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2章,東方的‘智慧之神’
教堂內,判官看着火巨人,那火巨人也看向判官。
火焰炙烤下,他發現判官的臉上,血色花紋漸漸凝固,變成一張黑臉,額心紋路仿若閻月。
肅穆剛毅,不怒自威,那判官的眼睛純白,只是沒人發現他眼底有一粒金光,難以察覺。
火巨人從沒見過這張臉。
“你……是鬼仙?你怕不是替死鬼吧?”
彷彿發現一個好笑的笑話,火巨人大笑起來。
然後火焰忽然朝着判官甩去!
“灼魂蓮花始盛開,魑魅魍魎必自哀……”
“天賜三烏真妙法,離火真君下凡來!”
火焰凝形,如同蓮花一樣,判官迅速躲開,大驚失色,然後看見落地的蓮花忽然炸開,點點火焰激射而出,火巨人背後凝聚一團火輪,帶着金烏虛影,炸開的蓮花也化作火焰小鳥,再次襲來。
判官不悅:“殺孽這麼重還妄圖施展至陽道術,不入流!”
說歸說,可是判官躲避起來又很狼狽,有幾隻小鳥撲在身上,瞬間連衣袍都燒了起來!
判官連連大叫,撲滅身上的火焰,一邊罵一邊躲。
“哈哈哈哈,既是斥我,也得拿出真本事來,區區鬼仙,不過如此!”
看見判官狼狽的模樣,火巨人笑的更開心了。
判官被逼到角落,連連撲滅三五次身上的火焰后,再看火巨人時眼神就變了:“我道是什麼邪魔,原來是普通的火靈體質,你這點火連業火都算不上,張狂什麼!”
火巨人想要反唇相譏,忽然發現判官給兩手吐上吐沫,虛空一抓,一根水火棍落在手上,噼啪兩下橫掃,飛來的小鳥瞬間被掃落,化為地上的火焰,再也不能動彈。
火巨人一愣,這兩棍子威力不大,沒有打碎自己的火金烏,但卻把裏面的元靈給擊碎了,頗為奇怪,沒了元靈,活火就變成了死火,再也不受驅使。
他正待研究一下,
忽然發現判官不見了。
舉目四望,教堂完全沒有判官的影子,奇怪之時,後背忽然有破空之聲襲來。
火巨人轉頭,發現一個黑炭頭判官從一處石柱上躍下。
“吃我一記當頭棒!”
水火棍揚起砸下,邦地一聲,火巨人腦殼挨了一下,腫起一個大包,那一棍子直入靈魂的疼,完全沒法抵擋,但威力也不算大,好似一個普通人被木棍子敲了一下。
可就是因為這種疼痛,才最讓人意外。
那一棍子完全無視了自己的防禦!
一棍子打完,黑炭頭判官再次消失,火巨人急忙警惕地看着高處,以免對方再次出其不意跳出來襲擊。
只是這次,黑炭頭鬼魅地出現在身後,一棍子打在火巨人腿彎。
“殺威!”
火巨人腿彎一軟,單膝跪倒,判官再次消失,又出現在另一條腿旁。
“殺威!”
砰!
火巨人雙膝跪倒,怒不可遏。
“什麼鬼蜮伎倆!”
他猛然站起,渾身火焰綻開,方圓三丈化為火海。
火浪滔天!
“面斥!”
火巨人發現眼前忽然又出現那鬼影,一記水火棍打在自己面門。
鼻子一酸,眼淚險些流了下來。
“有種正面鬥鬥!”
火巨人大聲咆哮。
空中沒有判官任何蹤影,只聽見哼哧哼哧地喘息聲,伴隨着黑炭頭的聲音傳來:“做夢!爺爺從來不跟人打正面……!哎呦累……累死我了!”
接連四招,連對方影子都摸不着,燒也燒不到,防也防不了,火巨人迅速收回渾身火焰化作平時狀態,準備離開了。
太詭異了!
雖然殺傷性不大,但以普通人的身體挨幾棍子的確不是人能忍受的。
“想跑?”
哼哧哼哧地聲音傳來,“我讓你跑了嗎?”
