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蛛絲馬跡
審訊室里的人看了我們一眼，唐依對他點了點頭，示意他們繼續追問。
“那你仔細想想，他們有沒有共同認識的朋友，其中和張霞關係更親近一些的有幾個。”
馮坤一臉無奈道“警察同志，不瞞你說，那個周祖把張霞買過去之後，經常打她，尤其是喝完酒之後，他們兩個一直沒有孩子，有一次我和周祖喝酒聊天聊到我兒子，他一聽就急了，轉頭就把張霞一頓毒打，他怕媳婦被他打跑了，也怕別人知道他這媳婦是買來的，就不怎麼讓她在外面拋頭露面，接觸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基本沒什麼私交的人。”
看來張霞殺死周祖真的是被逼到極限了，周祖護張霞，只是他怕人知道他的媳婦是買來的，這種完全沒有私生活的日子，和囚禁沒什麼區別。
“要算起他們認識的人中和張霞比較近的，就只有張霞還未死的老父親了。”
“她父親多少歲？”
“78。”
唐依轉過頭對手下吩咐道“去調查一下張霞的父親。”
我忙出手阻攔道“不用了，張霞的父親不可能是兇手。”
眾人疑惑道“你怎麼知道？”
“首先是年齡問題，當然不排除老當益壯的可能，不過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身份，張霞曾說過，周祖威脅過她，說知道她父母住哪，也就是說周祖認得老爺子，而且對老爺子是抱以負面消極態度。”
“以周祖對老爺子的態度，如果老爺子提議讓他給自己閨女買保險，他肯定不會同意，他會覺得老爺子是在偏袒張霞。”
“所以鼓動周祖買保險的這個人，和兩個人的關係一定是處在中立位置，或是在周祖看來，這個人的關係和他更親近一些，他才有可能聽這個人的鼓動，就像我們平時會多聽取和自己關係較近的人的意見，是一個道理。”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我繼續說道“如果要調查的話，就調查一下張霞家裏有沒有周祖沒見過或者不知道的親戚。”
唐依點了點頭，隨後吩咐下去，我則留下來觀察馮坤的舉動，聽取他的證詞。
負責審問的警察看到馮坤手上有划傷，便問道“你這手是怎麼回事？”
馮坤應道“哦，前段時間家門前長草了，就拔了拔草，一不小心就劃了一下。”
我猛地一驚，忙衝進審訊室，把馮坤的手抬了起來。
我突然衝進來把馮坤嚇了一跳，但他看到其他警員都沒有阻止我，他也就沒反抗。
我對他問道“你什麼時候拔的草？稍微詳細一些。”
馮坤想了想道“前天……前天上午十點左右吧。”
我想了想，隨後走出審訊室，對唐依說道“叫幾個人去現場，搜查水庫周圍草叢濃密的地方，越濃密越好。”
唐依快速吩咐下去，隨後對我問道“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我邊趕路邊應道“屍檢鑒定周泰的手指甲里有份量不一的青草碎末，由此判斷周泰可能是倒握着雜草留下的，這個動作有點像拔草，但是馮坤在周泰死前一天拔的草，虎口內側仍有明顯痕迹，這說明周泰不是在拔草，只是握在雜草上，並沒有拔，這個動作更像是在扒草叢，只不過由於草叢太濃密，周泰要抓住草往兩邊扒才能扒開。”
唐依立刻點頭“所以要搜查草叢濃密的地方是么，可是我還是不懂，周泰扒拉草叢做什麼？”
我們邊說著邊來到門口停車場，紛紛開門上了車。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我一開始以為周泰是在我們發現他腳印的那片草叢留下的青草碎末，但那一片雜草叢並不濃密，不需要倒握着雜草扒開草叢，顯然指甲中的青草碎末不是在那裏留下的，周泰在濃密的草叢中倒握着雜草，扒開了草叢，他做這種動作，你想他會是在幹什麼？”
唐依想了想，恍然大悟“他在找東西！”
我點頭“沒錯，他應該是在一片濃密的草叢中看到了什麼東西，然後用手去扒開草叢，尋找自己看到的那個東西，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他在找什麼，但是通過這個線索可以查出周泰溺亡前的行徑路線，這對我們來說十分重要。”
唐依一腳油門踩到底，很快我們就來到了郊區開源水庫。
我們兩個人一組，在整個水庫周圍尋找濃密的雜草叢，不久后就聽到水庫對面有人喊道“唐依姐，這裏有情況。”
我們繞了大半個水庫，來到水庫對面。
我們趕到現場，一名警員指着草叢裏說道“這裏明顯有人的腳印，大小與尺度和周泰的十分相似，附近還有一些其它腳印痕迹，但是看上去不像是周泰的。”
我看了一下其它腳印，發現並不是周泰的，而且上面的紋路也從來沒見過。
我轉頭望向周泰落水的地方，這裏距離周泰落水隔着一整個水庫，我慢慢走進草叢裏，在盡量不破壞現場的情況下，觀察着周圍的情況。
“派人調查一下這周圍，看看有沒有其它證據能證明這是周泰的腳印。”
“不用了，我找到了。”我輕喝了一聲，隨後帶着手套，從濃密的草叢根部撿起一枚衣扣。
