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危難時刻生疑心3
拓跋宏的臉黑了下來,掀開車簾冷聲問:“不是還有朝廷的賑災糧嗎?”
“呵呵。”官兵冷笑,“賑災糧?原來你們是打這個主意?還是免了吧,就那麼些糧,哪兒輪得到你們!趕緊走趕緊走~”說完,不耐煩地擺擺手。
拓跋宏眯起眼睛問:“糧呢?!”
“管那麼多幹嘛?你們杵在這兒也是不讓進,還妨礙公務,縣太爺要是知道了,當心治你們的罪!”
“治罪?他敢!”拓跋宏怒了。
“嘿……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別不識抬舉!”說著,伸出手指,指着拓跋宏。
“有眼無珠的東西!”伴着優雅清冷的聲音,拓跋勰手中的劍已出鞘,他揮臂,衣炔隨之而動,劍影瞬閃間,只聽一聲慘叫,那官兵的一根手指已經掉在了滿是黃土的地上。
“啊——”那官兵慘叫地坐在地上抱着手,瞬間鮮血直流。
拓跋勰面無表情地看着,拓跋宏亦是冷冷的面無表情。彷彿在看一場鬧劇式的懲罰,這一切不過是這個人咎由自取。沒有人知道,此刻拓跋宏的心裏已經是火冒三丈,他無法忍受遍地餓殍,正需糧食加持時,地方官員卻在如此災難之年霸佔糧食,棄百姓於不顧。這麼想着,他緩緩握緊雙拳。
拓跋宏放下轎簾,抓住馮潤的手,看向她有些微微泛白的臉,道:“潤兒,你怕嗎?”
馮潤深吸一口氣:“怕。我從小沒見過如此殘忍血腥之事,可想到數以千計的百姓,我不怕。”說著,反向握住拓跋宏的手,繼而將另一隻手也搭了過來。
…………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有等在縣城關口未能入關的百姓見了,都靜靜地駐足觀望,有些搖頭嘆了口氣,沒有一個人發聲。
幾個官兵們見狀,紛紛拔刀相向,看着面前比自己的人多上好幾倍的人。
拓跋宏的馬車前瞬間被拓跋勰帶來的人圍擋在前面,於是紛紛拔出刀劍,直指那幾個官兵。
拓跋勰面無表情地把配劍收回劍鞘,“大魏就是有你們這樣的蛀蟲,百姓才沒有辦法安居樂業!”
十指連心,斷了指頭的那名官兵還在嚎叫。其他官兵們睜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氣勢凌人的一群人,苦道:“我們……我們縣太爺也是沒有辦法呀……”
坐在馬車裏的馮潤從縫隙間伸出一隻素手,透過車簾的縫隙看去,若有所思地皺了眉,“阿宏,不管怎麼樣,先進城看看,等見到這裏的縣令再說,說不定另有隱情。”
清脆的聲音響起,拓跋宏和拓跋勰同時都皺起了眉。拓跋勰回頭,透過轎簾,和拓跋宏默契地互相對視了一眼。拓跋勰看着拓跋宏點了個頭,對李順道:“聽少夫人的。”
李順不耐煩地對那幾個官兵道:“我們要進縣城,帶路。”然後沖他的兄弟們揮了揮手道:“都壓着~別讓跑了。”
於是,這幾名官兵紛紛被李順的人給制服。
李順滿意地看着“戰果”點點頭道,回頭對拓跋勰道:“就這點兒兵力,根本不用浪費口舌。進城吧~”
拓跋宏和拓跋勰紛紛收回目光。拓跋宏繼而看向李順,點了點頭,轉身進了馬車道:“進城。”
馮潤收回素手,轎簾再度放下,一行人進了縣城,縣城的關口沒了官兵把守,百姓們也陸陸續續地進了城,都好奇來者是何許人,竟然連官兵都敢動,還聲稱要見縣太爺。
…………
馬車裏,馮潤看着一臉慍怒卻不言的拓跋宏,伸手附上了他的手道:“我看這些守城的官兵穿着雖比沿途見到的百姓們好上不少,可個個骨瘦如柴,少氣無力,雖然態度不好,卻也是少氣無力,拔刀相向的時候,並沒有過多掙扎,恐怕也是有難言之隱。”
拓跋宏沉吟片刻,驚道,“你是說……這城中無糧?”
馮潤皺眉:“我也只是猜測,只能等到了縣衙才能知道真相。”
拓跋宏沉思片刻道:“我想不通的是,那官兵被砍下手指后,圍觀百姓竟然都只是看着,沒有一個人敢出面喊冤。”
馮潤:“這裏面一定有問題。”
拓跋宏深吸一口氣,皺眉:“若是因為不知道我們的身份不敢生事倒還好。若是因為受欺時久,害怕不敢說,不敢發泄吐憤……哼!這些官員,我決不輕饒!”
