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見鬼了
我盯望着沈力，看着他那凄涼的笑，我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
“厲害厲害，這樣的局都被你們破解了，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沒錯，是我殺死了周祖和周泰，殺死周泰的原因，這位大偵探已經說過了，他發現了我藏在草里的鞋，雖然他當時並沒有上報，但如果我不殺他，而是殺掉別的警察的話，他再想起那雙鞋一定會起疑，沒辦法，我只能殺了他。”
沈力淡漠的輕點着桌面“而至於殺死周祖的原因，我想你們也應該知道了，我就是張霞的兒子，我看到他不止一次打我媽，我不能原諒他，他並不知道我就是張霞的兒子，所以我就去騙他，我說讓他買一份保險，一起騙保，這傻子竟然還真信，很快就去買了回來，然後我就和我媽一起把他給殺了。”
“只可惜，我媽一生唯唯諾諾，不是個能殺人的人，只要被警察逼問幾句，她一定會招認，所以我必須殺警察，必須把警察的視線轉移到別人的身上，可是沒想到，你們會這麼快懷疑到我媽的頭上，我還是晚了一步，不過沒關係，反正已經殺了兩個人了，找兩個人給我們母子陪葬，也不錯，呵呵。”
唐依聽到這番話，拍案而起，對沈力怒斥道“你就這麼不在乎別人的生命么？你知道一條生命意味着什麼么？”
沈力面目猙獰的惡吼道“生命？那你們有在乎過我媽的生命么！我媽被周祖打的差點昏死過去的時候！你們有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攔住他！有沒有一個人去逮捕他！有沒有一個人捍衛我媽的權力！你們有么？如果沒有的話，別在我面前談什麼生命，你們不配！”
我安撫着唐依，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坐下，隨後十分平靜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濕了的照片，遞到沈力面前。
“這是周泰一家三口的照片，他的孩子只有兩個月大，由於工作需要，周泰只見過他的孩子兩次，周泰的妻子不止一次因為這件事和他爭吵，想要他多回去陪陪家人，但是周泰處在他的崗位上，他不能擅離職守，這裏需要他的付出，就因為這樣，他妻子在一個周前和他離婚了。”
沈力漸漸沉下了腦袋，望着桌子上的照片，也許是想起了自己，聲音漸漸顫抖起來。
“你……想說什麼？”
我輕嘆一聲道“我們都只是普通人，力量微弱，沒辦法在自己的人生里做到面面俱到，也許我們確實沒有幫助到你和你的母親，但是我們從來沒有放棄過幫助別人，就像周泰，他並沒有因為妻子的離開而放棄或仇視這份職務，依舊選擇在自己的崗位，用他那微弱的力量儘可能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我不想說什麼，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殺死的……是這樣的一個人。”
審訊室中一陣沉寂，唐依漸漸低下了頭，沈力眼眶漸漸泛紅，木然的盯望着桌子，呆愣片刻，終是忍受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我們出去吧，讓他自己在這裏待會。”
唐依點了點頭，隨後收拾好東西，我倆一起走出了審訊室。
唐依擦了擦眼角的淚，輕嘆一口氣，看的出她心裏的無奈。
“怎麼了？被我感動到了么？”
唐依白了我一眼“沒有，只是想到周泰妻子和兒子的事情，他孩子還那麼小，就沒了爸爸，替他感到難過。”
我點了點頭，同樣為張霞和沈力感到惋惜。
“其實他們也挺可憐的，兩個人都被人賣了，還被周祖那樣折磨，其實我連想都想不到，如果換成是我，我會怎麼做。”
唐依拍了我一下肩膀，鼓舞道“行了，咱倆就別在這瞎矯情了，案子破了，想吃什麼大餐，我請。”
唐依主動請客吃飯，外面我不知道，這警局裏我絕對是頭一號，這讓我心裏得意的都快飄起來了。
“對了張垚，我之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厲害，你在檔案科絕對屈才，要不我幫你申請申請，調到刑偵隊吧。”
我擺了擺手道“還是算了吧，我答應過我爺，這個案子結束之後，就再也不碰案子了，他老爺子的話我可不敢不聽啊。”
唐依遺憾的抿了抿嘴，隨後回到了辦公室。
剩下的就是案子的收尾工作了，我和唐依沒什麼事，就在辦公室里聊天，看的周圍警員一陣羨慕。
唐依接了個電話，隨後露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怎麼了？”
唐依無奈道“上面讓我趕緊寫結案報告和檔案，我最頭疼干這些活了……對了！你不是檔案科的么？要不你來給我寫？”
我連連擺手“這要讓上面知道，咱倆還活不活了。”
唐依不情願的拿出檔案紙，填寫着兇手的基本資料。
“沈力，男，23歲，文化程度小學畢業……”
可唐依沒寫幾個字就開始不停的嘆氣。
我看她這麼痛苦，便說道“這樣吧，我雖然不能幫你寫，但是可以給你點建議。”
唐依用手指點了點我，笑道“就知道你有辦法，你說，我來寫。”
