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玩偶匠

“好了好了，有園丁在呢，沒事的。”姜炎一邊安慰着把小臉埋進他衣裳裏面的佩普基諾，一邊用一種被震撼到的眼神環顧四周。

在紫月季的世界崩塌之後，姜炎一行被傳送到了一個奇詭的世界。天空昏沉沉的，空氣中瀰漫著腐朽的味道。廣袤的大地上，遍地都是人類的屍體。他們手握兵器，姿勢僵直而扭曲。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無一例外都帶着恐怖的神色。

眺望遠方，一束光芒從遠處迷濛的霧氣中穿射過來。姜炎知道，那邊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向前走了一段，姜炎看到了一個明顯是植物娘的屍體。她的下肢已經木化，褐色的根脈深深地扎進了她身下的土地。在不知道失去多少年之後，當姜炎看到她的時候，早已看不清她曾經美麗堅強的面容，植物娘體內殘餘的力量早已萌發，綠色的芽兒冒出尖來。

“這是一片戰場嗎？”姜炎慢慢不行，手裏緊握着佩普基諾的小手，這個小姑娘已經被這裏可怕的場景嚇壞了。

“沒想到我還能夠看到這樣的場景。”大眼珠子不無感嘆。

【你見過這種場景？】

“我們連通世界大人所構築的封印並不完美，這個你應該知道。”大眼珠子眨着眼睛，一支鵝毛筆正在它的操控下刷刷地記錄著。

【知道，否則你們也不會費盡心思搞什麼抗體。】姜炎說這話時總感覺怪怪的，因為“抗體”這個詞還是他告訴大眼珠子的。

“所以每隔幾年，或是幾十年，或是幾百年，封印都會因為自然的活動而出現一些鬆動，裏邊的變異就會探出它們噁心的腦袋來。”大眼珠子說道。

【這麼說……他們都是對抗變異的勇士？】

大眼珠子低垂着眼睛，點了點可有可無的腦袋：“小得鬆動封印會自己癒合，大一點的大部分會被大勢力修補，再大一些的，就要引發災害狂潮了，也就是你所知的反攻浪潮。看這裏的樣子，很明顯是哪次反攻浪潮中封印變異的園丁大軍。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是人類中的精英，說實話，也只有你們人類會有這麼大的氣魄在這種幾乎必死的任務中投入這樣的精英。”

大眼珠子走到邊上，銀白色的手觸摸着這些戰士的身上。

“你們人類中大一點的勢力其實都知道這些傢伙的存在，只是記錄的和我述說的有一些差別。大多數封印現在都在這些勢力的監視之中，西洲的後土，南洲的泰坦，東洲的河伯，這些家族都是從幾千年前就開始負責監管封印的家族……”

【等等，北洲呢？】

“北洲……是亞當。”大眼珠子明顯沉默了一會兒，“他們已經斷代了。”

【因為夏娃的事情？】

“夏娃是所有變異中最特殊的一個。它們總共九個，每一個都有着繞過世界平衡的強大力量。而夏娃，偏偏是九個裏面最早誕生的一個，在我們那個時代，哦不，是比我們種族誕生的還要早一些。可以說其他八個變異都是夏娃一手帶起來的，你能想像這種情景嗎？一覺醒來，發現把自己養大的姐姐被自己家的下人泡走了，而且還為了那個下人喪了性命？

“基本上在那之後，所有的變異只要一突破封印，第一步要乾的事情就是殺光能夠看到的擁有亞當血脈的人。這在它們眼中，這可比折騰世界大人重要多了。”

“果然，姐控妹控都不能惹。”

“唉，姜炎大人，你剛剛再說什麼？”白楊手裏拿着幾株蘑菇，她竟然能夠在這種死地找到能吃的東西。當然，姜炎可不會吃這種東西，白楊自然也知道，這不過是她的一種愛好而已。

“沒什麼，沒什麼。”

“你就是這次闖進來的園丁吧。”在迷霧之中走出來了一位少女。她手上提着一盞翠綠的提燈，高挑的身子踏着曼曼的碎步。

白楊和佩普基諾立馬就警覺起來。

“不用緊張，我是翠寶相，薔薇小姐讓我來接一下你們。”翠寶相抿着小嘴微微一笑，“畢竟這也算是我們的失誤，小白傳送的時候沒有控制好位置。你們可要緊跟着我，不要亂跑，在這霧裏邊很容易迷路的。上次野客和月季就差點走丟了。”

“你們這又是什麼意思？”姜炎雖然跟在後面，但是他可不會輕易相信這人偶，誰知道她又會有什麼奇怪的能力。

“雖然不怎麼理解小姐的想法。”翠寶相回過頭來，在溫和的燈光下，她的眸子十分明亮，“明明上一個園丁差點害死了她，可她還是挺希望加入一個農莊的。之前的事情不過是以前的流程而已，我家小姐有些特殊。”

“呵呵，流程可不會惹出性命。”姜炎自然明白翠寶相所說的特殊是指什麼，他微微握緊了佩普基諾的小手，那時候他是真的嚇壞了。

“那確實是小紫唐突了，不過她也為此付出了代價，不是嗎？”

