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那還真是麻煩
“你真的就那麼想知道?”斬牧俯瞰着她。
突然他雙臂一展,對着紅月樓里所有的人道:“我喜歡這裏所有的一切,包括每一個人,不知這個答案,你可滿意?”
話落,整棟樓在剎那間變得安靜。
秦小嬗眉頭不悅皺起:“請你別鬧了,這樣一點都不好玩。”
斬牧諷笑一聲:“你又不是我,如何知道我是不是在說笑?秦小嬗,你想要的答案我已經告訴你了,所以,你是要就在這裏繼續不知羞恥的站下去還是現在離開?”
秦小嬗胸口一悶,剛要開口說話,突然站在斬牧身後的沐胭開了口,語氣輕佻的道:“秦姑娘是吧。”
秦小嬗眼珠轉向她,她已走到斬牧身旁,與他並肩站立,兩人面上的表情,忽然讓她有種如出一轍的感覺,一樣的高貴與冷傲,更多的是俯瞰萬物的蔑視眼神,令她頭暈疼痛。
秦小嬗沒有回她的話,站在原地,身體彷彿被抽空了一樣,僵硬麻痹。
沐胭見她沒有說話,溫和的目光慢慢轉變為犀利,她繼續道:“酆姑娘,阿牧敬你幾分是不是因為你這個人你心裏應該比誰都清楚,做朋友的應該懂得適可而止,不然可是會讓人討厭的。”
沐胭的話令秦小嬗渾身一震,腦中徒然閃過斬牧對她說過的話,秦小嬗,你知不知道你很煩?
而她當時的回答是,是,我知道我很煩你,可我又沒有讓你照顧我,你憑什麼煩我!
想起那日說的話,秦小嬗面色變得蒼白,他說的煩...應該不單單是指在照顧她的事情上,更多的是...她每天跟着他話語不停,還要強制他做些這樣那樣的事情。
所以,他煩她。
難道是她錯了?
“秦姑娘。”沐胭再次開口:“你應該不知道阿牧從不與女子計較吧,所以不管他是如何的縱容你,忍讓你,請你可千萬不要有自戀的情愫萌芽,因為他對每一個女人都是一樣的,你並不是其中唯一一個特殊的,看你的樣貌還是一個小姑娘,可千萬不能太使性子了,不然,是沒有人會喜歡的哦~”
使性子....
使性子....
三個字久久在秦小嬗腦海里回蕩,她...使性子了嗎?
突然她腦海中回憶起了與斬牧相識的一切,一開始都是她在追他,仗着自己會法術,常常將斬牧逼得一再躲避她,只要他稍稍一生氣,她就會無意識的拿小玖姐來壓他....原來,到頭來,她還是一個只會仗着家裏人在外面行走的孩子,難怪佑橘哥會一直拿她當做孩子看,難怪小玖姐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外面,難怪斬牧會一直對她說,太過無知就是傻的這句話。
果真是她太傻,將一切想的太簡單了,她忘了這裏不是仙界,沒有了寵她的哥哥姐姐和長輩們,在這裏,她不是仙界秦小嬗,只是凡間界的一個離家出走的伶仃女孩兒,沒有錢沒有勢沒有生存的能力。
沐胭還想說些什麼,斬牧不輕不淡的看她一眼,她知趣的閉上了嘴巴,對他溫婉一笑,卻在將目光轉到秦小嬗身上時,目露兇狠妒色。
秦小嬗眼睛慌張失措的看着斬牧,叫他冷漠的眼睛,她如同五雷轟頂,險些站不穩的朝後倒退兩步,下一秒她轉身狂奔出了紅月樓。
這一幕讓沐胭唇角傲然的勾了起來,她忙轉過頭,重新關上一副嬌羞可人的表情對他道:“阿牧,以後這種事交給我來就好,你就不用操心了。”
斬牧望着秦小嬗奔跑走的背影,別人或許不知道她的情緒為什麼突然變得慌亂不安,但他知道,沐胭的那幾句話,似銀針的鋒利將她一直不願承認面對的事實給挑破刺痛,讓她不得不面對她自認為的事情真相,所以她一時之間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跑走了。
“唉。”斬牧忽然沉嘆了一聲。
“阿牧,你怎麼了?”沐胭擔憂的看着他,好端端的怎麼忽然嘆息?
