淚水又要下來了。
屋內的袁豐,沉沉嘆了口氣:“哎,這般做,也不知是對是錯。也許是天意如此,但願你平安就好……”
臨近傍晚的時候,袁西望肩上掛了一個包袱,走到自己的劍坊門前。這時,工人們都收拾好東西,準備關門。見袁西望來了,其中一個名叫袁鐵的工人走了上來,說道:“少爺,這是要去哪兒?”袁鐵本是袁西望的書童,可是少爺玩兒劍,書童也就變成了鐵匠,一打五年,倒還沒有荒廢時間,也練了一身好手藝。
袁豐搖了搖頭,心情似乎十分沉重,聲音也略有些沙啞,說道:“袁鐵,去將其他人都叫來,我有事說。”
袁鐵點點頭道:“是,少爺。”
不多時,劍坊里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處,袁西望默默點了點人數,便道:“諸位,今天就到這裏了,以後也不用來上工了。”
袁鐵一聽,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麼事,忙道:“少爺,出什麼事了?!”
袁鐵這一問,又有人忍不住問道,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壯漢:“袁少爺,難道袁老爺不准你開劍坊了?這可不行,要不是少爺你的劍坊,我老牛怎麼養活的一家四口,這袁老爺肯定是聽了外面人說你的壞話,讓我去和他說。”他名為牛樁,原是莊稼漢,可惜老父親重病,將田地也抵了出去,若非被袁西望接入劍坊,一家四口早已流落街頭了,因此,對袁西望也最是感激。
袁西望微微一笑,道:“牛叔,你也別急,聽我把話說完,大家也靜一靜,都聽我說。”
如此一說,人群才稍稍靜了些。袁西望接著說道:“各位,有些是我袁家的家丁,有些則是鎮上的叔伯,我袁西望多謝各位鼎力相助,才能將這劍坊做得有聲有色,不過,這最初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我個人的興趣、私心,我在這裏向各位賠罪了。”說著,袁西望拱手向眾人一拜。
“少爺,您這不是折我們的壽嗎?若是沒你這劍坊,我們哪能過得這般安逸,是我們應該謝謝少爺你!”
“是啊,少爺,您這劍坊,可是救了我們一家啊!”
周圍的人一邊說著,一邊扶起袁西望,看得出大家都是真心感激他。
袁西望看了看眾人,心中更是有些感慨,深吸了口氣,才又說道:“其實,今天關閉劍坊並非家父的意思,而是我的意思。實不相瞞,我已決定前往千里之外的仙門學習長生之道,雖不知能否學成,但千山萬水,歸期難定,這劍坊,實在無法經營下去了。”
這樣一說,眾人才瞭然,可不一會兒,又面露悲情。成仙之說,虛無縹緲,雖然傳說雲州是有飛天遁地的神仙,但尋常百姓哪裏見過,沒見過,心中更不踏實,何況,仙人可是不會死的,那少爺要是成了仙,還怎麼能見得到他?
過了一會兒,袁鐵率先說道:“原來少爺是要去學仙法,這可是好事啊,你們難過個什麼勁兒,等少爺學了仙法回來,也能讓我們大家多活個幾百年呢,哈哈!”
袁西望聽了這話,心中的陰霾不由淡了一分,豪爽得說道:“是啊,大家都等着,等我回來,大家能再活一百年。”
這時,牛庄也洒然一笑道:“好,既然少爺要去尋仙問道,咱也不能留着少爺。可是,這一去也不知多久,今天定要和少爺好好喝個痛快!
袁西望聽了,笑道:“今日便和大家痛飲一番,大家也莫要怕我年少,儘管喝,不醉不歸!”
一時間,劍坊內,歡聲豪語,不曾斷絕,到了次日清晨,袁西望才微微轉醒,自語道:“可真喝了不少啊。”
看了看周圍,心道:“這是劍坊里我的房間啊,外面的人想來都回去了,看樣子,是袁鐵扶我進來的。”
拄着床沿站起身來,喚了一聲:“袁鐵,袁鐵。”
不多時,就見袁鐵走了進來,睡眼惺忪,看來也沒睡多久。可來到袁西望身邊,臉上的睡意卻一點兒也沒有了,只是一摸解不開的愁,他向袁西望問道:“少爺,什麼事?”