我摸着下巴回憶道“從我的角度來看呢，沈力並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如果他再設計一系列假象殺掉良大娘的話，不但不會留下犯罪證據，三個毫無聯繫的死者會讓這件案子變的更加錯綜複雜，但是他沒有這麼做，而且他也沒有因為張霞對他的拋棄而記恨張霞，反而是想為她報仇，殺死周祖，這說明……”
說到這裏，我身子突然一僵，猛地想起自己遺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說明什麼啊？”
唐依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發現我目光獃滯，便追問道“怎麼不說話了？發生什麼事了？”
我忙對唐依問道“你剛才說沈力是什麼文化程度？”
唐依低頭確認了一遍，應道“小學啊，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道“不對！偽造現場，製造假象，熟知人們的潛在行為習慣，心理應用，還有一氧化碳和二氧化碳產生量度的控制，從這些地方來看，他就算不是個專家，但也絕對有着教授以上的水準，不可能是小學文化就能做到的。”
唐依微微點了點頭，又反駁道“會不會是你太敏感了，或許他專門研究過呢。”
我立刻說道“就算他研究過這些，那張霞的證詞是怎麼回事，從剛才他的行為來看，他並不想張霞落網，既然他不想讓張霞落網，為什麼要教給張霞說周祖去釣魚才發生意外的證詞，難道他不知道水庫里沒有魚？”
唐依漸漸的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立刻起身，和我一起回到了審訊室。
我一下衝進審訊室，張口就對沈力問道“C加O2等於什麼？”
沈力一下就懵了，一臉沒聽懂的表情“什麼CO？這什麼意思？”
我狠狠的拍着桌子，對他質問道“說！你背後是不是有人在指示你！他是誰？你的殺人手段都是他教給你的么？”
沈力眼中閃爍着掩飾不住的驚慌。
“哪……哪有人教我，都是我自己研究的。”
“你自己研究？連碳和氧氣的分子式都不知道，你告訴我你是怎麼研究的！”
沈力眼中閃過一絲心虛，隨後強硬道“我說了是我自己研究的！至於我怎麼研究的你管不着！”
唐依在一旁對他喝斥道“你知不知道如果這些事真的是有人指示你做的，那這個人會很危險，你快告訴我們他是誰！”
沈力沉默不作聲，想藉此矇混過關。
我憤恨道“我告訴你，如果你背後真的有人在指示你，那你是徹底被他給騙了，你以為他是在幫你，其實他是想害死你們母子倆！”
沈力奮力起身喝道“不可能，他不可能害我！”
沈力知道自己說漏了嘴，忙偏過頭去。
我接著說道“讓張霞說周祖去水庫釣魚意外溺水的人是不是他？你難道不知道水庫里沒有魚？這麼大的破綻，這不是明擺着把你母親往局子裏送么！”
沈力震驚的搖着腦袋“不可能……不可能！是他幫我找到了我媽，是他幫助我復仇，他不可能害我……”
我轉頭望向監訓室，讓他們拿幾張照片過來，隨後我把照片拍在沈力面前。
“好好看看，這是水庫上拍的照片，這水庫里的水清的嚇人，根本就沒有魚，如果這所有的殺人手法都是他教給你的，他不可能不知道水庫里沒有魚，更不會讓你教給張霞說那種不靠譜的證詞，他根本就不是在幫你們！”
沈力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傻了。
“你現在告訴我們他是誰，我們還能將他繩之以法，難道你想就這樣白白被人騙么？”
沈力無力的抓着腦袋，心裏一陣後悔，顯然他沒想到自己被人騙了。
過了好一會沈力才應道“好，既然他無情，那就別怪我無義了，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他是誰，我每次見他都是在晚上，他從來沒跟我說過話，該怎麼做他都會寫在一張紙上。”
我不解的疑問道“那你們怎麼聯繫？”
沈力應道“我們不需要聯繫，我每次去水庫都能見到他。”
“水庫？”
沈力點了點頭“對，每次我去都能碰到她，但是我之前沒有見過他，應該不是周圍的住戶，對了，有一次他掉了一張黑白照片，還被我撿到了。”
我驚道“在哪，快拿出來！”
沈力看了看自己右邊的褲子口袋，我忙伸手去掏，掏到了一張質感很老舊的照片。
我忙把照片掏了出來，遞到唐依面前。
看見那張照片，我的瞳孔瞬間放大，全身的呼吸，血液，細胞好像完全停止了一樣，整個人被恐懼的情緒塞滿。
我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照片上的那個人竟然就是十年前水庫里死去的孟瑤……
“你……確定……你見到的……是這個人？”
我的聲音顫抖到發不出聲音，甚至都沒發現一旁的唐依已經昏倒了。
沈力微微的點了點頭，從他的表情和反應我看得出，他沒有撒謊。
在聽到他回應后沒多久，我也徹底昏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家裏的床·上。
“小兔崽子，你可算醒了，嚇死我了！”
看見爺爺的一瞬間，我瞬間淚崩了。
“我見鬼了……真的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