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他們的陳年舊事(一)
司星墨步履款款走向那院落中央,與李眉柔站在一起,他視線直直望向那間緊閉着的房門,輕聲說道,“故人已到,朋友還不出來敘敘舊?”
李水墨承認她第一次見到這般的司星墨。他背影挺得筆直,他聲音淡淡的,與每夜裏對她的耳鬢廝磨不同,與對她的輕聲呢喃也不同。
門內沒人回話,也不知道是怕了還是怎麼了。
李水墨也好奇的轉頭去看,這時卻聽到耳邊傳來“絲絲”聲。
心中一涼,她向頭頂看去,不知道何時,那上面竟然已經盤旋着一條大蛇。那蛇不但大,花紋也挺奇怪。
是黑黃相交的條紋。暫且先不說它的顏色,就它的身軀龐大,便叫人心中有些擔憂,那蛇竟然有成年男子的手臂粗細。
要知道這蛇活的年頭越長便越難馴養,這也便是為什麼馴蛇人需要那那些比較纖細,還沒長成的小蛇來了。
她那雙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條蛇,看着它緩慢的纏上自己的腰肢,一圈一圈的向上,眼看着就要盤旋着到脖頸。
這種冷血動物在身上爬行的感覺,李水墨保證,這輩子都不要在感受一次。她長大了嘴巴,嘗試了幾次,這才漸漸找回了聲音,卻也只是十分微小的一聲,“有蛇,蛇!”
但在這個小小的院子中,這聲音便足夠了。李眉柔與司星墨齊齊轉頭,便看到了李水墨此時的尷尬境地。
李眉柔身為一個母親,自然是立刻便要衝上去的。卻被司星墨一把抓住,他雙目緊緊盯着那大蛇,冷聲說道,“這是用藥物馴養而成的毒蛇,有自己的主人,聽笛聲而動,這麼貿然行動,它大可以因為受到威脅而先將水墨勒死。”
這話成功叫李眉柔停住動作,只是身子卻止不住的顫抖。她怒目看着那緊緊關閉的房門,冷聲說道,“當年害你家人的是我不是這個孩子,你睜大了眼睛看看仇人在哪,切莫傷害了無辜。”
屋子中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同時也有男子說話聲音傳來,“傷害無辜?呵呵,當年你們冷血殘害我一家人時,又何曾想過,那上下一百零八口人,有多少無辜之人!”
屋子中若是沒記錯的話,只有兩人。那大蛇在這笛子聲中緩緩停止了動作,雖然還沒從她身上離開,但是好歹暫時不會危及他的性命,李水墨總算是鬆了口氣。
認真注視着這隻大蛇的動作時,還分心聽起了這些人的陳年舊事。
雙方的聊天已經進行到一種白熱化階段,她看到司星墨依舊淡淡的站在原地,李眉柔卻已經顫着身子,明顯氣憤不已。
“劉子成,你父親勾結叛黨,繞我超綱,按照當朝的利率確實該斬,當年的鐵證可還明明白白擺着呢!”
那屋子的門猛地一開,隨後便見到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出來,那可怕的男子走在前面,他從陰影中出來時,顯然是叫在場的兩人驚訝。
“你……”
“呵呵,當年若不是一個中心的下丫鬟在火場中救下我,你們便也不會經歷到今日的慘痛。”劉子成一步一步走出來,跟在他身後的是那個男子,男子手中握着笛子,剛剛控制這條蛇的,應該便是他了。
“當年的事我只是下達命令之人,卻並未叫人放火燒家。”李眉柔不愧是當朝的女帝,說出來的話仍舊帶着氣勢,李水墨可以從他的身上看出來在朝堂之上,她一介女流,又是怎麼過五關斬六將,叫那些大臣心服。
“呵呵,你一高高在上的皇帝,君臨下下,又怎麼會估計我們這些人的性命。幾年前你下旨滅了我劉家一脈,今日我便再次,殺了你唯一的女兒,叫你也忍受一下,什麼叫做骨肉至親分別的恨意!”
這話音一落,他便將手一抬,身後那人便又吹起了笛子。隨着這笛子聲悠悠揚揚,那條沉寂了許久的大蛇也開始緩緩抬頭。
她纏繞在李水墨身上的蛇身緩緩收緊,李水墨感受到了這蛇可怕的力道,面上滿是恐慌,難不成自己此生的性命,竟然死在一條大蛇的口中。
死在……
死在一個畜生口中。
那笛聲陡然一變,那蛇便停止了勒緊的動作,反而是高高抬起舌頭,猩紅的芯子一下又一下的暴露在空氣中。
那腥臭味叫李水墨胃裏的酸水簡直要上涌,這蛇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人,才能練成這般濃郁的腥臭味道。
隨着那蛇頭的靠近,味道越老越重,重道一定程度后,便突然間消失不見了。李水墨覺得腦子一片空白,此時真的要死了么?