袁西望微微嘆了口氣,說道:“袁鐵,你從小伺候我,到今天也有十五個年頭了,幼時不記事,可打從記事起,你便對我照顧備至,從無錯落,我兩雖然名為主僕,卻也和兄弟無異。”
聽了這話,袁鐵感動之極,心中念頭一轉,忙道:“少爺這話可說的不對,我從小被老爺收留,照顧少爺天經地義的,何況少爺教我這麼多本事,若不是礙着老爺的面子,咱劍坊怎會才有這點規模。我袁鐵這輩子,就是死了,也是少爺的奴才。少爺不是要尋仙去嗎?我也陪少爺你去吧,總要有個人照顧您啊。”
袁西望嘆了口氣道:“這怎使得,求仙尋道首重心誠,若是還帶了家丁,那成何體統,我這一去,也不知何時回來,你即便跟去也是無用,我母早死,我一走,唯獨剩下父親一人,你定要幫我好好照顧他!”
袁鐵用力點頭道:“少爺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也不會讓人傷害老爺的。只是您一個人上路,實在危險……”
袁西望道:“你還不清楚我嗎?我雖然未曾考取功名,心中經綸又豈是等閑可比,何況,以我對劍器之道的認知,就算旅途有難,混口飯吃還不容易,去哪裏也餓不死的。最近這一年,無論我如何推演、嘗試,也無法鑄出更好的劍了,就算不去尋仙問道,恐怕這輩子,手藝也就僅此而止了,你知我甚深,應當明白我的心情。修仙之路艱難,若能解我心中困惑,我也是一往無前的。”
袁鐵自小就與袁西望一起,心知他主意已定,就不會更改,面露無奈,有些不願得說道:“那我只有祝少爺早日學成歸來了。”
袁西望點點頭,又道:“你去將我放在書架后的箱子取來。”
袁鐵聞言立刻繞到書架后,取過木箱,拿到袁西望身邊打開木箱,只見其中慎重得擺放着三把長劍,一柄最長且闊,兩刃開封,劍尖卻內凹,劍脊刻畫著四時變化,有一種奇特的厚重感。
一柄稍短,彷彿用大塊水晶雕琢而成,渾然一體,劍身通透,看不出一點雜質。
還有一柄最短,劍身黑白交加,彷彿雜亂,卻又似有所紋理,但從其劍身反射的寒光看來,此劍定然也是削鐵如泥。
此時,若然有武林人士看到,恐怕立刻要為這三把神兵利器斗得你死我活。
袁西望輕輕撫摸着三把寶劍,最後又把箱子關起來,交到袁鐵手中,說道:“這三把劍乃是我這五年來最為滿意的三把,花費了無數心血,相信在俗世間也沒有幾把劍能超越其上,不知將來見了仙人之劍,那又會是怎樣?”說到這裏,袁西望臉上不由露出了對未來的嚮往之色。
他邊說著,又伸手往懷中拿出一本小冊子,說道:“這三把劍乃俗世之劍,也不便跟隨我尋仙問道,你收了交給我父親,讓他也留個念想,算是我這不孝子對他的一點心意。略有遺憾便是這三把劍未曾尋得明主,尚未開封。開封之法,我記載在這本《解劍錄》中,其他還有我的鑄劍心得,便一道送給你,當作臨別之禮。”
說著,便站起身來,取過包袱,就要離開。袁鐵見了,急忙拉住他,說道:“少爺,這會兒,時辰尚早啊!”
袁西望嘆了口氣,道:“不早了,此時不走,我怕便也不想走了。”
袁鐵聽到此,終知離別在即,眼中淚水卻是再也忍不住了:“少爺!”
袁西望笑了笑道:“你該為我高興才是,怎麼哭了?”
袁鐵緩緩放開了手,道:“少爺,你可要保重啊!”
袁西望拍了拍袁鐵的肩膀,他雖然年幼,但從小書看得多,又經營劍坊,磨練之下,比同齡人成熟得多,和袁鐵在一起的時候,他更像是個哥哥。
袁西望轉過頭,輕輕推開開房門,看着有些昏暗的夜空,頭也不回,淡淡說了句:“我一定會回來的!”接着,便快步走了出去。
袁鐵愣了片刻,回過神來便追了出去,到得劍坊門前,卻聽見一個疲憊的聲音:“袁鐵,別追了。”
袁鐵側目一看,驚道:“老爺,您怎麼?!”
袁豐道:“相見時難別亦難啊,他若看見我,便難走了。”說著,又向袁鐵問道:“你懷中抱着什麼?”
袁鐵道:“老爺,這是少爺這五年裏鑄的最好的三把劍,外面賣那些,難及這三把的百分之一,少爺說是留給您的。”
袁豐一聽,忙接過劍來看到:“天子!諸侯!庶民!哈哈,我原道他不成器,誰知,他早已有這般成就了,修仙好,修仙好啊,我兒怎是凡塵客啊!”
說完,袁豐一邊捧劍大笑,一邊道:“袁鐵,明日叫工人都回來,從此我袁家就經營這劍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