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事件發酵
沒有意外,在第一期的好口碑,以及涉及政事的情況下,群眾的好奇以及熱情被調度出來。
甚至因為皇帝的誇獎,連帶朝堂上眾人對這報社第二期的內容很為關注。
千呼萬喚始出來,周刊第二期,武子博事件被賈璉放在了頭版,栩栩如生的畫像,以及別具一格的配圖,第二期周刊彷彿掛起一陣旋風,幾乎是剛出廠,就被洗劫一空。
“哼,我看這個武大人做得甚好,那些大官平日裏搜刮的民脂民膏少了?左右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是沒那福氣享用的,便是多砸上幾個,也使得。”
“可不是這樣說來着,而且先皇陛下多好的人啊,既然是他親口下令收監的,必然都是些十惡不赦之人,就是要好生讓他們長長記性。
你看,這位上位,可不就將那些個人給放出來了?”
市井茶樓,兩個身着粗布長衫的書生侃侃而談,言語間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臉上的鄙夷顯而易見。
不知這一處,自第二期周刊發出,百姓也好,官員也好,士子也好,無一不是掀起一陣陣爭論的風潮。
而這些爭論不休的,有對武子博的唾棄、也有對武子博的讚揚,亦或者對新皇的不滿。
賈家的探子將聽到的消息一一上報,賈璉的嘴角上揚,瞳孔裏面的笑意越來越濃。
“很好,接下來就用不上你們了,事情到如此地步,你們再插手反而不合適。”
抬頭朝面前回話的人淡淡開口,賈璉臉上滿是鎮定。
意料之中。
這也是賈璉第二期就要將武子博事件挑出來的原因。
一來新聞新聞,就是要新,傳播要到位。
武子博這前腳走,他後腳就將事情捅出來,並且還讓報社的畫師附上武子博的畫像,也是為了增加可信度以及爭論度。
這時候還沒有什麼私隱不私隱的說法,相較於單純的文字來說,配上圖會更讓人震撼。
而發出之後的效果,也很好的證明了這一點。
而選擇在這個時候爆出武子博的事情,第二點,是因為北靜王。
當初當今和先皇設計出這一連串的變故,為的就是鞏固新皇的皇位。
朝局動蕩,內憂外患,先皇當初心裏憋着一口氣,也為自己一直以來想要做的目標,二來想要新皇登基后,更加輕鬆一些。
因此設下了這些局。
但這樣一來,當新皇登基,重新任命這些罪臣的時候,關於孝順的問題,也就擺上了檯面。
只是因着大赦天下這樣的事情,的確是有前例可查,加上大赦天下受益的可不僅僅是這些罪臣,連帶着牢裏的其他人,以及老百姓也都有獲益,因此並沒有人發覺其中不妥。
但如今賈璉利用武子博的事情拋磚引玉,讓人自己聯想到新皇和先皇的命令,這一衝突,也就赤裸裸的暴露在了眾人面前。
要不是周刊第一期給老皇帝的祭文,是被皇帝當眾表揚過的,這一局,皇帝不說被所有人謾罵,至少有一部分人心裏對他是有看法的。
畢竟皇帝可是至早以來,可就是以孝順重感情當的人設。
當然,支持皇帝的也不在少數,畢竟馬屁精這東西,歷朝歷代也都不會少。
而武子博背後是北靜王,當年要不是先皇當地立斷,連着讓北靜王幫皇帝背了兩個鍋,這皇位,怕是還指不定是誰呢。
而在這種時候,宮外不僅將武子博的事情弄出來,甚至民間還是流傳不少關於皇帝的閑話,這幕後主使北靜王,也就很明顯的顯現出來了。
當然,這賈璉之所以篤定輿論的風向會按照他的設想走,也跟他派出去引導的人不無關係。
單純只是從一片文章,其實一百個人,會有一百種不同的理解方法,而賈璉,只是將其中一種用人為的方式散播出去,並引導眾人討論起來。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而且對於皇家一直抱有非常極致的尊崇。在有人引導的情況下,人們心裏這種對上位者私隱的窺探,也就會呈幾倍、幾十倍的狀態蓬髮。
這叫八卦,消息閉塞的古代,人們對八卦的需求,比照後世之人,更甚而無不及。
“連城兄,這樣會不會太過火?”
