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老謀深算
看到有人暴走，喊出大逆不道言語，楊麟大驚連連呵斥道：“這些朝廷大事，是你們說的？”
楊麟頗為惱怒令伺候在旁邊的冉麟寫一個奏摺，退回川陝甘總督的印綬，退回假節符節。
呂大器見狀才知道自己撞了大禍，楊麟在大勝之後向朝廷進貢，自古皆然按理說這本來就是人臣的本分。
若因此說楊麟與投降蠻清的安國公劉承胤相互勾結，這本身就有點理由牽強。
若是楊麟退回川陝甘總督印綬，退回假節符節，無異於與朝廷公開決裂，如果這樣，以忠義軍將士們憤怒，定會對這幫反對之士大開殺戒的。
想到這裏，呂大器連連聲言這是自己道聽途說，這不是事實，當時因為心急，只是希望楊麟能夠多聽聽各種議論。
秦良玉也勸誡道：“汝貞啊，我們將領在外面領兵作戰受到皇帝猜忌，受到大臣讒言這是常有的事情啊。
若這樣退回皇帝印綬，退回皇帝符節，如此幾乎與皇帝斷裂關係啊。
楊麟狠狠的瞪了瞪旁邊的呂大器，突然聲嘶力竭的罵道：“呂大器，你道貌岸然，污衊大臣，仇視我忠義軍，與叛逆李占春、余大海等人相勾結，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彈劾你。
呂大器微微一怔，茫然道：“楊總督，你，你要彈劾老夫什麼？”
楊麟滿臉漲紅，幾乎聲嘶力竭的說道：“當日思宗駕崩，你私心自用一門心思擁立八竿子打不到的璐王，致使弘光朝廷剛剛建立就陷入黨爭紛爭，馬士英十惡不赦，而你呂大器始作俑者也難逃其罪。
隆武帝初立之時，委你為內閣大學士，你根本沒有為隆武皇帝分憂。
現在四（川）抗清大業稍稍有所好轉，你居然支持叛將內訌，害死楊展總兵。
你支持搞內訌的將領，在我與韃子大戰於漢中的時候，你們在背後襲擾我根本之地，害得我不能從川內調軍隊入漢中與韃子死戰，導致吳三桂逃入關中，錯失大好局面，也令我義勇軍不得不回師四川，錯失如此大好時機。
袁韜、武大定、李干德、李占春、余大海等人支持朱容藩稱監國、稱天下兵馬副元帥，你包庇他們。
你公然污衊本官，擾亂我三軍士氣，龔完敬張烺明明是正常的覲見朝貢，竟然被你等說成與劉鐵棍勾結，脅迫皇帝。
你公然污衊皇帝，我忠義軍是抵抗韃子的武裝，在你口中竟然皇帝竟然成為無道昏君，竟然陷害功臣，陷害我十萬義勇軍將士。
…….
呂大器，你，你憑良心說說，你是不欺名盜世之輩，你雖然名滿天下，但實際就是卑鄙無恥小人。
若是本督任由這種無恥小人在這裏繼續擾亂民心，軍心，我就是犯罪，對我億兆同胞犯罪。”
呂大器一聽大驚不已，胸脯起伏不定，突然身體前傾，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呂大器年過六十歲，楊麟也不想搞出人命，看到對方如此，叫來郎中一陣救濟之後，方才緩緩醒來.
看着楊麟，呂大器嘆息道：“楊總督，你真的巧言令色啊，我呂大器雖然有罪，但斷非大人口中無恥之徒啊。
天下十分韃子已經佔了八分，老夫只是希望大家不要內訌，共同對抗韃子而已。
老夫口不擇言，有罪。
但若說老夫支持李干德、袁韜、武大定、李占春、余大海之徒，殺害楊展總兵，陰謀破壞北伐襲擾你忠義軍後方，老夫如果有半份參與，你可以奏明皇帝，可以馬上將我呂大器千刀萬剮。”
秦良玉也勸誡道：“汝貞啊，聽奶奶一句話，不要彈劾呂總督了。
呂總督之名，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怎麼會支持李干德、袁韜、武大定之流殺害楊展總兵之事呢？
你與韃子在川中七戰七捷，在漢中六戰六捷，天下忠良之士無不拍手相慶，很多更是說你堪比岳武穆，堪比郭子儀啊。
呂總督怎麼可能會支持李占春、余大海等人襲擾你後路，讓韃子主力逃脫呢？”
楊麟哭泣道：“老奶奶，孫兒也不相信呂大器竟然是如此小人，李干德、袁韜、武大定、李占春、余大海之徒喪心病狂，他們做出這種行為孫兒內心還好受一點。