說話間,馬車停了下來。高斂拉開車簾,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道:“少爺少夫人,到了。”
拓跋宏和馮潤紛紛下了馬車,只見穿着灰得掉色麻布衣的中年男人,在為零星排隊的百姓們一一盛着稀薄的粥水。他的手很粗糙,為每一個遞過來的碗裏舀上粥。這個中年男人皮膚黝黑,額頭已經爬上了細紋,領到稀水粥的百姓無不感激道謝,“謝謝”的聲音接連不斷。
被強壓着的官兵見到了縣衙門口,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紛紛喊道:“老爺,救命,救命呀!”
中年男人看了過來,放下手中的瓢走過來道:“你們是什麼人?這……這是怎麼回事?”
李順:“哼!那還用問嗎?”
被押着的幾名官兵被推了出去,那名斷了指頭的人,早已面色蒼白疼昏了過去。
中年男人的見狀,眼眶瞬間紅了起來,指着面前來勢洶洶的一群人顫聲道:“你、你們這是做什麼?是要逼死人嗎?!”
“你就是這裏的縣令?”馮潤問。
中年男人打量着他,見其穿着雖有破損,但衣料卻是上乘,心中懼怕了起來,道:“我是。你們是誰?”
馮潤沒有回答,看着他的眼睛,那雙眼睛裏滿是無奈與焦急,甚至還有懼怕,沒有一絲霸道的情緒。她扯了扯拓跋宏的衣袖,輕聲喚了聲:“阿宏。”然後伸手附在他的耳邊道,“我看,此事並不簡單,得好好問問才是。”
她的聲音很低,將心中不好的預感傳達給了拓跋宏。
只見拓跋宏點點頭,走到煮粥的大鍋前,馮潤跟里過去。
見百姓手裏捧着碗圍在一邊眼巴巴地看着,馮潤收回目光,朝大鍋里看了一眼,然後拿起一旁桌子上的筷子插了進去。鬆手的瞬間,筷子落入鍋中倒了,然後漂浮着湯麵上。
"這個粥你怎麼解釋?連筷子都立不起來,又如何能讓人吃得飽?"拓跋宏指着鍋里的筷子問。
縣太爺瞪大了眼睛,略顯慌亂:"這乾旱之年,有的吃就不錯了。"
“有得吃就不錯了?我看呀!明明就是你們這些狗官,仗着自己是鮮卑貴族的身份,貪了朝廷發放的救濟糧,只拿出這些來混弄百姓!”拓跋勰站了出來,冷聲質問。
縣太爺見又出現一個氣質不俗的人說話,有些不耐煩。打量拓跋宏、拓跋勰等人,笑了下說:“本官是漢人,你們這麼盛氣凌人……莫不是因為顆粒無收,落魄至此的鮮卑貴族?本官不管你們是誰,這城裏沒糧食給你們!”
“大膽!朝廷撥下來那麼多糧,誰給你的膽子說沒糧!”拓跋宏看着鍋里的連筷子都豎不起來的米粥格外刺眼,指着鍋道。
李順不耐煩道:“和他廢話做什麼!聽這種人婆婆媽媽,睜着眼睛說瞎話幹嘛!人恐怕早就餓死了!”說著,拔出刀,一個健步上前,刀刃落在了縣太爺的脖子上。
縣太爺沒有畏懼,與拓跋宏和拓跋勰對視着,忽然笑了起來:“你們這些鮮卑貴族,雖然習了漢風,可核心制度沒改,依然是蠻夷!”
“你說誰蠻夷?!”拓跋宏走近了反問,“制度”二字,刺激到了他心中的漣漪。
縣太爺笑了:“我說的就是你們!貪得無厭,不把百姓當回事!”
縣太爺的話音剛落,便有百姓求情:“你們不能殺我們縣太爺,我們縣太爺是好人。”
縣太爺:“你們不用求情,向他們求情,無非是對牛彈琴!不會有任何效果!”說完,看向李順:“今天,就是刀架在本官的脖子上,你們不眨眼地取了這項上人頭,也是沒糧!”
拓跋宏剛要說什麼,馮潤上前拉住拓跋宏的手,繼而搖了搖頭。拓跋宏回頭,馮潤沖他搖搖頭,然後上前道:“李順,把刀收起來。”
李順吃驚:“少夫人,不行啊!”
“你這麼威脅他都不為所動,收起來吧。”她平靜地說。
李順沒想到這縣太爺不怕死,質疑地看着他收回了劍,然後退回到了隊伍里。
“讓大人受驚了。”馮潤道。
縣太爺看着馮潤,有些詫異。
馮潤微微一笑:“不瞞您說,我們不是為了賑災糧而來。我們是受命前來督查賑災情況的。”
縣太爺嘆了口氣,依然不耐煩:“這城裏真的沒糧了,如果有糧,這滿城百姓何至於此?”
“我們從平城一路走來,遇到了許多逃荒百姓,就是因為施良救民不到位,所以這山上餓殍遍野……”說話間,她指向崞山的方向。
縣太爺甩袖,搖頭冷哼笑道:“若朝廷重視,百姓何至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