“這應該是周泰衣服上掉落的扣子，去查一上這上面的指紋。”
我把衣扣放進了證物帶，隨後繼續在周圍尋找。
唐依抬頭望向遠方，分析道“這裏距離周泰去的那三戶人家很近，但是他來這裏幹什麼？”
我應道“這裏雜草茂密，雜草的高度能到大腿根，這周圍沒有廁所，周泰來這裏的目的很可能是為了小便，結果不小心把衣服上的扣子弄掉了。”
唐依聽了，尷尬的低了低頭，然後退出了草叢。
看她那模樣，我忍不住笑了笑，隨後說道“但是這裏有個矛盾的地方，我們分析周泰是在這裏找什麼東西，但是一般小便之後，這附近就會濺上尿液，通常我們不會再在這附逗留，更何況是一枚口子而已，根本不值得找。”
唐依臉上的尷尬越來越重，不停的扇着自己的衣服，好像怕沾上周泰的尿液一樣。
“這又說明什麼？”
“說明周泰在這裏發現了一些可疑的東西，然後進到草叢裏去尋找，但考慮到周泰並沒有及時彙報，很有可能他發現的這個東西又沒有那麼可疑，這裏雜草叢生，雜草堆里有不少垃圾，周泰看到那樣東西，讓他以為是垃圾，但是他卻沒想到，他發現的那樣東西，卻是要了他命的東西。”
眾人一臉震驚，面面相覷，唐依更是一臉不解。
“你怎麼知道？”
我攤了攤手，指了指身後的草叢堆。
“很明顯，看看這裏面就知道了，這雜草堆里十分乾淨，根本沒有任何值得引起注意的地方，這說明有人簡單的清理過這裏，而且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兇手，目的就是防止被我們找到有關的證據，周泰無意間找到了一些證據，但是他並沒有懷疑上報，這一幕被殺人兇手看見，他怕事情敗露，就殺掉了還沒有上報的周泰。”
唐依同意的點了點頭，顯然對我的推理十分肯定。
這樣一來總算是弄清楚周泰被殺的原因了，剩下的就是殺人手法以及兇手了，我總感覺，真相就要水落石出了！
這時唐依接了一個電話，唐依掛掉電話后對我說道“調查科那邊的人查到張霞曾經有一個孩子，早些年被張霞的父親給賣掉了。”
我微皺着眉頭，疑惑道“不對啊，我記得馮坤曾說過，張霞和周祖沒有孩子，這孩子是哪來的？”
唐依輕嘆一口氣，應道“是張霞早些年被騙，生下的孩子，孩子是黑戶，就連張霞都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誰，張霞的父親覺得有辱門風，就把孩子給賣掉了，後來張霞又被周祖買去了，因為張霞生孩子的時候子宮出血損傷，所以張霞不能再孕，兩人也一直沒有孩子，張霞怕周祖知道這個事打她，就一直沒敢說。”
我緊皺着眉頭，嘴中喃喃道“這樣看來，張霞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是張霞的幫凶，但麻煩的是，早些年販賣兒童的事情太普遍，孩子倒過兩手以上就很難查出源頭，而且現在也肯定落戶到了別人家，要把他找出來恐怕很困難。”
我回頭望向那三戶人家的方向，思索良久，準備碰碰運氣，便對唐依說道“派人去調查一下這周圍的人家，查一查他們有沒有親戚朋友在身邊，年齡大約在二十三、四歲，周泰出事那天有來過，查到了立刻通知我們。”
我和唐依到附近做調查的時候，有一個老人曾說過，原來這附近住了不少人，可是十年前水庫里死了人之後，稍微年輕一點的人覺得邪乎，就都搬走了，剩下的大都是些腿腳不便的老人家。
所以家裏的年輕人一般不會來這附近，如果周泰死那天有年輕人回到這裏，那很有可能就不是巧合了！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一名警察風風火火跑了過來，彙報道“唐依隊長，查出來了，良大娘有個孫子在市區工地幹活，時不時會回來看看她，年齡二十三歲，更巧的是，良大娘說，周泰出事那天，她孫子回來過。”
良大娘是周泰調查的三戶人家中的第二戶。
我和唐依對視了一眼，立刻把所有人都帶了過去。
“良大娘，我們想問你一些事情，麻煩你配合。”
唐依對良大娘進行審問，我則走到了屋子裏，看看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
這小房子十分破舊，一共不到三十平米，鍋碗瓢盆看上去都很破爛，有的碗邊都碎了，整個屋子只靠一個爐子燒火取暖，用起來卻是極不方便。
我觀察了一下周圍，並沒有發現什麼線索，隨後又看了一眼爐子，發現爐子裏有一些灰燼。
現在才十月，雖然有些降溫的趨勢，但還不至於要用到爐子取暖。
“大娘，你最近用過這爐子燒火么？”
良大娘想了想，隨後點了點頭道“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孫子回來，說是有點冷，就烤了一會火，再就沒用過了。”
我帶着手套，從爐子底部找出一片還未完全燒爛的塑膠鞋底，其中部分紋路還能看出，與草叢周圍的腳印一模一樣。
“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