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碧落站在這塊據說當年自己在這裏開始修仙之路的巨石旁沉默着。
站在這裏，能夠看見一片無際海洋，海浪拍打在懸崖峭壁之上粉碎然後繼續捲土重來。
海風也不同尋常，夾雜着屬於海洋的腥咸呼號着，帶着海浪的氣勢從崖底席捲而來。
碧落向著懸崖邊走了兩步，低頭便能看見深色的海面。
衣袂翻飛，髮絲飄舞。
碧落想起老祖玄靈的話，失憶是為了重新認識這片天地。
從前的天地是什麼模樣？
現在她看這片天地又是什麼模樣？
碧落望着海面沉思着，識海中那個聲音也在不斷的迴響。
師祖說，這才是《流雲心法》真正的傳承所在，也是唯有當修鍊者結丹“失憶”后才能聽見的。
凡人以肉眼看天地，那修士呢？
碧落閉上眼睛，努力回憶自己在神農谷那個夜晚的狀態。
她彷彿化作風，在天地中遊盪。
那個世界，比她肉眼看到的更加清晰，真實。
.................
“你這麼多年，究竟為什麼不回來？”
卓峰之上，掌門的住所處，掌門雲庭並四長老雲影與楚辭相對而坐，雖然只有兩個人，但卻硬是擺出了三堂會審的架勢。
楚辭之前在廣場上應付眾人的那些話，雲庭只信一半，他知道自家師弟認識一名神農谷的弟子叫做沈嶠，也知道當年楚辭喜歡帶着一張人皮面具在外行走，連他的化名楚辭，他也是統統知曉的。
但他同樣知道，事情遠沒有楚辭說的那麼簡單，重傷失憶？雲庭不信。
如果只是身受重傷，如何會命牌碎裂，魂燈熄滅？
當初雲庭得知楚辭命牌碎裂的時候險些整個人暈了過去，隨後又急忙去查探了他的魂燈。
楚辭的魂燈分明就是熄滅的，但接着卻又亮了起來，雖然微弱，但確實是亮着的。
雲庭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在此之前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況。
這件事情他瞞了下來，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正因此，凌雲宗上下才會在楚辭命牌破碎的情況下仍然聲稱楚辭只是失蹤而非身隕。
楚辭自然是不清楚原來自己的命牌和魂燈還有如此情況出現。
但仔細想來，命牌破碎到也不錯，如今自己這幅身子確實不是當初那一副了，至於魂燈熄滅又亮起，也許是因為那道天雷吧。
“師兄，當年的事情，我會自己解決的。如今這幅身子也確實不是奪舍而來，至於容貌.....師兄只要知道其實我本該就是如此模樣就行了。”
他和那個人的事情，楚辭不想把師兄雲庭也牽扯進來，至於穿越一事是在難以解釋。
楚辭知道自家師兄的性子，他重感情，但同樣有分寸，自己不想說的，他不會多問，自己說了會自己解決，那麼除非自己開口請求，否則他也不會插手。
果不其然，雲庭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追問，反倒是雲影有些不甘心的旁敲側擊的幾句全都被楚辭避了過去。
三人說了許多這麼多年凌雲宗和修真界發生的事情，同樣不可避免的提到了楚辭是如何與碧落相認一事。
“我初見她時是在一個客棧，看上去就是一幅我很有錢，我涉世不深，快來打劫我的模樣。我看她是凌雲宗的弟子便想去提點她兩句，順便問一問究竟是門裏哪個長老的弟子，怎麼這副模樣就給放出來了？結果，沒想到竟然是自己的！我一聽。可給我氣的，我還在心裏埋怨師兄呢，怎麼就替我收了一個這樣的徒弟？”
楚辭這麼一說，雲庭雲影二人完全想像的出，二人初見是何種情境，楚辭心中又是什麼感想。
“沒想到你們那麼早就遇上了？那後來呢，你沒告訴她你的身份？“
雲影追問道。
“沒有，那時候我還沒打算回來，更瞧不上這個徒弟，都沒打算認。”
楚辭搖了搖頭。
“天靈根的徒弟你都不想認，你還想收個仙人做弟子不成？”
雲庭沒好氣的回了一句道。
“這不是起初么？後來倒也發覺這個弟子不錯，天賦高，悟性好，只一點，性子叫宗門養的有些怪沉悶的。”
“沒養出第二個你那可實在是萬幸！”
“就是，你這個當師父的也不門裏看着，小碧落沒被養歪就算好的了。”
雲庭和雲影二人先後嘲諷了楚辭兩句。
雲庭現在想起當年楚辭做過的那些事情還覺得頭疼，也不知道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是怎麼養成的。
你說他既不是世家弟子，也不是天賦極高之人，也從來不曾有人追捧着他，怎麼就一副紈絝子弟的做派呢？
“我覺得我的性子蠻好的啊，修真，修真，自然是要去偽存真，我這就是本真的我啊。”
楚辭搖頭晃腦每個正行的回答道。
雲庭想不明白楚辭為什麼會這樣，楚辭自己卻是知道的，上一輩子的衣食無憂，眾人追捧養成了他紈絝的脾性，對那時的他而言，彷彿只有他不想要和不想做的，沒有什麼是他不能得到的，後來來到這裏，他也總覺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就好像自己是小說的男主角，天賦家世又算得了什麼？
事實證明，他確實有着極佳的氣運，修仙之路，幾乎是順風順水。
入內門，拜在玄靈門下，上面還有兩個師兄對他十分愛護，門中又有雲影這樣的小師妹。
楚辭就覺得自己是拿了男主劇本的，一路肆意妄為，出了凌雲宗也是結交了一群奇人異士。
帶着自以為收的小弟，紫霄劍宗的方柯，神農谷的沈嶠，還有......
闖秘境，收寶藏，打怪升級。
直到他死在那個人的手裏，直到他再一次活了過來。
雖然如今，他仍舊是曾經的狂妄模樣，但至少他已經開始懂得畏懼。
畏懼人心，畏懼強者，畏懼天地。
楚辭同雲庭雲影聊了許久，三個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杯中的茶水都添了不知幾回。
直到雲庭提起了一個人的名字，楚辭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
”這些年，變化最大的就屬雲遊了，整個人陰沉了許多，平日了不是閉關就是閉門，恐怕到現在你回來的消息都還沒傳到他那。“
雲庭無奈的搖了搖頭，當年雲遊最愛跟在楚辭身後，楚辭也將他當做親弟弟來看。
雲遊......
聽到這個名字，楚辭心中一痛。
他還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坦然面對了呢。
“我說他怎麼沒來接我呢，我還當他不在門內呢。”
楚辭揚着一張笑臉，神色自然的說道。
..................
碧落睜開眼睛，轉身向身後看去，那裏什麼也沒有。
但很快便出現了一個身影。
溫陽看着碧落有些驚訝，碧落的樣子似乎是在等他，好像早就知道他會來一樣。
“溫管事。”
碧落行了一禮，她之前聽到有人這麼稱呼對方的。
聽見碧落的稱呼，溫陽微微一愣。