但是他呂大器竟然如此待我，如此待我忠義軍十萬將士，待我大漢民族數萬萬不顧個人生死與韃子血戰的兄弟，我感到失望，悲傷，徹骨的哀痛啊。”
聽楊麟如此說，眾人跟着大哭不已。
秦良玉長嘆道：“汝貞，好孫女婿，聽老奶奶的，不要這樣啊。
我知道你憋屈，要不，老身，老身只有向你跪下請願了。”
看到秦良玉跪下請願，楊麟連忙扶起，但臉看在另一邊，態度頗為堅決。
楊麟態度堅決，秦良玉態度也頗為堅決，馬鳳玉見狀連番勸解，良久楊麟意見才稍稍和緩。
表面還是憤憤不平，楊麟說道：“既然老奶奶求情，那麼我就不彈劾呂大器了。
在下書生出身，這點氣節還是有的，有人竟然造謠本官與奸臣勾結，才得了這川陝甘總督，我就不當了。”
眾人大驚，呂大器驚道：“楊總督啊，這是謠言，這是謠言。
正如張烺參議所言是皇帝欽點你為川陝甘總督，名正言順名正言順啊。
大人屢立戰功，乃我朝擎天一柱，怎麼能夠說辭就辭呢？”
眾人再三相勸，楊麟看氣氛搞得差不多了，方長嘆一聲道：“既然眾人真心實意推本人擔任這川陝甘總督，既然如此，那麼我只好勉為其難，暫任這川陝甘總督。
不過我這個川陝甘總督還沒有得到皇帝明文確認，我只是民眾推舉的署理川陝甘總督而已。”
呂大器等人沒有考慮到楊麟心中的小算盤，當即連連點頭，有的更是聲言，只要楊麟願意帶領大家，什麼官職都可以。
楊麟內心竊喜不已，穿越以來還從未這樣爽過，滿臉嚴肅的看着眾人道:“各位，為臣子的重在名節。
冉麟，你幫我寫一個奏疏，向皇帝解釋一下當日出使經過，這次還是張烺前往桂林吧。
呂總督本以忠義自詡，若這樣上奏的話朝廷怎麼想，天下黎民百姓怎麼想？”
冉麟點了點頭，拱手稱是。
呂大器在秦良玉、馬鳳玉攙扶下來到客房，看着急得幾欲哭泣的馬鳳玉，呂大器喘着粗氣靠在案几上，嘆息道：“夫人啊，不要哭泣啊。
現在老夫恍然大悟，看來過去我等都為楊汝貞表面所迷惑，想不到其算計之深，我等不如亦。”
馬鳳玉大驚，搖頭道：“呂大人，也不知道怎麼的今天汝貞吃錯藥似的居然對大人如此不敬，賤妾在這裏代汝貞向你道歉了，還望大人能夠諒解汝貞，不要往心理去。
呂大人，過去汝貞對大人還是頗為推崇的，常常在賤妾面前提起大人，稱大人乃川中讀書人脊樑啊。”
在對方肩上拍了拍，呂大器搖頭道：“夫人啊，以老夫觀察汝貞不是吃錯藥，而是謀划已久，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
看了看旁邊陷入沉思的孫女，秦良玉接過話題道：“閣老，你認為今日之事汝貞謀划已久，怎麼可能。
雖然第一次相見，我這個孫女婿還算謙謙君子，做事光明磊落，怎麼可能是虛偽小人呢？”
呂大器尷尬的笑了笑，搖頭道：“以老夫觀之，如今天下英雄豪傑眾多，能夠驅逐韃虜恢復中華的當是此子。
看來李乾德、袁韜、武大定等人都被其矇騙了，去年川中諸將CD會盟楊麟以川陝甘總督四川巡撫之尊居然仍由大家胡來。
看來大家都錯了，可能面對川中一群驕兵悍將，一開始楊麟就有了自己謀划。”
馬鳳玉低垂着頭，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呂閣老，當日會盟賤妾也在場，當日李乾德、李占春等人飛揚跋扈根本不聽汝貞調遣安排。
汝貞手有朝廷聖旨按理說可以對不服者討伐，但汝貞忍氣吞聲的。
你不知道當日汝貞是多麼的無助，一個人拿着酒瓶來到賤妾寓所唉聲嘆氣，說大家鼠目寸光，說大家私心自用，聲言大家欺負自己年幼資歷淺沒有關係，現在總不能欺負楊展都指揮了。
若大家再不聽楊都指揮使的，那真的自作孽不可活啊。”
呂大器哈哈大笑，搖頭道：“丫頭啊，你還是被楊麟所迷惑啊，他老謀深算，遠在眾人之上。
楊麟表面上善良質樸處處以大局為重，但爾等想想，若對方是如此之人，怎麼能夠從一介窮書生到今日封疆大吏，獨霸一方。
當日就任川陝甘總督之際，反對者眾多，可能在那個時候楊麟就訂下計策，那就是驅虎吞狼，那就是兩桃殺三士。