火巨人一激靈,剛想躲避,後腦勺又挨了一棍子。
這一震,鼻血直接震了出來。
他猛然噴出一口火,火焰直射十米開外,連牆上的玻璃幾乎要融化,這種程度的蜃界中,換個平常宿主挨上一下,直接會燒死在當場,可火焰卻沾不到對方分毫。
“你到底是誰?!”
分神之際,那宿主肚子上又被搗了一下,胃中翻湧,忽然噴出一地金光。
那金光點點,落地后散去,宿主渾身氣勢也隨之變弱。
“我……我是你爺爺!”
判官拄着水火棍出現在那宿主面前,哼哧哼哧地大口喘着氣。
那宿主覺得太邪門了。
明明對方攻擊都不強,可是自己的防禦力卻被降為普通人了,這種荒誕的事從來沒遇見過!
那宿主猛然一躍:“哼,左道之術,我不跟你糾纏了!”
說歸說,宿主一躍而起,雙腳火焰噴涌,氣浪將他托到教堂頂上,從殘破的天花板鑽出。
他覺得不能再打了。
他要跑。
只是地上那判官臉上卻露齣戲謔。
“一、二、三、四、五、六……被我打了六棍子,還想離開?”
判官自顧自扇着風,“槍棒伺候!”
原本已經跳上教堂屋頂的宿主,猛然覺得殺機四伏,下一刻,頭頂、腿彎、面門、後腦、心窩同時挨了一棍。
噗——
哪裏來的詭異攻勢?自己這次連察覺都未察覺!
那宿主吐着血一頭栽了下來。
險些摔死在地上時,他凌空穩住身形,再次回到判官面前。
判官低頭看着那宿主,眼中輕蔑,口中繼續:“槍棒伺候!”
又是一通亂棍!
那宿主被打的跪在地上,抱頭大吼:“黑炭頭,你不得好死!”
“槍棒伺候!”
“槍棒伺候!!”
“槍棒伺候!!!”
“槍棒……”
……
一個宿主,活生生被普通攻擊折磨死,臨死之前,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黑炭頭。
那黑炭頭不動如山坐在那,還在自言自語:“這也就是我法器全失,同伴不在,否則你這諸身惡行,死的更慘。”
說著摸出一個好似賬簿的冊子:“姓甚名誰?”
“……”
黑炭頭見他奄奄一息,貌似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只好寫上‘一隻火怪’四個字,然後手指搓動筆桿,原本蘸墨的毛筆變得殷紅,在這個名字上打了個大紅叉。
秦昆趕到教堂的時候,發現這裏已經空無一人。
空氣中晶瑩的絲線漂浮,他收攏了一遍,這裏應該經歷過大戰,而且很慘。
黃昏之境裏都能被糟蹋成這樣,不知道這裏死了多少宿主。
只是有五根晶瑩的絲線無法收容。
秦昆觸摸發現,那是扶余山一眾的,只是五根絲線糾葛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死了……
秦昆右眼眼皮一跳。
還好命魂還在,也就是說他們命不該絕,自己若是能在最後一個黃昏前平掉這裏的事,他們會不會……還能回來?
“死了五個……誰又活下來了呢?”
秦昆環視四顧,忽然發現腦後勁風襲來!
“當頭棒喝!”
那聲音配合招式,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是秦昆卻沒有躲的意識。
秦昆愣了一下,心念瞬間一空,憑着身體本能,輕鬆躲開這一擊,回頭,和一張黑臉四目對上。
“是你?!”
二人異口同聲。
黑臉立即道:“你是誰啊……認錯人了……”
見黑臉想跑,秦昆上前提住他衣領:“包哥,我啊!”
黑臉立即捂着臉:“誰是包哥?我就一殘魂……上師還是忙別的事去吧!”
秦昆無語,看着對方一身判官袍,不知道這廝躲着自己幹嘛。
“你怎麼來了?”
