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治療
傭兵的決定讓人們出乎意料,在他們對此作出反應之前,她已經開始說著她所需要的內容了。
“這個清除我要讓我的一個菲利到這裏來。”她不容反駁地說著,“並且她也會向你說明這個治療需要你做什麼、注意什麼。”
傭兵快速地走到一旁,從她的包里拿出了一塊石子,她一邊往石子上加註着某種魔力,一邊繼續說著:“這個石子會作為一個定位,我的同伴會以這個石子為坐標點傳送過來。但是她無法獲取你們基地的具體位置信息,這點你們放心。”
她將石子放在了地上,往後退了兩步,然後轉頭看向華韶。
“有什麼意見請現在提出。”
這時醫療室的人們這才反應過來,但又發現似乎沒有什麼可以提出任何意見的——如果不讓傭兵的同伴到這裏來,那麼就沒有辦法把韶救回來,所以他們能做的就是配合。
萊茵絲將手再次伸進了包里,這次她拿出來了一個瓶子,裏面裝的是灰色的薔薇花。她將瓶子遞給了華韶。
“把它吃下去,能夠短時間內增強你的身體機能,不至於無法接受治療。”
華韶眨了眨眼,以一種相當乖巧聽話的態度接了過去。而萊茵絲則開始聯絡起自己的同伴。一面水鏡從她的面前聚集起來,她讓她的靈魂中的某個存在分出了一縷氣息去碰觸着那面水鏡,隨後她用一種命令的口吻說出了話語。
“埃拉,回應我。”
水鏡輕輕地泛起了波紋,它漸漸地浮現出了被呼喚的女性的面龐。
“哦!萊茵!”她瞪大着眼睛,“出什麼事情了嗎?我現在就過去——”
“傷魂獸的毒液清除,時長兩個月,污染度不超過80%。”
萊茵絲的話語讓埃拉愣了一下,但她沒有提出任何的異議。
“收到,5分鐘之內到達。”
水鏡消失在了空氣中。萊茵絲再次看向華韶,對方也正看着她,嘴中還在嚼着灰色的花瓣。她走過去檢查了一下對方的身體狀況,之後便在床邊坐下,開始閉上眼睛回想着一會兒所要進行的具體的步驟。沒有人敢去打擾她,但也同樣沒有人敢沒有經過允許地隨便離開。
尤拉坐在病床邊的凳子上,托着腮盯着萊茵絲看;蓋爾則有些緊張地看着那個石子,似乎是拿不准他應該採取什麼樣的態度對待數量增加的傭兵;哈克趴在床的另一邊有些興奮期待地看着韶,也許是開心於他的摯友終於可以恢復健康;墨綠色頭髮的少年拿了張紙在疊着紙飛機;伊洛臉色陰沉地站在房間的角落,看上去在思考着什麼。
阿帕亞倚在窗邊,有些茫然地看着這個房間。他剛才想要拿着他的本子繼續思考着機械上的問題,但是頭一次連工程都無法轉移他的注意力。他總有種彷彿失去了什麼的感覺。他下意識地看向傭兵,從剛才開始,對方就再也沒有給他過任何的注意力。他能夠察覺到這次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然而他想不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討厭現在心裏這種空蕩蕩的感覺,所以等着韶恢復了之後,他要去想辦法問明白。
石子的周圍突然展開了一個銀灰色的魔法陣,這讓墨綠頭髮的少年嚇了一跳——他停留的位置緊挨着那個魔法陣。他往旁邊退了兩步,確定那個魔法陣不會將自己也籠罩在其中之後才又停住。萊茵絲看了看那個少年,如果她沒有弄錯,這個少年應當是摩爾菲的首領之一,納多·古拉。
這麼說,五個家族裏面,現在有四個首領在這裏,再加上一個“大腦”。如果現在這個房間受到什麼攻擊,摩爾菲的創傷一定非比尋常。
萊茵絲看着從魔法陣中走出來的女性,無奈地嘆了口氣。
“萊茵,你就一定要用嘆氣來迎接我嗎?”對方抱怨着,“來到家族的基地,這本身就讓我很難受了,你的嘆氣讓我覺得接下來會發生更加不愉快的事情。”
“停止你的烏鴉嘴。”萊茵絲沒好氣地說著,那本來就是有風險的事情,讓埃拉一說感覺更加不詳了,“你來說明一下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她需要注意的又是什麼。”
埃拉無辜地看了看她,然後看向病床上的人,然後她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下。
“哦……難怪你要親自來進行。”
埃拉摸着下巴,來回看着華韶與萊茵絲,而兩個當事人也疑惑地看着她,這讓她感到不解,但她決定之後再進行詢問。
“好吧,既然萊茵要自己來的話,我跟你說一下具體的情況。”埃拉拎着一根長煙桿,愉快地坐在了床邊,她的坐姿甚至讓她的衣着更加暴露了,“與你自身情況無關的事情我就不說了,這個治療主要的原理就是萊茵要用她自己的血進入你的體內,幫助你清走那些毒素,然後把它們扔出來就可以了。”
華韶愣愣地看着她,而她的表情逗樂了埃拉。
“好了,別這樣,我只是想把這個事情說的簡單一些,別嚇到你。”埃拉輕鬆地繼續說著,“對於其他人來說,這個治療有足夠的風險,因為他們的控制力不行。但是你不用擔心萊茵,她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新手才會出現的情況。實際上你們唯一的風險在於她清除完毒素,離開你的身體的這個過程。”
埃拉讓自己的表情恢復正經,認真地看着華韶。
“最後這個過程,不是所有人都會出現那個風險,但是以防萬一,我必須要對你強調。”埃拉敲打着自己的煙桿,仔細地看着華韶的表情,“血液是可以承載思念的,因此當它進入你的身體的時候,有可能會與你的血液產生某種共鳴,導致你們雙方可以互相看到彼此的記憶。”
“所有的記憶嗎?”
