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她要去就讓她去吧
紅仙茶樓里，秦小嬗看着門外好似開始轉晴的天空，久久的望着。
她記得父親曾經說過：你待他人好三分，必定自苦七分。
坐在這裏，看着天空，不知為何總會想起佑橘哥的臉和斬牧的臉，他們變換着出現，心頭有種令她捕捉不到的感覺出現，太快，使她迷惘。
她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難道真的是自己錯了嗎？
回頭一想這所有事的開端，是她的無理纏上了小玖姐，小玖姐帶她來到凡間，見到了阿祥，之後她的無理又纏上了斬牧，明明知道對阿祥傷害最大的是厷梧，可她卻一直在糾纏斬牧，斬牧也一直在忍讓她，她一直都知道，斬牧對她容忍的態度不是因為她這個人，而是因為她身後的人，小玖姐和佑橘哥....還有臨大哥.....
可她不願意相信她的朋友還要靠小玖姐來維持，不願服輸的她變本加厲的跟着他.....以為.....他是她的好朋友....到頭來....他還是把她送給了小玖姐，她這才知道自己的煩人和礙事。
現在她被小米哥看守着，這一切....是不是都是因為她的無理取鬧.....才讓她重回到了最開始的生活？她不明白。
不明白，更是迷惘，自己出門的這兩天意義何在，而她還要不要再堅持下去？
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很招人討厭，可每當自己這樣想時，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斬牧沒有討厭她。
真的是這樣嗎？
煩躁的抓了抓耳朵，她沒精打採的趴在桌上，看着後院中的紅娘樹，陷入了茫然。
耳畔這時傳來了畢初衍的聲音，他坐在她身旁，歪頭看着她淡淡笑道：“嬗兒，你在想什麼？”
秦小嬗目光看着窗外，循聲回他：“小玖姐和佑橘哥在一起的時候，紅娘樹開花了。”
“哦？是嗎？”畢初衍先是驚訝了一聲，隨後笑的安然：“聽說紅娘樹的紅花只為有情開，想想小玖和橘子的這份情，等的可不止三百年的時間，倒是有點命中注定的意思。”
“為何這樣說？”秦小嬗轉頭困惑的看着他。
畢初衍摸了摸下頜，笑的頗有些無奈道：“以前，從最開始我們記事起，那個時候我記得我是第一次被父君帶去鬼界，見到了小玖和橘子，然後我仗着自己年紀大就欺負小玖，橘子見我欺負小玖，就衝上來和我打架。”說到這裏，畢初衍抿唇搖頭低笑。
“我當時還言語不好聽的說他是個跟屁蟲，小玖的跟屁蟲，你猜他當時是怎麼回我的？”
秦小嬗搖了搖頭，當時她還小，這些事情她並不知道。
畢初衍笑了一聲，將身體往身後的椅背上一壓，臉上的表情有一種讓人恍悟的感覺：“當時橘子對我只說了一句話，他說，跟屁蟲一個就好。”
秦小嬗表情變得獃滯，看着畢初衍久久的忘記了眨眼。
畢初衍肩膀微聳：“說實在的，我當時只是覺得橘子這人就是一個字賤，不對，是兩個字，犯賤。小玖是什麼樣的身份，他又是什麼樣的身份，所以我根本就沒往遠的地方想，可是後來發生了一件讓我對橘子轉變的事情。”
“什...什麼事情...”秦小嬗不自覺的坐直了身體，目光收回直直的看着畢初衍。
她知道她此時的聲音聽起來有多麼的顫抖，但是她還是好奇，更想知道佑橘哥喜歡小玖姐的理由，就算是給自己一個還不能夠放下的心找個說法吧。
佑橘哥喜歡了小玖姐很多年，可誰又知道她喜歡佑橘哥多少年呢？
畢初衍看她一眼，然後轉身將自己的後背壓靠在桌上，舒服愜意的看着門外的紅娘樹緩緩道：“小玖從小就亂吃東西，她也不管那東西能不能吃，只要是新奇點的她都會去嘗一口，因為這個習慣，她聽說南海有能當做食物吃的海珠，她就去了。”
秦小嬗想了想搖頭道：“海珠怎麼可能會吃？”
“所以嘍，她傻唄，那東西咬都咬不動誰知道她是怎麼吃進肚子裏的，回到家后就肚子開始疼，起初還沒有疼的厲害，可過了一日後，疼的直冒冷汗。”
“然後呢？”秦小嬗緊張的問道。
“然後小玖的父親幫她把肚子裏的東西取出后，發現她吃的海珠並不是普通的海珠，是還有着生命的海珠精，我們猜測這個不是她吃下去的，而是海珠精自己跑進她肚子裏的，後來證實了我們的猜測，一切都是南海六殿下在蠱弄她。”
“怎麼這樣！”