手上拿着報紙,柳湘蓮眉頭緊皺的上門,臉上很為忌憚。
賈璉給他設定的方向,是成為京都的巨星,就像是後世那些偶像一樣,有自己強大的粉絲後援團,有非常強大的影響力。
因此在武子博的事情一爆出來,賈璉的計劃,就讓柳湘蓮感受到了輿論的強大。
畢竟這時候還奉行皇家威嚴,在有這樣的罪名下,眾人竟然大庭觀眾之下都敢討論,也讓柳湘蓮心裏隱隱擔心。
他每次出門唱戲,耳邊都會有這樣的質疑,這讓他真的壓力很大。
倒是沒料到柳湘蓮竟然會主動找到自己,賈璉聞言無奈的笑笑,然後看向他手中的報紙。
“這報紙幕後的人可是住在舉人巷的,如今周刊的影響力,若是這些人果然要砸場子,只怕不消我們動手,也只會有人幫忙抵擋。”
自信的笑笑,賈璉並不在意柳湘蓮的擔心。
周刊第一期,皇帝金口玉言,對報紙是大肆誇獎過的,而這第二期武子博事件,字裏行間的每一個字,可都未曾說過當今的一句不是。
相反,不少地方還是誇獎的。
因此賈璉這邊,鹽部這麼多人都是可以上朝的,到時候派遣兩個不起眼的幫着掩護一下,賈璉根本不怕皇帝將火燒到報刊上。
相反,因為當初武子博背後站着的是北靜王,上次武子博出事後,北靜王又是闖過宮的,加上兩個人本來就不和,賈璉敢保證,就算皇帝真的要發火,這火也是往北靜王那邊燒。
更別說之前北靜在安排武子博的事情上,雖然說好聽點兒,是心照不宣,但皇帝自始至終,可是都沒有親口答應過。
因此若是皇帝就此發火,武子博怕是更慘。
流放途中試圖逃離,呵呵,這樂子可大得很。
一石二鳥,皇帝對北靜王無感,但一直容忍,無非就是想要經營自己的好形象,只要皇帝這邊動手,那邊再給放點兒風聲出去,賈璉就敢保證他們兄弟兩的這些子齷齪,能鬧得滿城皆知!
一手遮天這樣的事情,賈璉有自知之明,他不是曹操,是做不到的,但前些日子秦可卿去李家,帶回來的消息可不少!
他年輕做不到的事情,別人可做得到!
經歷這麼多的事情,如今的賈璉明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老皇帝當初制衡眾人的君王之術用得風生水起,賈璉偷師,雖說耍得不正宗,但按目前的前景,想來結果也不會太差強人意!
見賈璉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柳湘蓮嘆氣,將手中茶盞抿了一口,到底沒再開口。
和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相比,如今的賈璉,他越發看不透了。
事情的走向跟賈璉的想法按部就班,第二日早朝,周刊帶來的風浪終於在朝堂上撕開帷幕,上首皇帝臉色並不十分好看,眸子淡淡朝北靜王方向看一眼,神情意味不明。
“昨日民間發行的周刊,你們可曾看過了?”
和先皇如出一轍的威嚴,皇帝掃視眾人一眼,最後彷彿無意般將目光停在北靜王身上。
皇家探子,向來都是皇帝親自掌控的。
雖說人數上不會太多,但消息卻很是靈通,比如昨日周刊才發,百姓中發出的各種聲音,皇帝這裏就已經知道不少。
當然,這也就沒有錯過那些關於他的不好言語。
周刊風靡全城,北靜王府自然也不會差這一份,心裏微微一緊,想起那些傳播的話,北靜王臉上湧出幸災樂禍。
“迴避下,臣自然是看過了。”
似笑非笑的開口,北靜王嘴角上揚,臉上毫不畏懼。
“公道自在人心,此前陛下一意孤行,將武大人發配寧古塔,這次百姓中,我可是聽到不少聲音,都是為武大人覺得冤枉的。”
北靜王當然明白這樣說,皇帝會有什麼樣的想法,這些重新回到朝上的大臣又會有什麼想法。
但要得罪的人,當初皇帝讓他去協助震懾的時候,早就已經得罪完了,他也不怕這一時半會兒的。
所以肆無忌憚,北靜王直視皇帝的眼睛。
對於武子博這樣的小嘍啰,其實北靜王並不如何在意,但賈璉當初那樣毫無顧忌的往武子博身上潑髒水,儼然一副不將他放在眼裏的樣子。
這次若是能夠藉著報刊這股東風,將武子博再弄回來,那當初那些彈劾武子博的人,不是被氣死,也要顏面大失,朝中的地位也會一落千丈。
而且不僅於此,若是武子博果真如他所願的,被皇帝重新召回京都,那他在朝中眼中的地位,也會更加不同凡響。
所以不管是從哪個角度,北靜王對武子博的事情,都是很樂意促成他回京的。
無關乎個人,只是一種態度。
而至於新皇......