明知道大家離心離德，明知道大家各懷鬼胎，為了避免矛盾激化，暫時令楊展統率諸軍南征雲南。
不論南徵結果如何，只要北伐稍稍獲勝，將韃子驅逐出漢中，楊麟回師四川，解決這些驕兵悍將。”
馬鳳玉感到非常絕望，不敢相信的看着對方，連連搖了搖頭道：“怎麼可能，呂閣老，汝貞誠心待人、汝貞光明磊落，汝貞一心驅逐韃虜恢復中華，怎麼可能如此算計啊。”
旁邊秦良玉想了想，也搖頭道：“呂閣老，你太多心了，你將這個楊汝貞想得太歹毒了。
可能正如鳳丫頭所說，汝貞自認為資歷較淺南孚眾望，大家自然不願意聽從自己號令，那就讓大家出兵雲南討伐流寇。
雖然很多人說汝貞是諸葛在世，但他年齡輕輕怎麼可能算計如此之深啊。
依老身所見，楊麟還是質樸善良不忘初衷，大概老天爺眷顧，才未讓奸人得逞。”
老天爺眷顧？難道天命所歸，想到這裏三人感到一陣害怕，大家忠於明廷，難道對方是明廷的掘墓人？
呂大器想了想，掙扎着從座中站起，突然跪在馬鳳玉面前，懇求道：“秦老將軍，可能老身錯了，可能楊汝貞不是大家想的那樣不堪。
夫人，這兩年下來老夫多番奔波，人老了身體越來越差，大概也活不了幾年了。
有一件事老夫求你，今天你無論如何要答允老夫。”
馬鳳玉大驚，拚命扶住對方，但對方意志堅決根本扶不住，只得跪在地上，整個人顯得頗為急躁道：“呂閣老，你看看，你這不是要折殺小女子嗎？
相公這幾年雖然順風順水，但說什麼天命眷顧，大概是一些別有用心之輩放話有意離間朝廷，離間相公啊。
閣老，只要不違背天下大義，你說什麼，小女子同意就可以了。”
呂大器搖了搖頭，不顧阻攔強行跪下道：“夫人，老夫並非刻意如此，實乃事關重大，老夫知道你乃忠良之後，但此事實在關係重大，老夫不得不鄭重其事啊。”
馬鳳玉連連點頭道：“大人，你有什麼說就是了，即便刀山火海的，小女子答允就是了。”
呂大器拱了拱手，鄭重其事的說道：“現在韃子退出漢中，楊麟必然回師驅逐川中其他諸將，楊麟必然兵伐雲貴，驅逐流寇。
若一切順利，控制西南各省之後楊麟必然回師東征北伐，以楊麟之才，以忠義軍之強必然馬到成功，完成岳武穆所未能完成的夙願啊。”
馬鳳玉大驚，整個人顯得不敢置信，連連搖頭道：“呂閣老，雖然汝貞口口聲聲驅逐韃虜恢復中華，雖然大家傳說汝貞岳武穆轉世，但這種話當不得真啊。”
呂大器搖頭道：“夫人，未曾謀面老夫以為這個楊麟吹牛皮，好說大話，現在看來這不但為其志向，更極有可能實現啊。”
馬鳳玉連連大笑，搖頭道：“呂閣老，承你吉言，但願真的有這樣一天啊。”
呂大器點了點頭道：“若能達成驅逐韃虜恢復中華之夙願，實在是夫人之福，將軍之福，天下黎民之福，但如此恐非大明之福，皇帝之福啊。”
眾人臉色數變，秦良玉大驚道：“呂閣老，汝貞讀書人出身，斷不會做出閣老所擔心之事啊。”
呂大器點了點頭，說道：“話雖如此，但難保一些姦猾小人從中挑撥啊。
若真的東征成功，北伐成功，即便裂土封王也斷難酬其功勞啊。”
馬鳳玉大驚，哭道：“大人，汝貞是好人，為人忠義，斷不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呂大器想了想，艱難的說道：“老夫心亂如麻，不希望出現如此權臣，但若要完成驅逐韃虜恢復中華之夙願，又難保部出現如此權臣啊。”
馬鳳玉哭道：“大人，若真的如此，賤妾一定拚死勸諫，到那時解甲歸田，不問政事，不問世事。”
呂大器搖了搖頭，苦笑道：“但若有小人在皇帝面前挑撥，若有小人在大人面前慫恿，如果這樣怎麼辦？”
馬鳳玉搖了搖頭，連連搓手不知所措道：“呂閣老，小女子愚笨，你說說，你要小女子怎麼辦啊。”
呂大器想了想，鄭重其事的說道：“夫人，老夫有一事相求，無論如何要汝貞全君臣之義，萬不能做出曹操等大逆不道之事哦。”
馬鳳玉大驚，連忙叩頭聲言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