畢初衍笑道：“這也怪不得人家六殿下，只能怪小玖平時太皮了，人家小小的報復一下也是說得過去的，但是橘子就不這麼認為了。”
“這件事調查出來幕後黑手是六殿下后，鬼君不管，小玖也說算了，可誰知道範佑橘竟然去學人家做出單挑這種衝動的事。”
秦小嬗不懂了，抬頭不解道：“這算是衝動嗎？六殿下這個玩笑開大了，如果他對小玖姐造成了什麼不好的心理影響，可是會影響小玖姐以後的吃食，很嚴肅的。”
秦小嬗話落，畢初衍忽然斜過腦袋笑看着她，唇角勾起，一字一頓的道：“你還真說對了，確實是影響了小玖。”
秦小嬗愣住了。
畢初衍翹起二郎腿，一邊悠閑地晃蕩着一邊笑容深意道：“范佑橘去找六殿下單挑比武，賭注是答應對方的任何一件事。”
“結局呢？誰輸了誰贏了？”秦小嬗激動的將身體前傾，有種餓狼撲食的勢頭，把畢初衍嚇得身體騰的一下坐直了，秦小嬗見狀調皮的吐了下舌頭，畢初衍白她一眼哼道。
“難道你猜不出來？”
“佑橘哥。”她肯定的說。
畢初衍聳了下肩膀道：“就是如此。”
“然後呢？”
“然後....范佑橘向六殿下要了一顆稀有的萬年海珠。”
“怎麼又是海珠？”秦小嬗大為不解：“佑橘哥難道不是去幫小玖姐報仇的嗎？”
畢初衍搖頭回道：“我沒說過他是去給小玖報仇的，他拿了那顆珠子后，轉腳跑到了食神那裏，說讓食神把這顆珠子給做熟。”
秦小嬗面色扭曲的看着畢初衍，語氣挑着很高的尾音不相信的重複了一遍：“你剛才說的是...做熟？”
畢初衍非常鄭重而認真的點了頭。
“這不可能！”秦小嬗肯定的回答。
畢初衍看着她道：“起初我和你一樣的反應，但是他做到了，聽說他去九天玄女那裏借了根針，把海珠給磨碎了，又去仙翁那裏把磨成的海珠粉末給用藥物調製了一下，具體細節不清楚，反正最後那玩意是能吃了，再經過食神的手，這一盤珍珠粉自然可謂是天上地下獨此一份的美味了。”
秦小嬗不說話了，她垂下了眼瞼，表情似有些落寞。
畢初衍看着她暗下的神情，眸子沉了沉，繼續對她道：“也就是這件事，讓我對他的態度改變了，橘子他不是恐懼小玖，而是在用心用力的照顧着小玖，比鬼君和大伯母更用心的照顧，事後我問過范佑橘，他也大方的承認了自己對小玖的感情，我曾問過他，那你為何不開口試上一試。”
“佑橘哥...回答了什麼？”
“他回答...如果說了，她一定會遠離我，而不說的話，我還能再繼續照顧她。”
“那如果...小玖姐喜歡上了別人呢？”秦小嬗緊張迫切的問道。
畢初衍轉過頭來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回她：“如果真有這樣的一個人出現，我相信，橘子一定會讓喜歡小玖的人後悔出生在世上。”
秦小嬗再也坐不住了，手不知道要往哪裏放，眼神不知道要往哪裏看，思緒不知道要往什麼方向想，整個人處在了茫然慌亂中。
畢初衍歪頭看她一眼，不再說話，將頭轉回來看着門外的紅娘樹出神的望着。
許久，他緩緩出聲，表情沉思，彷彿是考慮了很多后才決定的發聲。
“嬗兒，人要學會往前看，這個不行的時候，我們就要換下一個，初日落而生，夕月暗而明，明天會更好的。”
秦小嬗眉睫顫抖一下，眸中劃過微弱的暗色，將頭壓的更低了。
“嬗兒知道了，謝謝米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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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的鳳驪閣，今晚有點亂。
街道上的各個小巷中，傳出速度奇快的腳步聲，彷彿是在追趕什麼。
映射在牆壁上的影子，一道一道似鬼魅的閃過，看不清臉，卻能聽到追趕間彼此凝重的呼吸聲。
奔跑在最前方的兩個人跑過一段之後，突然分開，兩人往不同的方向背向而馳。
兩人的分開，後面追趕的人影訓練有素的也分開成兩隊，分別追趕。
往左邊追趕的人影中，有人對着排頭的一個綁着長辮子的男人沉色道：“二哥，前面的就是雷戎！”
祁蕭莆點頭道：“跟緊了，見到人，無論死活。”
“是！”
奔跑在前方的雷戎，回頭看一眼身後，轉身又拐進了另一條巷子，祁蕭莆見狀緊跟上去，突然他在轉角的地方停住了腳，沉默的看着前方面帶微笑擋在路中間的人。
此人他再熟悉不過了，是斬牧的哥哥，斬臨。
“斬大哥。”祁蕭莆喚一聲，身後的十人跟着喚一聲。