秦昆非常好奇。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去白龍寺的時候,有兩隻陪天狗的殘魂跟着他跑了出來。
然後那倆殘魂就下落不明了。
那次可是30多年前了,如果按照真正的時間線算起,二人差不多30多年沒見了……
那黑臉乾咳一聲,偷偷露出臉頰道:“先說好,我就一殘魂,可不是什麼正主,有恩有怨都別找我!年輕時他去白龍寺參悟天道,把我留那了,後來我可沒跟他享過一天的福啊。”
黑臉說著,泫然欲泣:“出來這幾十年我慢慢得知他日後成了那麼厲害的人物,我卻被困在天道碑里千百年,我、我也不容易啊……”
黑炭頭差不多哭出來了,境遇和落差和本尊完全不一樣,他心再大也接受不了那種事實,況且再次恢復自由時,滅國了,家亡了,老母親也不在了,箇中滋味,不是一把辛酸淚能宣洩的了的。
秦昆嘴角抽搐。
也不知道是該同情還是該笑。
閻判包希仁留在天道碑里的殘魂,和他到底是不是一個人先放在一邊,單憑他沒享過福這點秦昆就覺得可以同情一下。
“好了包哥,都過去了。看你判官袍披身也挺威風,你到底怎麼來這的?”
黑炭頭縮着頭,發現秦昆反應很奇怪,納悶道:“你不捉我回去?我這狀態……可是受天諭不容的……”
黑炭頭小心翼翼問道。
其實國破家亡他已經接受了,被放出來已經30多年,再不接受又能如何?只是他再不想回到那天道碑里了。
天諭那狗東西……不是人啊!
“那個以後再說。”
黑炭頭鬆了口氣,看到秦昆不像那麼迂腐的道士,放下了心。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過來的,只不過受一道呼仙符籙感召,我就到了這裏。”
秦昆皺眉。
他沒聽過這玩意……
不過既然是符籙……那王乾應該還活着?
“召你來的可是一個符師?”
黑炭頭搖搖頭:“不清楚。不過這次的呼仙符籙很特別,好像還有替死符的符紋,只是……唯有判官身才能讓我出面替死。”
“什麼意思?”
“就比如你。我感覺得到你身上藏着一道判官法身。如果你同時用了呼仙符和替死符,那差不多就能召我出來,而你就會暫時被送到我的地方。大致……是這樣。”
秦昆恍然大悟。
畫符的是王乾沒錯,但活下來的是崔鴻鵠!
“那你之前在哪?”
“嗨……一個鬼城,我隱姓埋名在裏面混了個主簿的職位。不過具體是哪……我不能告訴你。”黑炭頭又警惕起來,生怕秦昆抓他回天道碑里去。
秦昆看着他的眼神真是哭笑不得。不過得知崔鴻鵠暫且被移置鬼城中后,他也放心了。
還待說什麼,黑炭頭忽然一怔:“又有人呼我?”
秦昆看見黑炭頭寸寸消失,黑炭頭道:“秦昆,我力氣用盡了,同屬一門,你幫我一次!”
“幫你?怎麼幫?”
“我帶你一起去!”
“你還會挪移?”
“這裏非陰非陽非蜃,我堂堂人道正神,鬼仙之體,在這地方帶人挪移,又有何難?”
黑炭頭說著朝着秦昆伸出手。
很明顯,他也不能隨意帶人挪移,應該需要得到對方同意。
人道正神……鬼仙之體……
秦昆不清楚這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不過既然是故人,又保下了崔鴻鵠一命,肯定要幫的。
想罷,他將手伸了過去,黑炭頭消失的最後一刻,拽着秦昆消失在教堂。
……
幽靈議會總部。
一個皮肉人站在十字碑的金光之外,不停發動攻擊,那十字碑上的金光越來越弱!
裏面,半邊殘軀的黑茲利特,和只剩一口氣的墨諾提俄斯苦笑連連。
誰能知道,流浪騎士西西弗里剛剛離開,就有一個強大的怪物找上門來。
“黑茲利特,快走,不要管我了!”
地上的墨諾提俄斯現在就是一個普通人,如果不是西西弗里把聖水給他全喝了,他此刻恐怕連動都動不了。
“我不會丟下你的!智慧神祇,錫安契約!”
黑茲利特半邊身體血肉模糊,但都是外傷,有了聖水穩固傷勢,勉強還有一戰之力。
只是他的力氣,僅僅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而已了。
四張卡牌被他摸出。
“極端的命運是對智慧真正的檢驗,誰最能經得起這種考驗,誰就是大智者……各位神祇……智慧的信徒,黑茲利特,祈求您的降臨!”