“龐當!”那好聽刺耳的笛子聲陡然見斷了,笛子落在地上的聲音情緒可聞。
那龐大的蛇頭即將落在她頭上幾寸時,陡然停止了。那腥臭味道再次清晰可聞,叫她再也忍不住,偏頭吐了出來。
劉子成對司星墨下手的速度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那視線落在他身上時,帶了些恨意。
那笛子落在地上碎了,那蛇便失去了控制,一時間茫然不已,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李水墨大吐特吐之後,看着盤在自己身上開始不安分的蛇,心中的惶恐更甚了。
之前那蛇還有人控制着,若是那人不忍心殺自己,還可以叫這條蛇離開。但此時控制它的笛子已經摔碎了,吃不吃全看它老人家的心情了,這才真的是生死由天了。
她無語望蛇,希望自己在山中所了解的那些土本領,能夠起到一些作用。
司星墨此時心中也是沒有底,剛剛情急之下,出手將那笛子打碎了,那蛇沒有人控制,變成了第三方的危險存在。
他藏在袖子中的手緊緊握着,思付着接下來的動作。
“絲絲。”奇怪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斜着眼睛,便見到了叫他哭笑不得的一幕。李水墨這個小女子,竟然也學着那條蛇的模樣,吐着小舌頭,與那蟒蛇大眼瞪小眼。
他的心簡直就是被提到了嗓子眼,這可是冷血動物,誰都不知道他下一秒不會不會一口將她給吞了,他竟然還有心思與蛇開玩笑。
“呵呵,這可是大漠最兇猛的蛇蟲,你們將那女孩兒送上了絕路,便也是她的命了。接下來,咱們也該處理一下咱們的事情了。”劉子成簡直是個比這條蛇還要冷血的人。
李水墨卻絲毫都不敢分心,認真與這條蛇對峙着。
劉子成這話音剛落,便抬起手一揮,從這院子的四面八方便飄落進來許多黑衣人。他淡淡說道,“今日咱們便做一個了結,念着留你一個人你在這世上也是孤獨終老,便不如在今日,陪着你那無辜的孩子一起下黃泉。”
司星墨此時轉頭看像李水墨,眼神中似乎帶上了一些看不懂的情緒。李眉柔便看也不看他,仍舊站在原地,看不出息怒,也猜不出來她下一步究竟要做些什麼。
司星墨輕聲一笑,用只有他們二人才聽得清楚的聲音好奇地問道,“怎麼,這次的選擇倒是叫我有些意外。”
李眉柔緊緊抿着唇角,不語。
劉子成的手下提劍衝上來時,李眉柔與司星墨後面便也憑空冒出來許多人,與那群黑衣人大打鬥在一起。
刀劍相向,兩方人馬的對持,同時隔岸遙遙相望的,還有站在原地未動的四人。劉子成那雙眼睛似乎都要衝出來火光,簡直要將李水墨啃咬乾淨。
手中帶着他的武器,衝過那些打鬥的人群,與李眉柔就要打鬥開來。但是他卻並未能如願,因為站在李眉柔身旁的司星墨插手其中。
那一把好看的玉骨扇子,將他的帶刺的琅琊榜抵擋在李眉柔眼前。若是再慢下來那麼一絲一毫,李眉柔的雙眼便要廢了。
這玉扇,正是那晚離開時,安寧交給他的。他雖然是個女兒家,卻也知道男人之間的權謀與算計,也知道此行定然是凶多吉少的。
司星墨手上一用力,帶着那嚇人的琅琊棒,兩人在司星墨的控制下遠離李眉柔。這劉子成對她的意見可不是一般的大,若是在這個女人面前打鬥,說不定就激發了他心中的怒火,要知道,人在一定程度下,潛力可是無限大的,他心中也怕到了那個時候,他若是控制不住場面,那又該如何是好。
那站在對面久久未曾動彈的男子,在那邊看了有一會兒后,便直直的以手為掌,沖向了李眉柔。
李眉柔此時身邊所有人都離開了,也便只能自己應付這個難纏的人。
李眉柔早些年常年征戰沙場,積累下來的經驗也不可小覷,再加上當上皇帝后也未曾減少過鍛煉,那早年一身的本事雖說隨着年齡的增長削弱了不少,卻也是還在的。
於是竟然也能與那男子過上幾招。只是這幾日也許是常年勞累的原因,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十招過後,倒是也漸漸有些力不從心。
這好看的院子中,此時變得凌亂非常,而李水墨已經從蛇口中驚險脫身。她彎腰躲在樹后,看着這些忙於打鬥無暇分身的人,悄悄對着身後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