斬臨笑容點頭，平靜且從容：“怎麼不見阿牧？”
祁蕭莆沉看他一眼道：“追趕雷戎便是阿牧下達的命令。”
“原來是這樣。”斬臨好像剛知道一樣，臉上浮現出驚訝的表情，旋即再次恢復成了溫柔的笑容。
“你們追趕雷戎是沒用的，酆小玖和范佑橘已經找到厷梧了。”
祁蕭甫聽了他的話沒有表情的反問他：“斬大哥，我們的十幾年兄弟，是不是還沒有比上你在紅仙茶樓度過的兩日時間？”
斬臨微微搖頭：“蕭甫，有些事情是不能拿感情去衡量的，你難道沒有想過酆小玖和范佑橘進入鳳驪閣的事情，墨君會不明嗎？”
他在這裏頓了一下，低聲繼續道：“墨君知道，可儘管如此，今天的行動，或許可以說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墨君隻字未說也沒有下達命令，更沒有親自前來，連小可都沒有來。”
祁蕭甫突然重聲打斷了他的話，表情毅然的駁道：“不管是墨君的放任還是其他，只要有命令我就會去執行，斬大哥，今日雷戎不管你要如何護，我都會找到他，如果中途不小心傷到了你，只能提前說聲抱歉，事後我們會向阿牧請罪。”
語落，他對身後的十人擺了下手，領着他們轉身離開了。
斬臨看着祁蕭甫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轉身間他看到了溫七和雷戎。
“多謝。”雷戎對他抱拳行了個禮。
斬臨微微點頭算是回了他。
正在這時，一個黃衣女子憑空出現在了三人中間，剛落下便徑直開口問道：“小玖姐找到厷梧了嗎？”
溫七往前走兩步看着她，左右看看后，他疑惑道：“你不是和米哥待在一起的嗎？”
秦小嬗轉身面對着他道：“是在一起的，但是剛才見到有人在追趕雷耀，他過去幫忙了，先回答我的問題，厷梧找到了嗎？”
“應該是找到了，小玖姐和橘子哥已經在往這邊趕了。”
“哦哦，那我就在這裏和你們一起等。”她說完轉身對斬臨笑道：“臨大哥，我聽小玖姐說，你去西街幫一個胖公子減肥去了？”
斬臨看到秦小嬗后，臉上再次浮現出了溫柔笑容，和面對祁蕭甫時的不一樣，多了幾分柔和。
“是這樣的。”
“哇！然後呢，結果如何了？”秦小嬗頗有些激動，彷彿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又或者是覺得新穎，孩童表情被展露的一覽無餘。
“結果應該會是不錯的，他現在可不比那些懸樑刺股的學子們輕鬆。”
“噗，懸樑刺股，哈哈哈哈，這可是一項艱難的任務，臨大哥，你可是要加油嘍～”
“自然會的。”
秦小嬗笑過之後，她突然將自己的身體往斬臨方向前傾，右手放在嘴邊做一個遮擋手勢，斬臨見狀配合著她將上半身朝她方向壓了壓，然後聽到她對他小聲道：“臨大哥，你知道斬牧平常除了棋樓和紅月樓外，還會去哪裏嗎？”
斬臨聽聞抬頭看着她，眼神中閃過些許的詫異：“你要找阿牧？”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酆小玖可是下了死命令，不允許她和阿牧再次接觸，而且阿牧將她親自送回來時，他可是也看到了，難道她不記恨阿牧？
秦小嬗聽到斬臨的疑問很認真的點了點頭，請求道：“臨大哥，我知道我這樣其實挺煩的，但是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找斬牧證實一下，得到答案之後，我將不會再去找他，所以麻煩你告訴我他在哪裏好嗎？我知道臨大哥你一定知道的，拜託了。”
斬臨還是有些猶豫：“可是酆小玖.....”
話未說完，他看到了秦小嬗墨色如錠的眼睛，裏面的堅定令他後面的話沒法在繼續下去，他能感覺到這一次面前這個傻傻的小姑娘，是真的下定了某種決心。
“嬗兒姑娘，請允許我以阿牧哥哥的身份問你一個問題。”
聽到斬臨這樣說，秦小嬗欣喜的看着他，她知道斬臨這是要鬆口的意思了，連連點頭：“臨大哥請問。”
斬臨看她一眼，忽然透過她看到了站立在不遠處房檐下的畢初衍，與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本以為那沉默的目光會是一種對他的警告，卻在目光接觸的瞬間，腦中突然響起了畢初衍的聲音。
“她要去就讓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