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觀劍舞,書生又做階下囚
華曉芸帶着袁西望尋了一個空曠處,便神采飛揚地舞起了長劍,卻看她長劍揮灑化作點點銀光。身形變幻莫測,忽焉在前,瞻之又在後。
長劍如星羅棋佈,舞得密不透風,彷彿蛟龍戲水,神龍見首不見尾。
袁西望看着,心中霎時充滿了激動之情:“原來劍法竟是這般奧妙,形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神合,可笑我竟然還以為武功練好了,豈不知武學一道也是浩瀚若海,我便是連最粗淺得招式也沒弄懂,技擊之法更是一竅不通,居然坐井觀天,自以為了不起,熟是不該!”
看了華曉芸的劍法,袁西望便收了心中的自得傲慢,細心觀摩起來,他精神越是集中,對於劍法的奧妙之處領悟越發多了起來。
又將之比對於近日的修行所得,越是發現自己的淺薄,內氣固然是練成了,可是運用起來,宛如三歲孩童舞大刀,在內息的調配上時時出錯,有時只需三分力,他卻用了十分,有時要盡全力,他卻只得四五分。
過得一會兒,他便知道,自己若來使這套劍法,別說傷人,便是演練起來,怕是也無法控制自若。
這劍法乃是燕廣陵練劍數十載所創,細微之處,無疑於針孔穿線。要將內氣配合劍法,做到形與意合已經是很難。再要發揮出劍法的威力,克敵制勝,絕非一日之功,袁西望一個初學者,突然看了這等精妙劍法,自慚形愧也是難免。
袁西望觀劍正是入迷之時,卻見華曉芸突然停了下來,心急火燎得說道:“糟了,剛剛一高興,便忘了時辰,已是過了午時,莫要讓爹爹看出不對來!”說著,也不管袁西望,急急忙忙得向山寨趕去。
袁西望見狀不由苦笑道:“這小芸,當真是孩子心性,不過看了她的劍法,也是對我獲益良多,改找個機會謝謝她。”
想了想有撿起路邊一塊枯枝,心中思索道:“這使劍之法便從鉤、掛、點、挑、剌、撩、劈等簡單把式中演化而來,當初家中下人也有練武的,我倒是看過,只覺得粗淺不堪,現在想來,這些東西,卻是如同鑄劍之前,選料刻模,也是馬虎不得的工序,雖然簡單,也是包含了無數道理。”
說著,便憑藉記憶一一演練起來,他有過目不忘之才,這些簡單招式,一則時常見家丁演練,二則也是與劍有關,合了他的興緻,當初雖然嫌棄之粗淺,沒有學練,但也有所關注,都記了下來。如今練起來,倒也中規中矩,似模似樣。
原本沒有名師指點,他就算記得招式也是無用,這劍法細微之處,無人提點,再練也是事倍功半。恰巧方才觀看華曉芸舞劍,也是琢磨了一些運勁之法,便印證在這基礎劍法裏,也是自有所得。
練得一時,體內金精之氣激蕩,他居然順勢舞起了華曉芸剛才的劍法,但見劍罡吞吐,威勢煞是驚人,可惜技法始終不得真傳,錯漏之處甚多,放在行家眼裏,也是不值一提。
練得興起,卻發覺一道迫人勁力迎面而來,袁西望一驚,握着樹枝的手順勢刺向那勁風之處。
“碰!”的一聲,樹枝不堪重負立刻化為鑿粉,袁西望體內勁力也為之一阻,重心不穩,摔倒在地。
他倒地后,連忙抬頭看去,就見一個虯須大漢,手握一柄開山大刀,氣勢洶洶地喝道:“你是何人,混入我山寨之內有何目的,竟敢偷學我燕賢弟的劍法,快快報上名來,華某給你一個痛快!”
袁西望聽到此處,便知這人乃是華曉芸之父,這山寨的首領,心中暗道:“不好,我來他這山寨,名不正,言不順,便是正經人家,也把我送了報官,他這匪盜之頭,豈不是要把我活剝了?!”
心中雖急,卻也忙道:“這位華前輩,在下不過是一個窮困書生,雲遊而來,路過貴山門時,卻是被令嬡請了上山,我觀令嬡也是有求學之心,便跟應了她的邀請,不過,在下並非本地人士,令嬡也是怕前輩心生誤會,便沒有引見,在下絕非什麼江湖人士,您想來是誤會了。”
聽了他的話,華雲豪怒道:“胡說八道,你若非武林人士,哪裏來這麼一身渾厚內力,剛才分明是在演練我燕賢弟的劍法,你還想狡辯?!”
袁西望此時卻是有口難辯,他剛才舉動也的確算是偷學了別人的武功,雖非刻意,但也難辭其咎,一時竟然找不到話辯解,只得道:“前輩,在下真的只是一個過路書生,非是你心中所想的鼠竊之輩啊。對了,您且喚令嬡來問問,便可知曉了。”
華雲豪一手抓住袁西望,道:“你這小輩,任你巧舌如簧,也騙不了我華雲豪,我便先抓住你,讓我燕賢弟來處置。”
隨手制住袁西望的穴道,便將他帶到山寨的地牢中關了起來。
華曉芸回到山寨,見華雲豪不在,不由長出了一口氣,又去找燕廣陵,心道:“便說是和燕叔叔在一起,爹爹也不會懷疑。”
正去往燕廣陵房前,便看見華雲豪急匆匆從外而來,立刻躲在一邊,待華雲豪走進燕廣陵的房間,才悄悄貼身上去。
只聽華雲豪看見燕廣陵,便氣沖沖地說道:“賢弟,真是氣煞我也。“
燕廣陵笑問道:“華兄,怎麼回事兒?”