黑茲利特雙手合十在禱告,只希望這些神祇能降臨的快一點。
精緻的卡牌已經老舊。
四張卡牌上,先後亮起,又逐一黯淡……
一個獨眼白髯,身披金甲的卡牌黯淡。
一個頭頂橄欖枝,提矛的女性卡牌黯淡。
一個鳥頭人身,手握權杖的卡牌黯淡。
一個黑臉鳳眼,剛正肅穆的卡牌逐漸也黯淡下來……
墨諾提俄斯懇求道:“黑茲利特,跑吧,別管我了!”
他認得出這幾個人。
第一張卡牌黯淡,奧丁拋棄了他。
第二張卡牌黯淡,雅典娜拋棄了他。
第三張卡牌黯淡,托特拋棄了他。
第四張卡牌也漸漸黯淡……
黑茲利特喃喃自語:“不可能的,為什麼……”
奧丁,北歐眾神之王,掌管王權、智慧、魔法、戰爭、死亡。
雅典娜,戰爭和智慧女神。
托特,埃及的智慧之神,也是月亮、醫藥、數學之神。
“黑茲利特,走!!!”
房間外,皮肉人終於擊碎了十字碑的金光,獰笑地走了進來。
墨諾提俄斯大叫着,黑茲利特咬着牙惡狠狠道:“我不走!就算其他的智慧之神都拋棄了我,華夏的智慧之神也不會拋棄一個智慧使徒!上次就是他救了我,這次他一定會來!!!”
沒來由地信任在心底升起,第四張卡牌還沒徹底黯淡,就代表華夏那位文曲星還有被召喚而來的可能!
絕望的二人,看着那皮肉人一步步逼近,似乎真的是老天眷顧一般,第四張卡牌忽然爆亮!
墨諾提俄斯目瞪口呆。
黑茲利特淚流滿面。
“快跟我一起跪着禱告!”
黑茲利特嚴肅地低吼着,墨諾提俄斯也覺得氣氛肅穆起來,跟着跪在旁邊。
那皮肉人也發現情況不太對,蓄氣所有的靈力擊中在拳頭上,猛然朝着第四張卡牌打去。
千鈞一髮之際,黑茲利特大吼道:“出來吧!智慧之神——!!!黑茲利特需要你!!!”
近乎狂熱的大吼,金光徹底淹沒整個房間。
黑茲利特虔誠地跪在地上,跟着墨諾提俄斯同時朝着金光磕了個頭。
砰——
轟——
那皮肉人一拳打去,忽然被金光中的一個人影穩穩擋下!
餘波震碎了一層樓的玻璃,牙酸的音波過後,金光隨之散去。
墨諾提俄斯和黑茲利特狂熱地看向這位救下自己的智慧之神。
然後……
看見了一個健碩的身軀。
此刻,那東方的‘智慧之神’單手拎着那強大的皮肉人的腦袋,跟拎小雞似的,另一隻拳頭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對方臉上,嘴裏還惡狠狠罵道:“偷襲是吧,偷襲是吧!”
打到那皮肉人已經斷氣后,東方的‘智慧之神’像是甩破抹布一樣將其丟在一邊,轉過頭,看到屋子裏還有兩個朝自己下跪的人。
“嗯?”
‘智慧之神’看清了那二人。
那二人也看清了對方,只是頃刻間,狂熱的表情為之一僵。
氣氛凝固半晌,墨諾提俄斯吸迴流出的鼻涕,看着面前的秦昆,又低頭看着自己跪在地上的腿,然後嘴角一抽,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黑茲利特,我艹尼瑪。
“你們……跪着幹什麼?”
發現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還是秦昆先開了口。
黑茲利特和墨諾提俄斯被扶了起來,黑茲利特醬紅着臉:“姓秦的,你怎麼可能是智慧之神……”
秦昆不解,不過還是老實回道:“我可不是,你找的人在牆角呢。”
窗外天色太暗,黑漆漆的牆角,仔細看去后,發現一口白牙朝着他們飄來,露出一個黑炭頭。
黑炭頭打量了一會黑茲利特:“又是你?”
黑茲利特聞聲感動跪下:“感謝智慧之神救贖!”
黑炭頭坦然地受了對方大禮,還故作高深地將其扶了起來:“無恙就好。”
秦昆則撓着頭站在旁邊。
剛剛不是我救的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