“不,當然不。”埃拉斟酌着她應該使用的詞彙,“真正承載着記憶的是靈魂,因此你僅僅只能看到一部分流失於血液中的碎片。但——不,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如果血液中還沒有攜帶毒素的時候,你們即便看到了彼此的記憶碎片也是沒有什麼影響的,因為碎片不會導致你自身的記憶產生混亂。但是,當血液開始攜帶毒素之後,你就絕對不可以再去看那些碎片。”
埃拉清了清嗓子,並伸出手來輕輕地點了點自己的頭。
“毒素並非只是單純的在那裏發作而已,它們擁有自己的意識,是的。”看到華韶露出了不適的表情,她點了點頭,“雖然那並不明確,但是當你的思維產生了‘想要看那些記憶碎片’的念頭的時候,等同於你在挽留萊茵的血液,而被強制帶走的毒素也將認為它們得到了宿主的允許,進而會開始攻擊萊茵。而……我想,萊茵告訴了你,傷魂獸的攻擊是會對靈魂造成傷害的,即使是他們的毒素也一樣。”
華韶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不想因為她的原因給萊茵絲帶來什麼傷害,這不僅是因為那位傭兵對於自己的摯友來說非比尋常,更重要的是她自己發自內心地想要親近着傭兵。
“所以,要牢記哦,這位小姐。”埃拉像是講課一樣地豎起了食指,在華韶的眼前左右晃着,“你可能看到的會不止是萊茵的碎片,這種碎片的出現是相互的,因此也有可能是你自己的記憶。但是為了以防萬一,絕對不要想要去看那些記憶碎片。人類的潛意識也許會讓你無法控制住你自己最開始那一瞬間的想法,但是在那之後你絕對不要再繼續。這會讓毒素們徹底地蘇醒,並具備起攻擊性。順便——你的名字是華韶,對嗎?”
被教導者點了點頭,隨後埃拉環視了一下這件病房。
“人有些多,這樣很容易出現干擾,這樣可不行。”埃拉用煙桿敲打着床邊,“讓我看看……這位白頭髮的先生和金色頭髮的先生可以留下,其他人就都出去吧。”
他們並沒有動,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埃拉不滿地咂着嘴,站起來揮舞着煙桿開始趕人。
“你們還在等什麼?你們早出去一秒,這位小姐的治療就可以早一秒開始,快點,給我出去。去。去。”
也許這是他們少有的被人趕出門的經驗——而且還是在自己家的基地里。除了留在病房的人之外,其他的人互相對視着,決定在病房門口待機,以防出現任何的意外。
而在病房內,埃拉從萊茵絲的包中拿出幾塊石子,一個個擺在床的周圍。
“這是為了立起結界。”她向華韶解釋着,“誰也不能保證不會發生意外,這個至少能保證你們不會在第一時間被影響。”
萊茵絲坐在床邊,百無聊賴地看着埃拉擺弄着那些石子。實際上他們應當是專門用來輸入魔力或者用以擺放結界的道具,但——每一個菲利都認為,還是叫它們石子更為方便,畢竟那些道具就長了個石子的樣子。
“你緊張嗎?”她突然轉頭問着華韶,“一會兒我要把你的動脈割開,不然我的血液無法進入你的身體。”
而女子只是淺淺地微笑着。
“我相信你。”
華韶的話讓萊茵絲愣住了,在她做出新的反應之前,埃拉已經宣告了結界的成功。
“好了,你們可以開始了。”她坐回了床邊,“我會監視着你們的動向,如果有不對我會介入的,所以不要擔心。那邊那個白毛的小子,不要在那裏張牙舞爪,萊茵說的割開動脈和你想像的不一樣,給我在那安靜地看着。”
哈克在結界外瞪視着埃拉,而萊茵絲讓自己注視着華韶黑色的眸子,她的手指開始凝聚着鮮紅的光芒,抵在了對方的手腕上。
“你一定要相信我。”她這樣說著,“如果我們不能彼此信任,那麼你的身體將會排斥我的血液。”
華韶點點頭,然後她忍不住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萊茵絲的頭頂。萊茵絲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彷彿她像是什麼吃人的怪獸。
“哦,抱歉。”華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嗯,突然很想這麼做。”
埃拉在旁邊捂着嘴偷笑着,而萊茵絲則像是報復似的,沒有通知一聲便用手指劃開了華韶的手腕,包括她自己的——這讓華韶倒吸了一口冷氣。
萊茵絲對着她露出了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