斬牧淡聲回她:“沒事,你們繼續休息吧,我走了。”
“啊?這就走?”沐胭神情不舍的想着他。
然而斬牧的目光一直注意在秦小嬗的身上,他一邊下樓一邊回她:“紅紅昨日從樓梯上摔下去了,張姐這兩日會很忙,那邊人手不夠,你過去照顧她兩天。”
“哦哦,好的。”
“嗯。”
斬牧尾音落下,已經走出去紅月樓,看一眼秦小嬗跑走的方向,低嘆一聲,抬步追去。
真是一個有夠麻煩的女人!
紅仙茶樓。
今日茶樓的氣氛異常沉重,原因就是後院的紅娘樹結出的大花瓣,被人給破壞了。
這是一個對酆小玖來說如同滅頂之災的消息!
茶樓所有人在今日都處於一個精神高度集中的地步。
溫七和金毛正襟危坐的看着臉色暗沉的酆小玖,兩人相識一眼,溫七對金毛皺了皺眉,金毛對溫七一臉抗拒的搖頭,溫七再對金毛射去一個凌厲的眼神,金毛果斷搖頭,還慎怕的偷偷瞄情緒低沉的酆小玖一眼,更是將頭搖的像個撥浪鼓。
“你說....”突然酆小玖幽幽的聲音響起,嚇得兩人後背猛然坐的挺直,兩眼目視前方,如一座雕像,紋絲不動。
“你說,到底會是誰呢!怎麼這麼煩人呢!”酆小玖憎惡的說著。
溫七和金毛再次相識一眼,然後兩人很有默契的齊聲問道:“會是誰呢,會是誰呢?”
“金子你說,會是誰呢?”
“溫哥你說,會是誰呢?”
“我是在問你!”溫七咬着牙說。
金毛笑的一臉純真無辜的回他:“所以我不知道才反問的你。”
溫七聽了這個話,額頭青筋一陣突突,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讓它恢復說話能力真是一件非常錯誤的事!
秦小嬗坐在兩人中間,左揚一下眉聽着這個說完,再又揚一下眉聽着那個說完,最後她雙眉倒豎,手掌往桌上用力一拍低吼道:“我要你們何用!”
兩人忙將頭垂下,不敢說話。
酆小玖手指在桌面上煩躁的敲着,敲着敲着她眉頭緊皺的道:“溫七,這邊的事情暫時不需要你了,你回家一趟,看看溫姐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去清寶山一趟,看看蒙檸。”
溫七聽后本要同意,忽然他想起了什麼道:“小玖姐,哈還差一個時辰鳳驪閣的大門就要開了,如果這個時候我們兩人都不在,那雷大哥那邊怎麼辦?僅憑苗子一個人,他也拿不出什麼好的主意來。”
酆小玖聽后眉頭皺的更深了:“橘子也不在。”
“啊?橘子哥去哪裏了?”溫七吃驚的問道。
說到這裏,酆小玖的臉色更不好了:“還不是因為嬗兒。”
“嬗兒?你和橘子哥不是去找她了嗎?”溫七更是困惑不解。
提起這個事酆小玖就是好一陣嘆息:“嬗兒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和斬牧牽扯上了,嬗兒的性子又太過善良,她看不得任何殺戮血腥,所以她想讓斬牧改邪歸正,可這件事又是如何能一日兩日就做到的,但嬗兒堅持留在斬牧身邊不回來,我和橘子又不可能真的把她留在一子棋樓不管不問,可我們兩人還有鳳驪閣的事情要處理,照顧不來,便想着找個人陪着嬗兒,而這個人還必須能夠管的住她,除了米哥沒有別人,所以橘子回仙界了。”
“這樣啊,那還真的是麻煩了呢....”
溫七話未說完,突然金毛豎起了耳朵將頭轉向外面,黑亮的眼睛閃着疑惑的光芒。
酆小玖和溫七均是不解的看着它。
溫七問道:“金子,你怎麼了?”
金毛想說些什麼,可又感覺不對,最後它搖了搖頭道:“沒事,應該是我感覺錯了,你繼續說。”
溫七哦了一聲,然後繼續道:“不過,雖然麻煩,對嬗兒卻是好事,能夠起到鍛煉效果,讓她更好的適應這裏。”
秦小嬗聽后淡笑着回他:“你倒是看的通透,剛剛不久她還回來管我要走了一張姻緣箋,雖然不知道上面寫的是誰的名字,對她來說是另一種鍛煉,這次看來是真的下定決心改變自己了。”
“這還不都是小玖姐教導有方吶....”他的尾音還沒有拖出來,突然酆小玖又是一掌拍在桌上對他吼道:“快給我想紅娘樹怎麼辦!想不出來,我把你們全部扔回鬼界!”