“什麼意思？”姜炎沒聽懂翠寶相的意思。

但是她並沒有回答姜炎的問題，因為薔薇宮殿到了。

一個小個子白髮少女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她一言不發，頭上的白色呆毛一抖一抖的，看向了站在最前面的姐姐。

姜炎心中頓時一緊。

“這是我的妹妹，白刺蘼。”翠寶相溫柔地說道，“這些是就是小姐的客人。我們現在就進去吧。”

姜炎還想問個清楚，但見白刺蘼腳下一個白圈擴展開來，直接把所有人都籠罩其中。

當姜炎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已經是一片白色的世界，佩普基諾和白楊已經不見了，只有大眼珠子還在身邊。他最先看到的，是躺在水晶棺中的薔薇，她微閉着眼睛，精緻的臉龐帶着安詳，她還在沉睡。

姜炎掏出自己唯一能夠稱得上武器的《植物百科》，握着鐵鏈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白髮老頭。

“恭喜你，通過了考核。沒想到，王富貴這個小傢伙難得靠譜一次。”老頭呵呵笑着，“不用緊張，雖然不知道王富貴是怎麼對你說的，但是你只要知道我是這裏的創造者就可以了。”

“你就是薔薇的園丁？”姜炎一驚，王富貴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

“園丁……哼哼，並不算。”老頭慈祥地摸着薔薇的水晶棺，“我只不過是一個沒有能力保護女兒的父親而已。”

“你應該知道小薇的身份吧。”姜炎剛想開口問個清楚，老頭眯着眼睛就說道，“和你身邊那個小個子植物娘一樣。對吧，記錄者大人。”

姜炎偏過頭去，看向了身邊的大眼珠子。

“你看的見我？”大眼珠子拉長身體，湊到了老頭的面前，隨後它明白了什麼，“也對，畢竟這個世界就是你創造的，真是個奇才呢，能夠照着世界大人的模子做出一個差不多的世界，可惜啊，還少一點東西。”

“曾經受過你同伴的照顧。”老頭笑道，和藹地看向了薔薇，“要是年輕的我，或許還會為了這點缺陷犧牲一些重要的東西，可是現在，我只想給小薇安一個家。這是我給她的承諾……可惜，哪怕過了兩千年，我還是沒有實現。”

“怎麼可能，人怎麼會活一千年！”姜炎難以置信。

“人……啊，很久很久以前我確實是一個人，現在啊，我只是一個苟活在人造軀體中的靈魂而已。”老頭抬起頭，終於正視了姜炎，“我啊，曾經以為自己能夠照顧薔薇一輩子，自我重置？沒關係，我可以等，可惜啊，沒想到短短的兩千年，這一切都結束了……當看到地湖底下那個怪物探出它醜惡的身子時，我就明白了，我全明白了……為什麼小薇身上會有着我曾經瘋狂追尋的世界本源……”

老頭沉默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現在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既然王富貴讓你過來，那麼我就把小薇託付給你了。”

“可是我……”姜炎開口，愣了一會兒，才把接下來的話說完，“我連自己的植物娘都照顧不好……”

“在你進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你的體內有着某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老頭站起身來，它有着難以想像的力量。我相信，它們會幫助你。”

“那六個人偶你也不用擔心。”老頭似乎要從懷裏掏出什麼東西來，“她們的靈魂已經經過了我的凈化，要是我早點遇到小薇啊，或許早就把她拆來重新做一個世界了。呵呵，果然，時間能夠改變太多太多的東西。”

“嚶——”薔薇抿着嘴巴，眼睛抖動了起來，她快要醒了。

“小薇這次蘇醒我想記憶已經重置了。”老頭回頭繼續說道，“雖然她的身體我已經換成了人偶，不過你放心好了，她可以自我修復，不過保險起見，每過一段時間你還是加一點油吧。”

老頭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而薔薇的水晶棺也慢慢地消失了。

“啊，時間快到了。”老頭的微笑中帶着一絲解脫，“死亡又是怎樣的一種滋味呢。”

他走到薔薇身邊，從懷裏掏出了一隻褐色的玩偶胸，放在了薔薇的胸前。

“以後要好好活着哦，小薇。”老頭用額頭輕輕碰着薔薇的額頭，“老爹不能陪你了。”

“小子。”

“在！”

他把手指點在了姜炎的額頭，姜炎只覺大腦一陣，似乎有什麼東西鑽了進來。

“這是小薇的贍養費，是我以前研究的成果，雖然只是一個殘次品，但是想來以你的潛力應該可以掌控。記住，只能用三次，要用在該用的地方。好好照顧小薇，如果……啊，好像出了意外我也管不了了……不過我相信王富貴看重的人，那個小子雖然渾了一些，但是看人的眼力勁還是有的。”

“請問，前輩什麼姓名！”姜炎大聲喊道。

“姓名啊……早忘了。”殘魂慢慢地散去，在潔白的世界中，只留下了最後的一句回想。

“叫我玩偶匠吧。”

姜炎看着空蕩蕩的世界，呆愣了好久，他才抖着手打開了園丁筆記。

【世界殘響-召喚寶具（3/3）】：單一目標限定使用一次，從目標體內抽取理論存在的能力，構建成為召喚寶具（該寶具限定使用一次）。

“你就是我的園丁？”

姜炎還沒有回味過來，一個清冷的聲音出現在了他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