眼中的嘲諷一閃而過,北靜王暗哼一聲。
這件事可不是他做的,便是皇帝想要往他身上潑髒水,也頂多訓斥幾句,再多也不能的了。
眾人當然也曉得北靜王這番舉動的背後的含義,涉及皇帝,而且這是人家兩兄弟自己的事情,因此眾人緘默,皇帝聞言,眸子的冷意卻是更濃。
“到底是公道自在人心,還是有心人故意扭曲事實,百姓不知道事實,看不清楚也是有的。
只是這武子博以權謀私,中飽私囊,卻是實打實的,那日朝上的情景皇弟想來也是看到的,難不成還有其他異議?”
打壞御賜之物,尚且可以用職責所在,不小心所致。
但將私下將這些查沒之物帶回家佔為己有,卻是沒處洗白的。
當日賈璉李儒從等人雖說只彈劾了武子博打壞御賜之物的事情,但收監大理寺按照慣例整理案宗的時候,可是從武子博家中查沒出不少當日被抄家的朝臣家中之物。
賈璉有的沒有考慮清楚、考慮周到的,李儒從是有經驗的人了,自然不會授人話柄,也不會給武子博留下餘地。
因此皇帝這番話出口,北靜王臉色鐵青,卻是說不出不來。
“陛下,臣等也聽過這幾句污言穢語,只是說話的,可不只是百姓。”
角落處一個不起眼的小官作揖出列,朝皇帝施禮,隨口說出的話,卻是讓眾人一驚。
他口中的污言穢語,說的無非就是百姓口中對皇帝不滿的話。
有得必有失,說的就是現在的情況了。
當日先皇在朝中拉下一干高管貴爵,所說朝中人人自危,但有心大的,不免也生出不少其他的想法。
就如鹽部那些惦記着侍郎的人一樣,在新皇沒有將尚書這兒位置給賈璉之前,他們可是時時刻刻都惦記着,只要等賈璉被踢走,他們就會光速站到那個位置。
而朝堂之中,那些罪臣走後,身邊的人自然也就會虎視眈眈的看着他們身上的位置。
不料想新皇登基,原本他們虎視眈眈的這些位置,竟是一個大赦天下,就落了空,因此要說對皇帝沒有怨言,是不可能的。
只是礙於皇帝的權威,不敢表現出來罷了。
因此這次周刊第二期一出來,彷彿找到了宣洩口,背着人,他們可是說了好些類似皇帝不孝的言語。
要說這些武子博周刊一發行,聲援武子博的不在少數,其實很多也是受到了這群人的蠱惑。
而這些人,絕大部分,要麼就是北靜王手下的人,要麼根本就是對皇帝心存怨氣的官員。
因此在抹黑上的不遺餘力,自然也就顯而易見。
直接點出自己聽到的人的名字,官員抬頭。
“他們是非不分,敗壞陛下名譽,慫恿誤導百姓,罪不可恕!”
皇帝本來就已經被北靜王氣得臨近發火的邊緣,聽到這樣的消息,他又怎麼坐得住。
只是還不等他開口,北靜王那邊聞言臉色沉下,警告的往剛才彈劾的官員臉上瞪了瞪,隨後才氣場十足的說道。
“道聽途說罷了,還是說根本就是誹謗!”
剛才這個官員彈劾的人,基本都是北靜王府出去的,就算不是的,也是北靜王慣常交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