溫七,金毛,歿。
在紅仙茶樓的門外,一個白色的身影在溫七落下那句麻煩時,快去離去。
她一路沒有目的埋頭狂奔,腳步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印記,淚水從眼眶中飛出,落在白雪覆蓋的地面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凹槽。
原來,她是麻煩,她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身邊的每一個人。
原來他們都不喜歡她!
啊!
淚水越流越多,最後身體顫抖的太大,她停下了奔跑,站在茫茫大雪中,一遍又一遍的揉擦着眼中不受控制流下的淚水。
“秦小嬗,不要哭不要哭,你要堅強,這些都不算什麼,是的,比起那些孤苦伶仃的孩子,你現在經歷的真的什麼都不算,沒關係的沒關係的,以後你不去找他們便是,也不用再看他們佯裝很開心的笑臉,小玖姐曾經說過....”
“小玖姐....”
她終是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哭聲在不知不覺中引起了街坊鄰居的注意。
在其她左手邊的村屋子裏探出了一個人頭,是個男人的頭,尖嘴巴,瘦面頰,一雙眼睛細小的吊在低矮的鼻樑上,他那雙眼睛從濃眉下邊看人時,閃過狡黠的光芒。
他在看到秦小嬗時,細小的眼睛驚艷睜大,心跳無由來的加速兩下,腦海中僅剩下了一個字,美!
他回過神來,眼睛快速流轉了兩圈,下一秒他一把推開房門,弓着身子搓着手臂哈着熱氣的朝酆小玖跑去,一邊跑一邊喊道:“姑娘姑娘,你這是怎麼了呀!有什麼傷心事的,能讓你在這麼冷的大雪天中獨自哭泣,真是可憐吶!”
秦小嬗聽到他的話后,扭過頭朝他看去,身體還是止不住的抽抽噎噎。
這一個頭回,更是讓那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睛再也從她臉上移不開了。
“姑娘,你看看,這眼睛都哭腫了,來,你隨我來。”
男子說著朝她招着手,卻是見秦小嬗一動不動,他見狀忙開口道:“你不要我誤會,千萬不要誤會,我叫馬冤,請你到我的家中,給你拿熱帕子敷敷眼睛。”
秦小嬗聽后抹點了眼角的淚水,她抿着唇瓣搖了搖頭。
馬冤見她搖頭,當下變了臉色,微垂眼皮表情淡漠的道:“小民就知道小民的破舊屋子仙子看不上,也自知自己幾斤幾兩,還恬着臉皮的上來找不愉快,既然如此,仙子儘管離去罷了!”
一番話說出,秦小嬗忙錯亂慌忙的搖頭道:“不不,你千萬不要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馬冤繼續低落的說道:“仙子不必在意小民的情緒,小民在仙子面前也不敢有什麼脾氣,仙子儘管離去就好!”說著說著他將搓着手臂的雙手捧住放在嘴唇前,靠着嘴中哈出的熱氣來取暖。
秦小嬗看到他這幅冷的模樣后,突然懊悔自己剛才的拒絕,人家好心冒着大雪的來關心她,她非但沒有好好感謝,還說出了傷害人家的話,真是不該!
秦小嬗想罷將雙手手心對着手心的緊貼着放在胸前,拜託的說著:“這位小哥,方才我是怕打擾了你,才拒絕的你,若是小哥不介意,能否收留我片刻,待雪下的小一些后,我再走,小哥請放心,不會讓你白收留我的,日後我定會再來尋你報恩。”
馬冤聽后驚喜的道:“仙子此話當真?果真不嫌棄小民的住處?”
秦小嬗微笑的道:“或許在小哥眼裏你的住處不好,但在我的眼裏,只要是能夠擋風遮雪,那就是天下最好的住處。”
馬冤眼睛一亮,忙學着秦小嬗手上的動作對她不知為何行了一個佛教的禮,回道:“仙子說的是,馬冤一定謹記。”
秦小嬗被他的動作搞蒙了,到看他虔誠的模樣,她也就沒有辯解什麼,笑着道:“你我二人難不成還要在這大雪繼續感受西風的溫度?”
“啊!是馬冤的錯,馬冤一和仙子說話竟然陷入到了忘我的境界,仙子莫言動怒,快隨小民到房中避雪!”
“呵呵,那就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