華雲豪道:“我這寨子裏,也不知何時來了姦細,居然還偷學了你的武功,萬幸剛才被我捉了,這才要交給你來發落。”
燕廣陵奇道:“這卻是怪了,我教芸兒劍法時,並無閑人在周圍啊,若是有人靠近,以我的修為斷然短不會不知啊。”
華雲豪慚愧得說道:“哎,這說來也是我管教不嚴,我聽那姦細的口吻,怕是芸兒那丫頭闖下的禍事。”
燕廣陵聽了,又略微思索,才道:“原來如此,倒也是我顧慮不周,我這幾日其實早已發現芸兒每夜總會跑去后寨,見什麼人,我當是她芳心動了,與寨中哪個青年約聚,沒想到是這個樣子。”
華雲豪一聽,心中更怒,道:“什麼?!那雜碎竟敢打我女兒的注意,我非得廢了他不可!”
聽到這裏,華曉芸卻是嚇到了,連忙沖了進來,說道:“爹爹,別這樣,袁大哥是好人,你千萬別傷害他!”
華雲豪見了女兒,怒氣卻是不減,說道:“你這丫頭,怎得如此不知輕重,往日你什麼事我都依了你,可今天怎能闖下這等禍事!你燕叔叔的武功其實等閑之物,叫那鼠輩學了去,若然在江湖中造下禍事,你置你燕叔叔於何地。何況,山寨重地,怎能隨意就將陌生人帶了來,若此人心懷不軌,我又發現得晚,這山寨幾百條人命,豈不是叫你禍害了!不行,此事你不得插手,快與我回房反省去!”
華曉芸從未見父親如此生氣,即驚且怕,忙道:“爹爹,真的不是這樣,袁大哥就是一個讀書人,不會武功的,一定是你看錯了,我帶他上山也只是要他說說故事給我聽,他不會是姦細的。”
華雲豪怒不可遏,朝門外吼道:“來人,把小姐帶下去!”
任由華曉芸哭喊,華雲豪卻是絲毫不為所動,看着手下將她帶了出去。
這時,燕廣陵才開口道:“華兄切莫動怒,此事來得蹊蹺,也許真的有所誤會。”
華雲豪道:“燕賢弟,你就別再幫着那丫頭了,這事兒擺明是她受了人矇騙,你這會兒還看不出嗎?待我處理了那小賊,再叫上芸兒與你好好賠罪。”
燕廣陵搖搖頭道:“華兄言重了,撇開我兩的交情,便是芸兒學了我的功夫,就是我的弟子,我兩原是一家人,莫說此事稍待斟酌,就算是真的,也不至於讓你我大動干戈。”
華雲豪聽了,一陣感動,又道:“賢弟深明事理,卻是我這做哥哥的對不起你。”
燕廣陵淡笑道:“華兄,便不說這些了,我倒是有些好奇,芸兒古靈精怪,且心思細膩,什麼樣的人物才能欺騙於她?”
華雲豪一聽,忙道:“這便將那小賊交予賢弟處理!”
地牢之處,比之柴房更是不如,漆黑一片,四處散發著一股餿臭味,袁西望被關在裏面,卻是有口難言。
心道:“哎,這華雲豪如此衝動,要是不聽小芸的解釋,那可如何是好,怪也怪我,無端端幹什麼偷學別人的功夫,早就聽說這些武林人士,將自己的功夫當作性命一般珍貴,如今卻是見識到了。”
看了看四周,暗道:“這四周都用上好堅鋼給封死了,我便是逃也難逃。”突然想起自己所具劍罡,他不由一陣高興:“我這劍罡鋒銳無比,應該能破開這鋼門。”
可惜,轉念又想道:“即便出了這地牢,我這三腳貓的功夫,還是要被人綁回來,下場只怕更慘。”
正想着,卻看見地牢門口打了開來,那華雲豪與一中年男子,同時走了進來。
地牢雖暗,但兩人進來時點了燭火,袁西望看見那男子樣貌時,心下略是精奇:“這人好生奇特,從五官來看,平常一般,卻有一股懾人的氣度,彷彿利劍藏於鞘中,比起華雲豪的凶煞,更勝一籌。”
那人自然是綠林第一高手燕廣陵,只聽他說道:“華兄,你這地牢怕是也該清理清理了,如此髒亂,也不怕落了你連雲寨的名頭。”
聽着燕廣陵的打趣,華雲豪道:“賢弟不知,我這地牢**年都未曾動用過了,如今又不是打江山那會兒,哪有那麼多人關?便是接了活兒,也是用客房伺候着,哪裏有你想的那般粗魯。我還真覺得這小賊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袁西望聽了,心中暗道:“聽他說來,我還真是倒了血霉,便是真被他劫了來,遭遇也比這般好些。”
正想着,兩人已經走進了牢房,袁西望忙道:“華前輩。”
華雲豪怒道:“你也不用給我口花花,你敢混入我山寨偷學我賢弟的武功,今日便讓我這賢弟料理於你。”
燕廣陵搖了搖手,示意華雲豪別再說話,這才開口道:“這位小兄弟,不知是何人門下,來我兄長此處,不知目的為何?燕某混跡江湖十數載,些微誠信也是有的,你便說了,我們立刻放你離開。”
袁西望聽完,暗道:“這姓燕的倒是不愧為一代高手,氣度非凡,看來也是講理之人,我便實話與他說了,看他能否放了我。”
想罷,便道:“在下袁西望,離家遊歷,於半月前路經貴寶地,為那華小姐所劫,她見我喜看雜書,便想叫我講故事給她聽,我手無縛雞之力,自然也反抗不得,便隨她來了這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